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必奇怪我為何會知曉,胖人易熱,我在前面酒樓喝了碗涼茶,倒是都看得清楚?!迸肿邮亲鲑I賣的,第一要留心的不是對手,而是談買賣的場合。
南月蘭生哦了一聲。
“瞧我,看小姐穿戴不俗,才自作主張多嘴了幾句,萬望見諒,日后有緣再見?!焙熉洌宦曌?。
轎子走出好幾丈遠,王麟?yún)s仍瞪著南月蘭生,連有花這般漂亮的姑娘都不看。
“你……”她應(yīng)該溺水死了,為何還活著?但那天的女子蒼白瘦弱,又好像不是她,莫非是姐妹倆?而且,她要是她,應(yīng)該對他怕得要死。
“你是哪家小姐?”還是先打聽清楚再說。
“公子花名在外,誰敢告訴你???”南月蘭生眉一挑捂嘴笑,“景老板要走遠了,公子趕緊送客去吧。你我住一個鎮(zhèn)上,還怕沒有見面的機會嗎?”
跟他這般有說有笑,就更加不像那個女子了。她有句話說得對,都在一個鎮(zhèn)上,他總能弄個明白。王麟喝馬往前,想著想著但回頭,卻見女子正閑雅端茶。
“奇怪,王麟明明看到你就像看到鬼,卻故作鎮(zhèn)定好似第一回見面。小姐你那日沒說自己是誰么?夫人與王大夫人有些來往,王麟該知道你的?!庇谢▎柕?。
“那日事出突然,我記不太清了?!蹦显绿m生答著,心中也有疑惑重重。她以為王麟是見色起意沒得逞,錯手將她推下水,為何他面上浮現(xiàn)驚訝之外卻帶了狠色?
“小姐,回吧。”無果道。
“是該回去了,說不定家里有客人要來?!蹦显缕茧x去的方向正往她家那邊,會不會如自己所料,本家來人了?
再說王麟送景老板上船,見四下無人才低頭惶恐,“那女子也許只是長相相似,也許是親姐妹,但我怎么想都沒道理還活著,是我親自動得手——”
景老板胖乎乎的臉頰肉往上堆,“那你親眼看到她死了嗎?”
王麟一怔,“她掉進水里就沉下去了,顯然不會水,當(dāng)時又沒別人——”
“回答我,你親眼看到她死了沒有?或者派人撈起來確認她斷了氣?”皮笑肉笑眼不笑。
“沒……沒有?!蓖貅肼牭骄袄习搴呗?,立刻把頭低得更矮,“您放心,我回去就查清楚,若真是那女人,我一定結(jié)果她的性命?!?p> 胖手放在王麟肩上,感覺他一哆嗦,景老板反笑,“確實有些不像。那日的女人如驚弓之鳥,目中無神,跑起來跌跌撞撞,天生短命相。茶亭中的女子卻雙眸深藏,眉心舒展額圓高闊,刻薄厲害得很?!?p> “就是,就是?!蓖貅脒B忙道。
“只是——長得太像了些。”景老板挪開手,踏上舢板。
“可我們就看了她那么一眼。”王麟不敢想如果要他擔(dān)責(zé)任,所以盡量推諉,“我追上去的時候從背后推的,她轉(zhuǎn)了半個身就入水了?!?p> 步云靴停在板上,靴頭沒有轉(zhuǎn)過來,聲音到,無比冷,“要是不能確定,寧可錯殺,否則就是你死,明白嗎?”
王麟彎腰喏喏。
梅宅。
“小姐回來了?!贝蠊苁聦幘糜?,“夫人已讓廚房備下消暑湯,我立刻讓丫頭給您送到房里去?!?p> “我雖知寧伯是這個家的老人,卻不知您在我娘身邊到底多少年了。”南月蘭生說道。
“十五歲進鄔家,今年要五十了?!睂幘么?。
“三十五年了,可我才二十,怎么都趕不上。”南月蘭生繼續(xù)道。
寧管事沒懂,“小姐要趕什么?”
“寧伯若也照顧了我三十五年,多少會向著我一次吧?!壁s忠心度。
寧管事明白后失笑,“小姐,我看您出生長大,不向著夫人和您又向著誰?”
“向著夫人就不能向著我,您最知道。不然您說實話,為何我一回來就把我趕回自己屋里?”什么時候那位成了惦記消暑湯的娘親了?
“……”寧管事稍頓,“小姐,夫人一直是關(guān)心您的?!?p> “但她更關(guān)心她的相公?!闭照f,她不是那位的女兒了,但接受這副身體就得接受南月蘭生的親人和家族。
“小姐……”這對母女其實很像,要強的性子不服軟,都不輕易妥協(xié)。
“家里來了客人,卻怕我見不得人?!蹦显绿m生足尖一轉(zhuǎn),往正院走去,“這可不大好,讓人以為她的女兒不懂規(guī)矩,本家來的妹妹都避而不見?!?p> “小姐怎么知道是——”寧管事伸手攔住,同時看向有花。
有花直接,“茶亭里喝茶時,聽到一位姑娘說自己是大國師的女兒,叫南月萍。寧伯,咱們老爺是大國師嗎?”她和無果是鄔梅來瑤鎮(zhèn)的路上撿來的,這十來年沒出過瑤鎮(zhèn),鄔梅不提南月本家的事,也很少與鎮(zhèn)上的人走動,自然無從知道。
“南月萍來做什么?”有花無果不知道有情可原,但南月蘭生應(yīng)該知道,只是重生的她完全懵懂而已,所以不能說得太陌生,“她和小時候拖鼻涕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我才沒認出來。”
寧管事果然不疑,“我們離開南月府的時候,四小姐才三歲,如今十六了,自然不像。”
“這么多年那邊沒來過南月氏,派個十六歲的南月萍來,我娘肯定心里郁悶得很,我去給她解一解?!蹦显绿m生望著寧管事,“寧伯,好歹我是她的血脈,您怕什么?”身份大揭曉,還得裝平常。
寧管事回瞧南月蘭生一眼,慢慢放下胳膊,笑臉親切,“小姐如今真是懂事了,夫人會欣慰的?!?p> 南月蘭生走過去,“寧伯別想得我太乖,我只是看不得別人欺負到我和她頭上罷了?!?p> 一個被放在外十多年,野心勃勃的妾,一個可能被小霸王盯上,最好遠離的庶女,這時候榮辱與共才明智?;貋淼穆飞?,她突然想到自己離不開瑤鎮(zhèn),但她娘如果要走的話,她也可以隨著走。都城的南月本家加上她爹大國師的身份,人際關(guān)系逃不脫得復(fù)雜,她娘要應(yīng)付新環(huán)境,就更無心也無力管她了。到時候,或許有屬于自己的機會。
可是,她要如何做才能幫她娘回本家?正想著,發(fā)覺自己已在堂外,聽到一聲脆響。
誰摔了誰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