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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

第40章 挨霉

御宅 清楓聆心 2079 2014-03-23 11:32:49

    出事的,是有花。

  蘭生一進(jìn)堂屋,就見她在地上趴著一動不動,兩旁有兇惡婆子持杖交叉在她身側(cè)。跟進(jìn)來的無果眥目欲裂,一張苦臉頓化惡鬼,沖上前去就要對兩婆子揮拳。

  蘭生至今沒見識過無果揍人的本事,就心底而言是相當(dāng)期盼“評估”他的真功夫,但有花屁股已被打成肉餅,再失了無果,她就不能出門了,于是她道住手。

  無果動作一頓,兩個婆子卻讓他可怕的羅剎面孔嚇得魂飛魄散,扔下棒子,連滾帶爬到一邊發(fā)抖去了。

  老夫人在正座上冷哼,板著臉道,“你手下丫頭小子都十分不懂規(guī)矩,平日怎么也不好好教?”

  蘭生但福,隨即看屋里都是些什么人。老夫人和她爹娘之外,見到神情動不動就得意的南月萍坐在一婦人下首。那婦人看上去四十出頭,規(guī)矩的五官規(guī)矩的坐姿,雙眼銳利又半遮掩地盯著她。她想多半是雎夫人了。雎夫人對面是另一個婦人,年約三十四五,標(biāo)準(zhǔn)的美人兒,衣上有蝶,應(yīng)該就是蝶夫人。蝶夫人之下坐著一個少女,十四五歲,略帶稚氣羞澀的模樣,大概是南月莎。

  蘭生的目光又落在老夫人左右。左手那女子容貌明艷,如雨后彩虹讓人眼前一亮,但氣質(zhì)清冷而遠(yuǎn),與南月萍任性般的傲慢不同,此女仿佛冰雕玉琢,雖亮麗卻碰觸不得。她猜是天女妹妹南月金薇。而右手的女子似乎比南月萍還小,介乎十五六歲之間,雙眼清澈,五官精巧。然而,雖與南月金薇的沉魚落雁之美不能相比,勝在天真無瑕的氣息,能令人一下子跌入她的純凈之中。南月玉蕊,圣賜慈恩圣女之號,初次印象很吻合。

  蘭生最后看了看鄔梅,發(fā)現(xiàn)她娘的鬢發(fā)結(jié)成一綹,很明顯濕了。但她娘的神色很安定,反而她爹沉黑一張大叔俊面,對每個人都似乎怒氣沖沖。再想到有花挨打的理由,她放進(jìn)心中。沒人讓她坐,她自己找椅子坐,卻也不言語。梨冷庵外,面對一群“狼嚎”,她都能寡言對峙,當(dāng)然不怕這些家里人。

  多數(shù)人以為蘭生或氣或鬧總要辨上一兩句,想不到半晌也沒等到一個字,想看好戲的熱絡(luò)氣氛就僵冷下來。而最先發(fā)問的老夫人也不知怎么接著說,畢竟蘭生的沉默也可解釋為乖巧。

  不過,這種時候總有愛出頭的。

  南月萍自恃受寵,如今又是她娘管著家里事,把自己當(dāng)成了嫡女一般,大大咧咧開口道,“蘭生姐姐,祖母問你怎么教的丫頭小廝,你為何不答?”

  “有花算不得我的丫頭,她拜東海門下,跟我娘學(xué)筮術(shù)。我打小體弱多病,她活潑好動,八字利我康健,平常就多留在我身邊。無果也不是小廝,是劍宗弟子?!迸龅椒且屗龔埧谡f話的,那她就說一說。

  老夫人立刻看向鄔梅,脫口而出,“你之前不早說?”

  鄔梅苦笑,抬手撫過濕發(fā),“有花這孩子確實有不對之處,該罰?!?p>  “的確,就算是姐姐的徒弟,身份與金薇玉蕊到底有差,敢對玉蕊動手,無論如何說不過去。哪怕玉蕊潑了姐姐你一身水,孩子到底是孩子,大夫人又才去了沒多少日子,難免有些情緒,我們做長輩的,跟孩子當(dāng)不得真。”雎夫人的聲音冷靜,似乎也客觀,卻像冷箭。

  “妹妹說的是?!编w梅這時是面人,隨便搓圓捏扁,但她飛快看了蘭生一眼。

  誰都沒看見,蘭生卻接了正著。從小一直生活在鄔梅身邊的記憶片斷,還有四個月來的相處,她自覺能解讀這道眼神的“深意”。

  唉,椅子還沒坐熱。她站了起來,走過南月萍,在雎夫人面前立定,一言不發(fā)瞧著她。

  大家都以為蘭生有話說,卻見她一手撩袖,另一手竟握著一只茶杯。

  “你——”南月萍大叫。

  連清冷的南月金薇都動了容,眼睜睜望著那杯茶潑向雎夫人,澆了她整頭整臉。

  “啊——”雎夫人捧面亂嚷,聲線和南月萍的尖叫十分相似。

  老夫人拍桌而起,正要怒聲訓(xùn)責(zé),蘭生的聲音蓋過了所有。

  “我娘當(dāng)年爭寵被逐,她自有不對之處,可我呢?”

  南月萍一邊為她娘親擦臉,一邊恨問,“你娘是被大夫人趕走的,與我娘何干?”

  “我當(dāng)時只是七歲女童,既沒有為我娘出謀劃策,又沒有害誰得罪誰。明明都是父親的孩子,卻被迫離家十三年,回家來發(fā)現(xiàn)自己誰都不是,南月府只有四位千金,仆人們只認(rèn)四位小姐,我好似連客人都不如。我亦有情緒?!?p>  滿腔委屈的控訴在蘭生平敘的語氣中引不起聽者共鳴,只有心火,但她句句在理,無人能駁。

  “說真的,正不知怎么跟人抱怨,聽了雎姨一番話,突然明白過來。玉蕊妹妹潑我娘一身,但生母離世,所以有情可原。我潑雎姨一身,是一個孩子多年的委屈,能體貼玉蕊妹妹的雎姨自然不會與我當(dāng)真?!卑胱植惶岜淮虻醚傺僖幌⒌挠谢?,因為她可不想被人誤會自己是好小姐。

  雎夫人其實對鄔梅被潑就是幸災(zāi)樂禍,哪里真那么善解人意,管蘭生說得有理沒理,抹干茶水后,沖老夫人和南月涯就哭,“求老夫人和老爺替妾身作主,讓一個小輩欺侮至此,今后妾身有何面目見人!”

  蘭生奇道,“雎姨原來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就跟潑了熱油一般。娘,你一字不怨,實在讓女兒好生佩服?!?p>  經(jīng)蘭生一贊,南月涯看鄔梅更是溫柔。

  “況且,我瞧這家里也不那么講規(guī)矩?!狈磽舯仨毷菑氐椎?,蘭生高調(diào),“大夫人故了,妾不分大小同堂坐,以長輩自居。我娘與大夫人是親姐妹,也是金薇玉蕊兩位妹妹的親姨母,母輩中排位最高,那才當(dāng)?shù)谜骈L輩。姨母被侄女潑了水,竟無人出面說句對話,反倒要姨母忍了。在瑤鎮(zhèn),正妻在堂妾在后,正妻不在妾離堂,除非續(xù)弦,家里的事該有嫡長女操持。大概我長在外頭,看的聽的都不是正經(jīng)規(guī)矩。”

  要么自己少說,要么叫人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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