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原吃完了所有的飯菜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的時間,她吃吃停停,偶爾還會和她懷里的一只小白貓講話,也不管酒樓里面來來往往的那么多人,小二和老板自然也不干涉,知道暉原將所有的飯菜吃完,酒喝完,抱著音禰離開,都沒有任何一個人來干涉。
畢竟,沒有人想要招惹興安爵爺龔逸忠。
暉原吃完飯菜,在朱雀大街上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就直接大踏步向六扇門走去。京城一共有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四條東西南北走向的大道,足夠四輛馬車在街道上并行。朱雀大街乃是其中最為繁華的一條,也是直接能夠從京城的大門進入,直通皇城的街道。因此,這條街道上面,也排滿了達官顯貴的房屋,其中包括五皇子、六皇子的宅院,包括幾個大家族,當(dāng)朝的宰相和將軍的府上。當(dāng)然,也包括六扇門。
暉原來京城的次數(shù)雖然不多,不過她善于強記,地形和城市的變化自然是難不倒她。所以要一個人去六扇門也不是什么難事。
六扇門的牌匾乃是先朝留下的,錦朝建立以前,六扇門就已經(jīng)存在,也可以算是歷史悠久,最為出名的時候乃是四大名捕的時代,現(xiàn)在,六扇門雖然沒落,不過也還是江湖和朝廷之中不可忽視的力量。
門口排著的,乃是穿了朱紫衣衫的幾位捕快,看見暉原來了,他們其中一人走上前來,對著暉原抱拳:
“這位姑娘,不知你……”
“我來找人?”
“找人?”捕快不明白,他自然認不得暉原,而且暉原的著裝也不像是中原人。但是看著暉原很是面善的樣子,應(yīng)該不是來找茬的,所以也就還對暉原很是客氣。
“我是來找藤一的?!?p> “藤一公子?”那人想了想,才一拍腦袋:
“我想起來了,是暉原姑娘吧。藤一公子早就交代了,若是有人來找他,一定要讓我們放行且好生招待。”
暉原笑嘻嘻的道了謝,然后也不要那個捕快帶路,直接就往門里走了過去,六扇門雖然也是一個類似衙門的地方,但是構(gòu)造奇特,那個捕快還來不及攔,暉原就已經(jīng)身形一閃,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捕快一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輕功卓絕的人。
暉原不用了多久,就已經(jīng)找到了大殿所在的位置,然而,大殿里,卻已經(jīng)聚滿了人。六扇門的幾位出名的捕快竟然全部都聚齊在這里——踏浪、蘇木、無影、藤一和益陽,但是少了那個紅衣的征雁。老頭子也已經(jīng)立在了中間,他們所有的人臉上都是沉默和嚴(yán)肅。益陽的臉上,還掛著淚水,一雙眼睛已經(jīng)是通紅通紅。這個時候,暉原才注意到,在大殿的正中央放著一個擔(dān)架,擔(dān)架上面躺著一個人,那個人全身都用白色的布蒙住,看不到臉。
暉原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然而,在大殿里面的老頭子已經(jīng)開口:
“朋友,既然來了,怎么好走呢?”
暉原尷尬,只好停住了腳步。這個時候,最靠近門的蘇木打開了門:
“暉原?”
“暉原?!”藤一也是驚訝,透過蘇木讓開的身影,才看見了暉原。
暉原半天才擠出一個笑容: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大殿里面的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老頭子開口說:
“暉原,你既然來了,就一起進來吧?!?p> “可是,師傅……”藤一阻止,這,畢竟是六扇門的事情,他不希望暉原也參與這些很是危險的事情,本來當(dāng)初帶著暉原到處探案就是因為暉原的婆婆說要他照顧好暉原,現(xiàn)在暉原有很多人在照顧,似乎也就沒有必要隨時來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經(jīng)歷那么多的麻煩。
“好了,多說無益,也不能讓征雁活過來?!崩项^子淡淡的說完了這一句以后,就做了下來,恍惚中,覺得那個堅毅的老人,已經(jīng)蒼老了很多歲。
“征雁她……”暉原驚訝,臉色瞬間變成了慘白,難道,在擔(dān)架上的那個,竟然就是那個紅色衣衫,那么精彩的那個女子征雁?
