“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對方說著捏起神訣,卻被方幽的下一句話打斷。
“我是受凌青染之托而來?!?p> 凌墨軒看著方幽琥珀色的眼眸,呼吸陡然急促了起來,如同少年碰上了興奮的事物。
凌青染對外界而言不過是凌家的一位降魔大師,對于凌家而言,卻是最接近詛咒真相的核心
人物。
凌墨軒對這個人是又愛又恨的,凌青染已有能力解開纏繞凌家數(shù)千年的詛咒,但是。。。
“青染大師已過世多年,我都未見過,你不過是個黃口小兒,說謊也不打草稿?!被謴?fù)了冷
靜,推敲事實,也想到這名叫方幽的女子不過是在騙自己,可能是想拖延時間等外面的那兩
個人來救她。
“凌先生此言差矣,我可是過的橋比你走得路還多呢?!狈接拇浇枪雌鹨唤z微笑,此時晚風(fēng)
正涼,拂起她的長發(fā),宛如幽夜下的精靈。
“既然你執(zhí)迷不悟,那就一戰(zhàn)吧。”凌墨軒重新捏好神訣。
方幽運(yùn)起左手腕流光,兩人皆是不動如松。
清風(fēng)攬月,萬物皆寂,神覺先行接觸,頓時華光四濺,周身飛沙走石,兩人面前隱光相激。
忽然外圍一道靈符飛至,重重地砸在了凌墨軒的手臂上,凌墨軒忙收了神訣疾步后退,防止
繼續(xù)受傷。
“地仙。”凌墨軒沒想到對方的幫手中居然有地仙級的人物。
“怎樣,小幽?我就說不要小瞧我。”崔鶯鶯咋呼著跳了下來,那副臭美的邀功表情著實讓
凌墨軒的下巴險些掉下來,這是剛才那個地仙?后面還跟了一個銀發(fā)綠眸的男子,自己也看
不出他的法力,想來也不是好惹的。
“凌先生,現(xiàn)在是我得罪了?!狈接淖呱锨?,客氣地問道“不知道那本記載凌家往事的密錄
在哪里?”
“哼。”凌墨軒打算負(fù)隅頑抗到底。
“小幽,算了,你要幫他們,他們還推三阻四?!贝搡L鶯替方幽打抱不平。
“方小姐,不是我不信你要幫我們,只是凌家的這件事不想讓人來插手,退一步講,就算是
凌青染本人來了,也是要碰釘子的?!绷枘幘徛鼗謴?fù)著力量,隨時準(zhǔn)備繼續(xù)開打。
“我不明白,老師說凌家一族遭受詛咒,生不如死,為何如今有了解決的希望,還推三阻四?”
方幽頭疼,凌家這幫子狐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么?
“陵青染是我族難得的正常人,自然不知受詛咒之人到底有多痛苦,也不知受詛咒之人又有
多。。。甘之如飴?!弊詈笏膫€字是硬生生從凌墨軒的嘴里擠出來的。
“甘之如飴?你們不是要執(zhí)迷不悟吧?”方幽一頭黑線,梳不清啊梳不清。
“當(dāng)年凌青染已有解除詛咒之法,卻不了了之,你知道為何?”凌墨軒的面上浮了一抹輕笑
“因為他過世了。”
方幽回想起那個細(xì)雨霏霏的清晨,溫潤陽剛的男子撐著那把藍(lán)色的傘,笑著跟自己告別,路
旁猛得沖出一輛黑車,撞了過去。
凌墨軒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而殺他的就是凌家自己人?!?p> 腦中如同響起一道晴天霹靂,不會的。。。為什么,為什么是死在凌家人的手里。
“他自己正常又怎樣?為什么要干涉別人,他可知別人要舍掉他眼里不正常的生活有多不
甘?你不是想知道凌家密錄上記得什么么?我告訴你。”凌墨軒的臉色猙獰了起來“岐月族
誅滅蠻夷族后,遭受詛咒,綱常皆失,夫妻不睦,亂倫,斷袖,磨鏡常有發(fā)生。然,尚有解
決之法,每隔數(shù)代出一清雅素常之人,若為生祭,可解族禍?!?p> 方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被事實震驚得汗如雨下了。。。
全族亂倫,搞同性戀。。。這族怎么活到今天的。。。老師那時候是打算做生祭解詛咒了,不過
卻被凌家自己的人弄死了。
“像凌青染那種人,永遠(yuǎn)不能明白我們的掙扎,即使被世俗道德深深折磨,也無法忍受所愛
之人生生陌路?!?p> “咳咳?!狈接目攘藘上隆捌鋵崳詰龠€好吧?!敝劣趤y倫就。。。方幽扶額。
“我凌氏一族之人,因詛咒之故,香火衰敗,如今已是茍延殘喘,方小姐也不必為我們操心
了?!闭f到最后竟是帶了幾絲哀求意味。
說實在的,方幽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尤其是聞聽真相之后,內(nèi)心觸動很大,一方面受了老師與
馮素的委托,完成老師的遺愿,一方面凌家人為了不破壞詛咒,居然謀殺老師的這份強(qiáng)韌,
卻撼動了自己的內(nèi)心。
“白翎,你說這事我究竟是管還是不管?”離開祖祠的路上,方幽扭頭問剛才一直沉默的白
翎。
“如果委托你的不是凌青染,小幽是管還是不管?”白翎沒有直接回答,把問題又丟回給方
幽。
方幽輕嘆一聲,并沒有回答。
隨后,方幽訂了機(jī)票,三人無功而返,方幽也沒有心情為浪費(fèi)了的機(jī)票心疼,當(dāng)肩膀上頂著
