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舊日恩情
大街上駐步的路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小聲議論著，看臉色似乎情況不太明朗。朱昔時瞧著李大娘和仵作遠(yuǎn)去的身影，不由地和跟旁一大嬸子攀問起來。
“嬸子，究竟李大娘家出啥事了？”
“你還不知道??？！她家小玉走了?！?p> 小玉走了？！這話聽在朱昔時耳朵里，如晴天霹靂！好端端的個姑娘，怎么說沒了就沒了？！
“這是怎么回事啊，嬸子？她家小玉怎么會無端端的就沒了?！?p> 一聊這人后是非，這嬸子就沉下臉子，湊到朱昔時耳根子邊小聲地嘀咕起來，顯得極為專業(yè)。
“聽李大娘隔壁的街坊說，她家小玉前兒個去溪邊洗衣服，就再也沒回來過！尋了兩天，官府今兒個一早，才在城外十里的山澗中發(fā)現(xiàn)小玉的尸首......”
錯愕的朱昔時，頓時執(zhí)起手了捂住了嘴！真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李大娘含辛茹苦地養(yǎng)大這閨女，居然一日之后就沒了！還沒等朱昔時從震驚中轉(zhuǎn)圜過來，那嬸子又繼續(xù)說到。
“別說嬸子嚇唬你！聽說找到小玉尸首時，整個人衣衫不整的，估計是被那喪心病狂的賊人毀了名節(jié)......而且更恐怖的是，小玉臉上老大一塊面皮竟然也被剝了?。 ?p> 毀人清白不說，下手還如此惡毒！聽到這里，朱昔時的眉頭不由地緊簇起，想想小玉那樣子沒了面皮血肉模糊的樣子，朱昔時胃里不斷在翻涌。
“大娘，你這些是聽誰說的？看你把西施嚇得。”
不知什么時候趙小八也從鋪子出來了，豎著耳朵在朱昔時身旁靜聽著。雖確有此事，可畢竟有些疑點尚未證實，單憑這嬸子的一面之詞，似乎有點危言聳聽了。
“趙公子，嬸子可不是在胡謅亂嚼舌根！沒聽說么，李大娘找這仵作去，就是想給這小玉修復(fù)下殘破的面容，好歹人走了也落個尸身完整?！?p>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什么亂傳謠言的長舌婦，這嬸子回起趙小八的話，倒是顯得相當(dāng)亢奮。只是一言爽快盡后，她又有點可惜的搖搖頭，嘆息到。
“李大娘她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也真是可憐！這個年紀(jì)，遇上這等殺千刀的禍?zhǔn)??！?p> 心里半天理不出個滋味的朱昔時，臉上也是一青一白的泛著。
要知道，這李大娘算是她的半個恩人。想當(dāng)初爹娘走了，還是她幫襯自己打點后事，如今她遇上這等事情，怎么讓朱昔時安心的下來？
解下身上的圍裙，直塞入趙小八手中，朱昔時就快步走入大街上。
“西施，你這是去哪兒？”
顧不得和趙小八解釋什么，朱昔時只是快速的回了他一句：“把鋪子給老娘看好了！我出去下。”便迅速閃入了人來客往的大街中。
那嬸子倒是眼尖，一看就看出了朱昔時的心思，在一旁沾沾自喜的為趙小八解說上：“西施她啊，估計是去李大娘家?guī)兔α?。看不出這胖妮子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這么多年前的恩情還記在心上。”
“怎么，這李大娘家對西施有恩？”
“可不是！當(dāng)初西施家兩老走了，后事還是李大娘幫著張羅著?！?p> 原來是這么回事，難怪朱昔時的舉動如此奇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趙小八淡淡地?fù)P起笑意，遠(yuǎn)送著混入人群中的朱昔時。
一下午的時光，朱昔時就在李大娘家，邊幫著張羅吊喪的客人，邊照顧著魂去了一半的李大娘。前前后后陪著李大娘哭了幾場，嗓子也啞了，眼睛也腫了，可能又怎么樣呢？畢竟這小玉，不能再活轉(zhuǎn)過來。
該面對的始終還是要面對，日子在人活著的時候就是這個規(guī)矩。
精疲力盡的朱昔時，再次踏進(jìn)家中院門時，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孤孤單單地在空院子里走了幾步，突然就在水井邊坐下來，一個人發(fā)起呆來。
不知道自己這樣沉郁了多久，突然間一只干凈的大手，端著一碗茶水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中。朱昔時微微地?fù)P起頭，就看見淺笑如銀月的趙小八站在自己跟前。
“渴了吧？喝點涼茶解解乏?！?p> 足足的怔了好一會兒，朱昔時才確信眼前這個殷勤十足的男子，真是趙小八不假。
現(xiàn)下她也無心計較他是個心態(tài)，不過本能的感覺口干舌燥，朱昔時也沒多扭捏什么，徑直地接過茶碗，將一大碗涼茶“咕咚、咕咚”的灌下肚。
瞧著朱昔時這狼狽的模樣，趙小八臉上的笑意變得更加盛了，精光四溢的眼中流露著一種別樣的情愫。不是男人看女人那種癡迷，又或是恥笑她的動作不雅，而是一種贊許，一種肯定。
“姑奶奶你慢點！別嗆到了?！?p> 一大碗涼茶爽利的灌下肚子，朱昔時抄起袖口如個豪爽的漢子，就在嘴邊一抹。還沒等趙小八做出個評論，突然沉靜已久的朱昔時，暴怒從水井邊站起來，將手邊的茶碗砸了個稀爛，破口大罵到。
“殺千刀的采丨花丨賊，別人老娘逮住你，不然非把你大卸八塊喂狗了不可！”
朱昔時突然殺出的舉動，頓時把趙小八驚呆了，整個像個泥塑般杵在原地，直盯著殺氣騰騰朱昔時。
好半天，趙小八才緩過僵直的神經(jīng)，開口勸慰到朱昔時：“姑奶奶，你冷靜點行不？好端端的突然撒什么氣。”
“老娘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官府那幫子狗崽子到底吃什么長大的，這惡徒還在逍遙法外，他們竟然開始一味推脫責(zé)任！說什么線索不明，無從下手調(diào)查！你瞧見李大娘那副憔悴樣子沒，只差一口氣就跟著小玉去了。難道我們平民老百姓的命不是命，皇帝老子的命才金貴？！”
噼里啪啦的，將憋了一肚子的怨氣發(fā)泄出來，整個人完全怒不可遏的狀態(tài)。
知道她在火頭上，趙小八也是小心翼翼地軟著聲，直寬慰上她：“你消消氣，消消氣，現(xiàn)在著急也于事無補(bǔ)?！?p> “冷靜？死人才會冷，才會靜！”
狠狠地一甩手，朱昔時就拂開趙小八的手，可再次回轉(zhuǎn)過頭來時，她的眼眶中已經(jīng)盈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