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暉原從被窩里面探出頭來,看了看這間屋子的陳設(shè)。窗戶乃是用素絳紗糊了,乃是用朱漆上了顏色。看上去華貴,照壁用了豆瓣楠,有茶寮、琴室各一間,屋子中間地面上鋪了毛毯四尺見方,上置一梨花木的圓桌,旁邊有四個圓凳。
桌上是翡翠所制的一套茶具,放在一塊淡白色的方巾上。在房屋的四個角落,有放了四盆瑞香,雖然這花被稱為花賊,香氣能夠蓋過其他花,都被人稱作是最俗氣的花,不過,放在這間大房子里面,卻是讓人覺得有暗香襲來,沒有俗不可耐。
琴室里面放了一把春雷琴,乃是上好的古琴。琴臺是用紫檀作為邊角的支撐,用錫作為了琴池,水晶做了臺面。旁邊有一個小小的魚池,可以看到里面有青白鯉魚在里面游動。
暉原伸了一個懶腰,慢慢的爬起來,明顯沒有睡夠的暉原,起來走了兩步,然后自己坐在了桌邊,倒了一杯茶喝下去。這個時候,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
“前輩?”藤一的聲音。
“暉原還沒有起來嗎?”陸馳洋的聲音。
“只要沒人喊的話,那個家伙可以睡上三天三夜的。不過,前輩,你現(xiàn)在進去叫她起床的話,你要身手足夠矯健才行?!碧僖绘移ばδ樀慕忉?。
暉原坐在桌邊已經(jīng)是握緊了手中的翡翠杯子,微微的挑眉,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看門口的一舉一動。
陸馳洋在門外被藤一這么一說,也是笑了起來,像這種性格的女子,他也是見過的。不過,卻不是舞月景雪。那個精彩的女子,只是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二十多年了,而且是以那么慘烈的方式,她曾經(jīng)能夠在三尺之外,用投擲過來的石子打掉你手中好不容易烤熟的魚,接著也能夠召喚出白骨將對手殘忍的至于死地,最后,卻是為了一個中原男子、一個在大漠馳騁的孤單劍客,情愿毀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和那個男子,埋骨在玉門的沙漠之中。
她,就是銀月紀夢,西域圣教歷史上,最為傳奇的圣女。陸馳洋最愛的女子,西域圣教現(xiàn)任教主祁音歿曾經(jīng)的未婚妻子,一個繼承了圣教最強術(shù)法的女子。
藤一推開門:
“暉原——”
暉原二話不說,就是一個翡翠杯子擲向了藤一,藤一也算是早就知道了暉原要這么來,他很快的回身,躲過了那么一擊。翡翠的杯子好歹也是人家陸家的東西,藤一不想要自己的俸祿有莫名其妙的丟失,然后他巧妙的接住了那個杯子。然后心有余悸的看著暉原:
“你醒了就說一聲啊,害我在外面猶豫了大半天?!?p> “哼——”暉原不滿的看著藤一,他什么時候說過她暉原的好話。
“呵呵,你們感情還真是好呢?!?p> 陸馳洋笑了,雖然他已經(jīng)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了,卻是長了一張很是年輕的面龐,當初和他的女兒陸如站在一起,就讓人覺得是陸如的哥哥,而不是陸如的父親。
“陸前輩!”暉原立刻反駁,她很不滿的看了藤一一眼,“他是他的小公主感情很好很好!”
藤一無奈的聳肩:
“我懶得和你計較,陸前輩說要帶我們?nèi)ノ覀冏蛱斓哪沟厝タ纯?,講給我們聽你的家族的故事?!?p> “好啊!好?。 睍熢@個時候笑嘻嘻的答應(yīng)了下來。
陸馳洋、藤一和暉原由陸家出來,騎馬到了昨日他們所在的墓地,一路上也就由陸馳洋來說著關(guān)于舞月家族的故事:
“你們舞月家族,其實步菲告訴你,我們每個人都和你強調(diào)舞月家族是圣教三大家族之一的原因,就是說起你們舞月家族,大概要講起圣教和神祗的淵源吧。”
“神祗?”