變回鳥身偷懶的白翎走到家門口時,看到了頂著厚重面紗的馮素。
“對不起?!泵鎸@個委屈了多年的女子,似乎也只有這微不足道的三個字。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瘪T素聽完方幽的講述后,倒顯得平靜?!耙矠殡y了你那樣的性子?!?p> “那你以后怎么辦?繼續(xù)跟著末玄?”方幽解決不了凌家的詛咒,已是辜負(fù)了對方,現(xiàn)下要
保證好馮素的去路。
“好像也沒有更好的去路了?!瘪T素倒像一點兒都不擔(dān)心,一笑,語氣里還帶著戲謔。
既然如此,方幽也放下心來。馮素坐了一會兒,就獨自離開了。
正回憶著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手機(jī)鈴聲響起。
“喂,方小姐么?素兒有沒有去你那里?她失蹤好幾天了?!痹捦怖飩鱽砟┬辜钡穆曇簟?p> 方幽草草回答過后,扔下手機(jī),帶著白翎沖了出去,尋找馮素。
跑了好幾條街,才在一座天橋上面看見那帶著面紗的女子。
“我說,你好好的搞什么離家出走?!狈接呐艿锰?,看見馮素才安下心來,扶著欄桿大口
喘氣,白翎停在她肩膀上,不住用翅膀拍著她的背。
“方小姐,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么?”馮素望著川流不息的馬路。
方幽不明白對方為什么忽然問這個,不過想到末玄的焦急,連忙勸馮素“你與末玄雖然同為
女子,但是她對你也算情深意切,你有什么想不通的,要離開她?趕快回去吧?!?p> “方小姐怕是連我當(dāng)時的容貌都忘了,其實我也忘了我當(dāng)時的容貌?!瘪T素扶著厚厚的紗,
猶豫著。
“我說你別傻了,跟末玄回家好好過日子?!狈接恼f著就要去拉馮素,卻被對方一退躲開了。
“看不清的不是我。”馮素的語氣很淡,但是隱隱蘊(yùn)含著強(qiáng)烈的哀怨。“方小姐知道磨鏡的典
故吧?”
在中國古代,女同性戀多稱為“磨鏡”,雙方相互以廝磨或撫摩對方身體得到一定的性滿足,
由于雙方有同樣的身體結(jié)構(gòu),似乎在中間放置了一面鏡子而在廝磨,故稱“磨鏡。”
方幽當(dāng)然知道了,那凌家想來也出了不少磨鏡。。。
“好好的,忽然說這個?!狈接娜滩蛔“籽?。。。
“那若是兩人連樣貌,身形都相同,又該稱什么?兩個人在一起卻如同隔了面鏡子對自己說
愛,說承諾,又算什么。。。她愛的從頭到尾都不是我,我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素兒?!边h(yuǎn)處傳來一聲疾呼,正是收到方幽消息的末玄。
“先生已死,我也不再茍且,還望方小姐成全?!瘪T素說完決絕地翻上欄桿,跳下天橋,高
達(dá)數(shù)米的天橋,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車輛,奔馳而來的末玄已經(jīng)傻了眼,抱著欄桿往下追尋馮
素的身影,卻怎么也找不到。
“素兒呢?”末玄幾近瘋癲地抱著方幽的胳膊“我剛明明看見她跳下去了。”
那纖細(xì)的身影跳下去的一瞬間,面紗掀起,露出的是與面前的末玄一般無二的容顏。船寐從
不曾有自己的容顏,皆是化作心中有怨的女子模樣。若是怨氣消散,容顏亦難保。
方幽抓緊末玄把她扯回天橋中央“忘了馮素吧,她已經(jīng)死了?!蹦悄嶌`在污濁的城市已經(jīng)
撐了太長時間,放她解脫吧。
“喂,這里是夢之閣?!眽糁w在方幽回來后又恢復(fù)了正常營業(yè)。
“你好,我是凌墨軒。”話筒那邊傳來對方冷冰冰的聲音。
“凌先生啊”方幽帶了絲調(diào)侃意味在里面“有什么夢中疑惑需要解答?”
“少跟我來這套,幫我找一下我妹妹,我最近收到消息,她在你們那個城市,找到她人后,
酬金好說。”顯然凌墨軒已經(jīng)摸透了方幽愛錢的特點。
方幽一聽最后四字,別提多興奮了。
“她叫凌墨玄,跟我名字很像,性格清冷,單身?!睂Ψ竭€在繼續(xù)說卻被方幽打斷了。
“你怎么連她單身也知道啊?”方幽無語。。。
“她除了自己誰也不愛。”凌墨軒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別忘了,她也是凌家人?!?p> “你們凌家怎么還出水仙?”方幽狂汗,這是多么剽悍的一個家族啊。。。
“好了,回頭發(fā)照片給你。我還有事?!绷枘帓鞌嗔穗娫?。
方幽望著手里的電話,頗感無語,這麻煩的凌家。
正想著,照片傳了過來,方幽拿來一看,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凌墨玄?末玄。。。得來全不費(fèi)功
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