“蘇木,驗尸的事情,也就交給你了?!碧K木點頭,他看了一眼益陽,然后就吩咐自己身后的幾個人將征雁的尸體抬了下去。
踏浪站在一邊什么都沒有說,在蘇木出去以后,他也雙手環(huán)胸往外面走了出去。
“踏浪?!崩项^子這個時候開口。
踏浪站住了。
“讓蘇木一個人去吧。”
“我只是出去透透氣?!?p> 踏浪說完,也不等老頭子回話也就走了出去。老頭子嘆氣,似乎早就知道踏浪是這個脾氣,老頭子坐下來,很久以后才說:
“征雁一直在查著近年來胡人的動向,可是現(xiàn)在尸體卻被發(fā)現(xiàn)在邊境她常去的客棧里面,如此我們所有的線索也就斷了?!?p> “一定是胡人對征雁師姐下的毒手!”益陽帶著哭腔,一個人抱膝坐在了墻角。
無影坐在輪椅上,嘆氣,他的雙腿,自從塞北回來,也就完全的不能動了,但是他還是很清醒:
“事情沒有那么簡單?!?p> “藤一,所以,這個案子我想要交給你。”老頭子慢慢的說。
藤一自然也知道老頭子的考慮,蘇木不能離開京城,踏浪和蘇木從來都是一起行動,而益陽現(xiàn)在情緒失控,他也沒有一個人探案的經(jīng)歷,無影行動不便,自己是唯一適合的人選。老頭子這個時候又繼續(xù)說:
“等蘇木的結(jié)果出來,你就帶著益陽和暉原一起去塞北看看。”
“益陽?!”藤一沒有想到老頭子竟然要益陽出去。
“他也不小了,你在這個年紀(jì)的時候,不是也已經(jīng)破了很多案子么?!?p> “可是師父……”
“藤一師兄,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益陽卻已經(jīng)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暉原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明白了老頭子的心意,雖然益陽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但是他對征雁的情分是還在的,這個時候讓他去對征雁死去的案子調(diào)查,真是好磨練的機會。
“就讓他去吧?!睍熢χf,一邊說,一邊重新理順了音禰的毛。
藤一看了看暉原安靜的眼神,這個時候才是沒有了異議,只好點頭:
“是,師傅?!?p> 老頭子皺眉:
“只怕,京城又是要有一場腥風(fēng)血雨了?!?p> 自從靜婉皇后被囚禁以后,這個京城的不太平也就開始了。先是皇后一派的公正的大臣遭到了尹貴妃殘忍的清洗,然后就是五皇子公開的訓(xùn)練兵馬,胡人的動向不明,就算是和親,黛蘭公主的言行舉止也和胡人身份不符,最后就是征雁突然的死亡。
同時,在六皇子的府上,凌羽臣捂著額頭,整個人杵在書桌前,桌上攤開的乃是近來邊關(guān)的塘報。他眉頭緊鎖,在想著什么事情,甚至,在黛蘭推門進來的時候,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在看什么?要不要休息一會兒?”黛蘭手上端了一壺茶,她今天穿了淡藍色的衣裙,烏發(fā)披肩,看上去也是清麗動人。
面對如此美人,凌羽臣只是抬頭,望了黛蘭一眼,然后低頭,合上了手中的書卷,靠在了椅子上。
“累了嗎?要不要我給你揉揉肩?”黛蘭小心翼翼的問。
凌羽臣這個時候才坐直,他臉上并沒有什么好臉色,一張俏臉這個時候顯得很是陰沉,他一雙清澈的眼眸,在這種陰冷的雪天更加明亮,他看著黛蘭搖頭。
“我……”黛蘭見凌羽臣如此,她忍不住要哭。
看見她要哭,凌羽臣本來想要站起來,可是他才是起身,就搖晃了一下,整個人站立不穩(wěn),跪倒在了地上,他捂住了嘴,可是還是有血珠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在了地面上。
“王爺,你……”黛蘭嚇得哭了出來,手忙腳亂的幫羽臣擦著血跡,自己也哭的不知道要怎么辦。她嫁過來,已經(jīng)不止一次看見羽臣這樣吐血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像是病入膏肓,但是凌羽臣從來沒有請大夫來看過自己。
凌羽臣搖頭,他只是借著黛蘭扶他的力量,慢慢的站了起來:
“你,不必為我做什么……”
黛蘭一愣,凌羽臣就已經(jīng)拂去了她的手,慢慢的站在了桌前:
“我自身難保,舉步維艱。各安天命,才是生存之道。公主,你也要早些為自己打算了,跟著我,只會是死路一條。”
是的,黛蘭嫁過來以后,就知道了,凌羽臣雖然對她很好,她要求什么他就滿足什么,也對她體貼備至,但是,那只是一種禮貌的關(guān)懷,并沒有任何的情感,如果有,那種情感也是同情,而絕對不是愛情。是不是,因為她一來到這里,是為了刺殺他,所以他就這樣對她呢。還是,還是因為……
黛蘭不敢想,但是凌羽臣也不是第一次這么對她說了,想到這里,黛蘭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我不怕死!就算要死,我也要陪著你一起死!”
凌羽臣聽了,微微蹙眉:
“你若死了,你母親要怎么辦?”
看著凌羽臣冷靜的眼眸,黛蘭忽然失聲痛哭,原來無論她做什么,那個男子眼中,都是容不下她的,至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的一廂情愿,她怎么可以如此冷靜、如此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