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舍莉。她是帕薩里安大師的一個敵人制作出來的魔法傀儡。同時也是我們敵人?!蔽冶M量讓自己不帶任何情感地說出這樣的話來,然后在那兩個傭兵注意到我們的時候向他們勾了勾,示意這兩個人走過來。
外面下著大雨,他們的身上干燥而暖和。因此這兩個家伙更不愿意沖進(jìn)雨幕里,再將自己弄得滿身泥漿。然而我們停留在了房子的不遠(yuǎn)處燈光所不能完全照亮的黑暗當(dāng)中再不肯向前走,我又接著向他們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于是這兩個傭兵終于了解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加之他們見到了我——我在城頭和城下的兩次戰(zhàn)斗中定然給這些安德烈屬下的戰(zhàn)士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們謹(jǐn)慎地向屋子里面看了一眼,將手中的被子放在了地上,輕手輕腳地跑到了我們這邊來。
“里面的人有沒有什么異常?”我低聲問那個男性傭兵。
這個人似乎聽說了帕薩里安的身份,同樣也知道了我的法師身份,于是神情變得有些緊張。他收起了傭兵們一貫玩世不恭地態(tài)度,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戳丝疵嫔幊痢⒊聊刈⒁曋菞澐可岬拇蠓◣?,然后用恭敬地語氣對我說:“安德烈團(tuán)長剛才經(jīng)過這里去村政廳報告戰(zhàn)況的時候叮囑過我們要確保他們的安全——因?yàn)槟鞘悄呐笥选哪且院笏麄兙投即诹朔块g里沒有出來過?!彼D了頓,又補(bǔ)充道,“沒有什么異常的動靜,也沒有離開過?!笕耍惺裁床煌酌??”
“你們做得很好?!蔽蚁蛩c(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轉(zhuǎn)向帕薩里安,“大師,您打算怎么辦?”
但那個女傭兵小心翼翼地打斷我的話:“不……我似乎聽到了呻吟聲——就在安德烈團(tuán)長離開之后不久……”
那男性傭兵低聲呵斥她:“薇尼!不要在兩位大人面前開玩笑?!?p> “的確是真的,就在剛才,我們……的時候?!蹦桥说哪樕细‖F(xiàn)出紅暈來,不甘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補(bǔ)充道,“不是我的聲音,我聽得到,似乎是房間里那個小男孩的聲音?!?p> 那男人用力將她拉后了一步,然后略顯局促地向我解釋:“大人,我們實(shí)際上……我們……您曉得的,打了一夜的仗都需要放松一下,但是他們的確沒有離開這屋子……”
我沒有心思去計(jì)較這兩個人的私生活,而是想起了帕薩里安說過的那句話——魔法傀儡們?yōu)槟俏话稻`大法師吸取精神力。那孩子是一個天生的巫師,精神力量更是強(qiáng)大得出人意料——他曾經(jīng)在那個獸人巫師對我發(fā)出精神震蕩的時候幫助了我,因此我才將他從一片混亂中帶離出來。如果我是那個魔法傀儡的話,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好時機(jī)。
我開始有些后悔讓那個孩子同那對母女待在一起了。在我看來,如果艾舍莉是那個傀儡的話,那個婦人倒更可能是一個無辜者——大概是艾舍莉通過某種方式占有了這間屋子,然后讓那女人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這樣一個演技出眾、下手冷酷無情的女人如果再對那個孩子做些什么,我可覺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珍妮還在我身后低聲問:“是不是弄錯了?那姑娘……無論如何也不像是那樣的人。我沒法兒動的時候她常來我的房間看我,又在我的自言自語,甚至還為我換洗臟衣服……那種臟衣服,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忍受的。如果她是一個平民女孩兒倒還正常,可如果要說她是一個……你們所說的那種人的話……”
“去看一看,一切就都明了了?!迸了_里安揮了揮手,大步向前走了出去。但就在此刻,我們都聽到遠(yuǎn)處的房間里傳來了一聲凄厲的叫喊——那是一個女人聲音,尖銳刺耳,甚至穿透了大雨落地的聲響,讓我們每一個人都吃了一驚。
那是艾舍莉。我從未想過那樣一個外表柔弱的小姑娘會發(fā)出如此刺耳的尖叫,就像是被人施加了“活體解剖”這個法術(shù),感受著生者所不能承受的痛苦,精神上卻保持著高度的清醒。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加快了腳步,在一瞬間就超過了因?yàn)槟昀隙鵁o法與我相比的帕薩里安,然后持著我未出鞘的魔劍沖進(jìn)了房子里。
艾舍莉母親的那間屋子此刻屋門半掩,里面透出不斷晃動的人影。而那女孩的慘嚎聲音還在持續(xù),并且愈發(fā)高亢,簡直可以媲美“妖精的尖叫”這個法術(shù)。我們幾個人帶著一身的濕氣踢開了房門,看到的卻是遠(yuǎn)超我們想象的一幕——
那個叫做羅格奧的孩子正在站在床邊的地板上,而艾舍莉則將一只手搭在他的額頭。但此刻,她的手掌仿佛被一種力量牢牢地固定了在了那孩子的額頭,無論她怎樣翻滾嚎叫、甚至將呆坐在椅子上的那位“母親”踢打得傷痕累累,也都無法掙脫出來。
她似乎是想要通過某種方式吸收那孩子的精神力,然而那孩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使得她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之中。而羅格奧此刻雙眼呆滯,像是陷入了沉思。但我和帕薩里安都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仿佛有一只極輕柔的手在觸碰著我們的思維之海,另我腦海中記憶的某些法術(shù)都變得不穩(wěn)定起來。
這感覺很熟悉——是承受了“精神震蕩”這個法術(shù)的感覺。但這種沖擊極淡極輕,遠(yuǎn)遠(yuǎn)無法對人構(gòu)成傷害,實(shí)際上更像是……一位大法師在全力發(fā)散自己的精神之力。
而這股力量的源頭正是那個孩子——一個由精神力構(gòu)成的力場正以他的身體為中心發(fā)散開來,而這似乎僅僅是一些收斂不住、外泄出來的力量。
那么他的思維之海中的力量,該可怕到何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