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凝重的點頭,林佩云趕緊起身趁沒人注意隨著婆子一起溜出了席,到了廡廊瞧著四下里無人才細問婆子詳情,得知車夫只是閔府的一個小廝,車輦內沒有除蘇家之外的人,并且也沒有跟著其他的車輦一起進府后,林佩云松了口氣,同時又疑惑不解擔憂起來。
為什么會這樣?
婆子卻沒松了這口氣,道:“到現(xiàn)在沒見著齊家銘哥入席也就罷了,現(xiàn)下廳堂里的客人喝的差不多了估計都顧不上這茬,本來也就揭過了,武三哥兒要是方才沒跟那小孩子鬧騰那么一出,誰會注意齊家銘哥兒人在哪啊,不怕現(xiàn)在有人提,咱們隨便扯個話頭兒就是,就怕等到以后再有人提起這么回子事,對四姑娘總歸是個隱患……”
一提起方才那事,林佩云立即頭疼的不行,只覺得自己生的孩子怎么有點顛倒,心眼兒都長在幾個女兒身上,兒子們是一個賽一個的沒腦子。
婆子在一旁又道:“幸好九姑娘任性歸任性卻不莽撞,現(xiàn)下里已經(jīng)跟著藍嬤嬤回去她的院子休息去了,總歸是沒跑到頭前來報喪?!?p> 林佩云聽了后臉色沉了下來,半晌后道:“請了藍嬤嬤來真是不后悔,只可惜這藍嬤嬤說什么也只懇教導葉兒一個人,你說這藍嬤嬤為什么當初挑來挑去就選中了葉兒?要是她選的是青兒……”
“太太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思?藍嬤嬤來的時候青姑娘已經(jīng)都多大了?九姑娘當時年紀雖然還小,但總好過藍嬤嬤去教導那庶出的不是?”
林佩云嘆了口氣,想著蘇葉提前回來,卻給家里添了這么多亂,心里有些不是味,倒不是責怪,而是覺得自己和這個小女兒卻是生份,蘇葉做這些事,卻從始到終都避開繞開她這個母親,她日夜派人盯著閔府傳來的信兒,沒有一條漏過她的眼,蘇瓊不是她生的,蘇瓊繞開她很正常,可蘇葉為什么從來都沒想過讓她這個母親幫上一幫?
哪怕是商量一下也好。
看到林佩云神色憂傷,婆子猜到林佩云想遠了去,勸道:“左右九姑娘也是為了蘇家,心里向著這個家當然就是您這邊兒的,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靠著母親做事,就算成事也立不了威,想想九姑娘以前在府上跟個透明人兒似的,這次這件事,我覺得挺好?!?p> 林佩云搖頭苦笑:“我是覺得我這個母親太失敗,說實話,我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容兒頭前的信里不讓我和她父親去閔家,提著讓她親近的妹妹們來送送就行,她這話的意思是不是真的打算讓蘇瓊給閔安做妾?!?p> “做不做的成這也得看天意?!逼抛訃@道:“老奴起初就沒覺得這事能成,就算九姑娘不突然回來,以七姑娘那性子,簡直就是那個女人的活脫兒,若是沒有二小姐在頭前也就罷了,七姑娘她就算做妾,也絕不可能正妻是二小姐的前提下,她為妾。要是七姑娘沒這么高的心氣兒,嫁給閔家是最好不過了,省得在府上將來沒準做下什么事來?!?p> 林佩云聽罷眼眶有些紅:“作孽啊。”
婆子不再多話,事以至此只能往下走,主仆二人調整了下心情,婆子問林佩云要不要趕緊回席上,林佩云卻道:“葉兒坐了人家的車輦回來,我可得趕緊去想辦法把人家從府里找出來!不然可怎么擔待,怎么解釋!”
二人說去就去,婆子召了下人開始打聽,林佩云則去了頭前門口翻人名冊,查問負責引路的不提。
就在這二人走后不久,廡廊后繞出兩個少年來。
頭前的正是蘇葉打過照面的那個侍從,對自家少爺搖頭嘆道:“爺,咱們兩個大老爺們兒這么聽墻角是不是不地道??!真沒想到和咱們換車的,竟然是蘇家九姑娘!”
那少年的一對桃花眼微微含笑,別有深意的看著蘇家主母林佩云離去的方向,嘖道:“這蘇家九姑娘有點意思??!趕情兒不是咱們用了人家,咱們被人家用的也挺徹底。我說這一路被攔了三四回,果然是和這蘇家九姑娘有點關系。他們府里有人不想讓她回來,這當母親的什么都知道,竟然既不出手幫助也不出手阻止,就由著幾個孩子們折騰?!?p> 侍從點頭贊同,感嘆這蘇家上下行事實在特別,思索道:“小小年紀心計不淺,長大了可還了得?!”說罷突然道:“怪不得是閔家的車輦呢,原來蘇家嫁去的那個病秧子死了,聽她倆剛才說的顯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報喪,你說,咱們要不要撿個便宜什么的……”
少年眼角挑起上下打量起自己的侍從來,看得那侍從渾身發(fā)毛直想跳腳,半響后少年一個暴粟砸下去,疼的侍從痛也不敢叫,少年道:“死去的那個可是她親生的,女兒都是身上割下來的肉,人家的肉已經(jīng)割下來了,咱們怎么能往人家的傷口上再扎一刀?蘇家現(xiàn)在這個宴席辦的風風光光體面的不行,心里其實都在淌著血了,不就是為了鋪個路?再把人家這路斷了,這不是趕盡殺絕是什么?”
侍從捂著自己的腦袋,不敢否認卻又覺得哪有自家爺說的這么嚴重,生怕再引來一個暴栗,趕緊點頭稱是一臉悔過之相,而后改口問:“那咱們現(xiàn)在要不要去找找齊銘……名冊上他已經(jīng)到了,我剛才可沒在席上瞧見他……”
少年沒有說話,反復想著方才那婆子和林佩云提起過齊銘時那句非常隱誨的話:“到現(xiàn)在沒見著齊家銘哥入席也就罷了,現(xiàn)下廳堂里的客人喝的差不多了估計都顧不上這茬,本來也就揭過了,武三哥兒要是方才沒跟那小孩子鬧騰那么一出,誰會注意齊家銘哥兒……”
越想越覺得這里面有東西,有內涵。
少年看看天:怎么辦,很好奇。
少年又看了看地:怎么辦,非常想知道。
侍從在一邊看著自家少爺?shù)姆闯?,卻又不敢催問,剛要想個法子以示提醒,那少年突然調了個頭:“回席上,別扒拉人家家里事,兩個大老爺們兒聽了半天墻角太不像話,不當作沒聽見簡直就愧為男兒身!快回席上吧,爺兒我餓了!”
侍從嘴角抽搐不已:剛才說的津津有味的,現(xiàn)在正經(jīng)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