藤一和暉原同時發(fā)問,不過是出于不同的心理。藤一畢竟是不相信鬼神的存在的,而暉原,卻是因為很好奇想要知道更多,更加詳細的事情。關(guān)于她的身世,也關(guān)于舞月家族,還有整個西域圣教,這是一個很奇異的大陸,值得讓人去深思和去挖掘故事。
“祁音家族其實就是神祗的后裔,若不是在五百多年之前的那場西域圣教的災(zāi)難,恐怕至今為止,他們都是擁有最高能力的神祗。高高在上,長生不老,擁有術(shù)法能力。可以逆生死、枯骨生肉。生殺予奪、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不過,自從圣教那次的災(zāi)難之后,他們的血統(tǒng)就不再是那么純潔,神性也就慢慢的消失了,剩下的族人,雖然已經(jīng)不能長生不老,卻還是擁有高強的術(shù)法能力。之后,祁音家族的慢慢衰落,也就分離出來了三大家族,三大家族的存在,其實就是用來維護血統(tǒng)的純潔性,期待著可以通過選擇最純正的血統(tǒng),誕下神一般存在的孩子,重新回到祁音家族開始的地方。而,三個家族所擁有和繼承的祁音家族的血統(tǒng)各有不同。你們舞月家族,就是繼承了長生的能力?!?p> “長生?”暉原呆呆的看著陸馳洋,而藤一也是驚訝不已的看著暉原,他看了看暉原以后,又看了看陸馳洋。
“就是一種能夠活得很長很長,壽命是一般人的四、五倍,而且生長很緩慢的能力嗎?”藤一不禁提問。
陸馳洋贊許的點頭:
“也可以這么說,舞月家族的人是和銀月、葬月家族所不同的,因為祁音家的先祖是和樓蘭國王、胡人首領(lǐng)和漢人分別留下了舞月、葬月和銀月家族的祖先,這三個家族的祖先里面,只有舞月家族的先祖是西域人,樓蘭王室的血統(tǒng)本來就帶有先天的高貴,受到了西域保護神的祝福。所以,每個舞月族人的血統(tǒng)里面,天生都帶有長生的能力,不用繼承,也在所有三個家族里面是最為高貴的?!?p> “呵,沒想到你還是個貴族?!碧僖豢粗鴷熢α恕?p> 暉原卻伸手掐了藤一一把,然后抱歉的看了陸馳洋一眼,接著就聽著陸馳洋繼續(xù)說。
“舞月家族也是最為獨立的家族,和祁音家族幾乎是出于平行的地位上,圣教也世代在和舞月家族的聯(lián)姻,若是在舞月家族誕下了能夠繼承最為高強術(shù)法的人,即擁有‘銀弋之瞳’的人,就要被選為圣教的圣女,等待將來嫁給圣教的教主。”陸馳洋說到這里,想起了那個女子,銀月紀夢,她擁有一只眼睛的銀弋之瞳,卻已經(jīng)埋骨,而現(xiàn)任的圣女葬月伐,本來沒有銀弋之瞳,卻在銀月紀夢死后,很奇異的有了那樣的一雙眼睛。陸馳洋知道其中必然有隱秘,不過他現(xiàn)在還不是去調(diào)查的時候。
“那么后來呢?”
“舞月家族的人,曾經(jīng)世代居住在你們昨夜待在的地方?!标戱Y洋淡淡的說。
“什么?!”暉原驚叫出口。
“那么……那些骸骨……”藤一也是不由得冷汗直流,難道說,舞月家族的人,已經(jīng)……
陸馳洋神色沉痛的點頭,然后他又搖頭:
“舞月家族曾經(jīng)世代居住在這里,曾經(jīng)他們也是一個很和樂富足的家族,不過,后來,舞月家族和圣教決裂,圣教和舞月家族在這里發(fā)生了一場激戰(zhàn),舞月家族的人,幾乎就分為了兩派,一派倒向了依附圣教,另外一派開始了和圣教斗爭的路程。這些尸體,就是當年的戰(zhàn)爭留下的,不過圣教卻也是沒有撈到什么好處,受到了損失以后,留下來的舞月家族人,也是沒有出生血統(tǒng)最為高貴的孩子。暉原,你的母親,舞月景雪,曾經(jīng)差點就成為了教里的圣女?!?p> “我媽媽?”暉原聽到這里,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么。
“你母親雖然沒有繼承銀弋之瞳,可是她卻會唱‘怨泣歌’,那個是和‘枯魄’、‘死之冥?!⒎Q術(shù)法界的三大禁術(shù)之一,這么千百年來懂得的人不下十個。所以,一度是作為了圣女的人選,不過,最后你母親還是嫁給了你的父親,也就是現(xiàn)在舞月家族的族長?!?p> “我爸爸是舞月家族的族長?”暉原呆了呆,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份是舞月族長的女兒。
“那他們當初為什么要把我交給婆婆?”暉原不理解,所以對這陸馳洋問出了口。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暉原,我要問你一個問題?!标戱Y洋勒住了馬,他看著暉原和藤一,藤一和暉原也同時一拉韁繩,把馬停了下來,在西北的大漠上,留下了一片馬的嘶鳴聲。
這個時候,西北的天空很藍很藍,沒有一絲云朵,偶爾有老鷹飛過,能偶看到遠處的胡楊和已經(jīng)只剩下了骨頭的動物尸骸。
“什么問題?陸前輩請問?!?p> 看了看天空,陸馳洋笑了笑說:
“你是否曾經(jīng)不再長大?”
暉原想了想:
“我曾經(jīng)在八歲的時候,還是四歲孩子的樣子?!?p> “可是,你今年應(yīng)該不過是十八歲的年紀,可是卻看上去和一般孩子無二,到底是怎么辦到的?”陸馳洋皺著眉頭問,“我的意思是,你是如何讓你長生的能力被封印了?或者說,整個舞月家族的能力,沒有在你的身上體現(xiàn)出來。這種能力被隱藏下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