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千里之外的草原蒙古包,李冉依舊她當下忙不完的活兒,捉針提線為兩個女兒縫制過冬的袍子。蒙古的冬天,將會比中原更為寒冷。
因著梁耘醒的妻子清格勒是蒙古人,年近七十,思鄉(xiāng)越發(fā)心切,梁耘醒也就故意每年有兩三個月,獨自隨妻子離開威寧,住在斡難河附近的草原。李冉既是一個好媳婦,也知兩位老人住在草原有所不便,也知心地隨二位住在草原,方便在不時之時可以幫上忙。
兒子梁潯是她常帶過來的,女兒們歲數(shù)小,她擔心她們無法經(jīng)受草原的天氣,就留在威寧。恰巧今年小胤璐過了六歲,按著梁凡的話,到草原見見市面也好,李冉也樂得帶她到水草豐美之地來。
“靈岱走了多久了?”婆婆清格勒問。
“有四個多月了呢。建翎妹妹就要嫁人了,他在那幫忙,爹下月不也是去中都的么?”
“是啊?!?p> “那您為什么不去呢?”
清格勒抬眼瞧了瞧天,黑色的帷幕向這邊鋪來,她搖晃著,眼有些花。李冉見勢扶她在床邊坐下。
“娘,我這就給煎些草藥,您又不小心風寒了。”
暈了一會兒的清格勒道:“我也是害怕年紀大了,受不了顛簸…………胤璐對我好吶!”
李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婆婆前言不搭后語又是什么意思?李冉只當婆婆風寒得有些糊涂。
她不再執(zhí)著,也順著接話道:“哪呀,她可嬌氣了?!?p> “我呀,就喜歡女孩。男孩啊,小時候瘋瘋癲癲的,又愛跟人打架,不知要惹多少亂子。終于,潯兒現(xiàn)在長大了,可我又擔心他遇到不好的朋友,給帶壞了。我想對潯兒說我的擔心,可又怕他嫌我這個祖母嘮叨。”
李冉似乎想到幾十年后的自己,她十分同情起婆婆來了,安慰她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翅膀硬了,咱們就收不住他們的心了。娘,現(xiàn)在你跟爹就好生享清福好了。孩子們的事,我跟靈岱會時時上心的。”
清格勒被媳婦的一席話說得寬慰,那只有些干癟的手在枕頭底下尋找些什么。
“娘,你在找什么?”
“喔,也沒什么,前些日子,得了一把小匕首漂亮極了,想送給胤璐佩了,驅(qū)驅(qū)邪氣。”
“哭,哭,哭什么??!還哭!”是梁潯的聲音,似乎就在帳外。
李冉對婆婆說:“我出去看看?!?p> 梁潯掀帳入:“還哭!”一把揪了小胤璐進來。
小胤璐滿臉淚水,打了嗝一樣喘氣。
“怎么了???”清格勒心疼孫女。小胤璐還是哭個沒完。
“潯兒,你說!”清格勒問,“胤璐那么乖,一定給人欺負了是不是?!”
梁潯好氣又好笑:“今天我?guī)ゲ菰吓荞R——”
“她一個女孩子,才六歲,她怕連馬蹬子都踩不著吧!”清格勒的語調(diào)分明帶著指責。
“這事,先不說好么,大媽媽(祖母的口語)?”梁潯接著道,“剛上草場,就遇著二王爺察合臺的兒子木阿禿干跟著成吉思汗在附近打獵,還別說,木阿禿干在別的孩子都拉不開弓的歲數(shù),竟射了只狍子!”梁潯滿是贊賞的話。
“那又怎樣?關(guān)咱們胤璐什么事?”
“問題就在,那只狍子是咱家圈里喂的那只,爺爺當初抓來給胤璐解悶的。這不,胤璐放它出去溜溜,脖子上還系著娘做的鈴鐺,‘嗖’,木阿禿干一箭就射過來了?!?p> “謝天謝地,他一個初學的小王爺好在沒把你們倆給誤射了。不然,娘連個哭你們的地都找不著?!崩钊揭话褤н^淚雨婆娑的女兒,“不哭??!咱們再抓一頭就是了?!?p> 小胤璐結(jié)結(jié)巴巴道:“它就快生小崽子了啊……就要……生了,生了啊………我不依,不依!”
“哭,哭,它要是能被你哭活過來,你就哭吧!”梁潯喝道。
“潯兒,你做什么嚇妹妹?!”李冉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梁潯賭氣道:“你跟奶奶老護著這只‘羊羔’做什么?難道我不是你們親生的嗎?”
清格勒嘆了口氣:“算了,別鬧了,否則又得大吵一次。”
“我要跟爺爺去中都,只要她在哪,我就沒一天過得自在!”
李冉正要動手摑兒子,被清格勒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