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能問問您嗎？大小姐她說要離家出走，是要去哪兒?。磕绬?？”
婆婆聽到我這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又搖了搖頭嘆著氣：“唉，算了。我這把老骨頭了，就算說了小姐也不會聽的。只是苦了老爺夫人啊?！?p> “哦?！蔽尹c點頭。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了。不過趁著這空，看著這個生火做飯的房子我就覺得還真是不錯，挺大的空間，挺講究的廚房，只是這框架依舊還在，內(nèi)容卻顯得悲涼很多了。
當(dāng)我和這管家婆婆一起出了廚房的時候，也就是這老人家端著一碗稀粥走向客廳的時候了。沒想到，客廳里坐著不止那位大小姐，還有兩位臉色蒼白，咳喘不斷的老人。想必，這二位老人家就是歐陽老爺和夫人了吧。
“爹，娘，你們看到了吧，我已經(jīng)找到伺候我的人了。你們該放心，履行承諾讓我離開這里去京城了吧?！?p> 唰唰唰……幾雙眼睛全部在同一時間射到了我的身上。頭一次被人這么“重視”啊，這臉上還真是火辣辣的。
“她，你沒跟爹娘開玩笑吧。她還是個孩子，而且，你看她身上……不行不行，要她跟著我們也不放心。小梅啊，你就不要鬧騰了，就老老實實在家吧，我過兩天就讓人托媒，給你找一個好夫婿，到時候，你出嫁了，肯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正在我為被大家輕視的時候，就聽見上座那位夫人看著這大小姐不贊成地說著。
“娘，這怎么行，好歹我們和他們王家也是訂了親的，這現(xiàn)在看我們家徹底落魄了，就想找出十八條理由悔婚啊。憑什么，就算不成夫妻，那也應(yīng)該是我不愿意下嫁給他的，面子上，我們也不能白白受人家這么欺負(fù)?！?p> 歐陽梅這幾句話說得可真是硬氣。那倔強的臉上決絕的表情，在此時的我看來，卻是顯得格外的惹人愛。
“唉，我說你這孩子啊，你怎么就不聽說話呢。咳咳……咳咳，我跟你說啊孩子，咳咳，我們，我們家，咳咳……我們家現(xiàn)在是敗了，可是我們家還是有骨氣的！我們家，我們家絕不去附炎趨勢，決不去攀他們家的高枝兒！”
“不行！”歐陽梅倔強地看著她那病怏怏的老爹。
“你這是要氣死我嗎？你說咱們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樣了，爹，爹沒本事讓你嫁得風(fēng)光，但是好歹也能讓你嫁個好人家?？墒悄闳魣?zhí)意去京城，那時候，你可怎么辦啊？你又沒有想過，那時候你可就是自討沒趣了啊。”
“是啊小梅，聽你爹的吧，咱不生氣，不爭這口氣了，咱就在家陪陪爹娘，然后等著嫁人吧?！崩戏蛉顺蠲伎嗄樢贿叞参恐约旱恼煞?，一邊嘆著氣勸著自己的孩子。
倘若一生傲骨，到了晚年卻落得如此卑微的地步，作為一個男人是失敗的吧。再抬頭看著這座豪宅，從太爺爺輩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百多年了吧。
從曾經(jīng)的興旺到如今的潦倒，從滿門子孫到現(xiàn)在的一家三口。想到這兒，歐陽老爺已經(jīng)情難自禁。時間留下許多東西，而這座宅子，卻留下了他們幾代人的心血。
幾世為官，代代清廉。到了如今，已經(jīng)年過半百，又體弱多病。這世事早已看淡，唯獨這個女兒讓人放心不下。
歐陽宏看著眼前倔強的女兒心里說不出的愧疚與辛酸。他知道自己這輩子無能，知道自己與世無爭沒有留下什么基業(yè)，甚至還將祖宗的產(chǎn)業(yè)敗完了。
可是他問心無愧，他這輩子沒有做過一件愧對良心的事情，所以，他活得光明磊落，心胸坦蕩。
“咳咳……小梅，你當(dāng)真非去不可？”歐陽宏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邊看著女兒問著。歐陽夫人也和丈夫一起，滿眼期待地看著女兒。他們希望，希望可以感化女兒的決心。
“是的，爹，娘。我已經(jīng)想好了。這個家反正也沒有什么。我走了之后你們就好好過，等我將來為自己討回公道的時候，我一定會回來的。爹娘，你們一定要等著我，千萬不要擔(dān)心。”
歐陽梅低下頭緩慢而又堅定地說道。從她紅紅的眼圈，不難看出，這個孩子是在強忍著。
“好吧，孩子，既然咳咳……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們再說什么也沒用了。但是有一條，咳……有一條你一定要記住了，不管什么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說道這兒老人家停了下來?？粗驗槿讨鴦×铱人远锛t了的臉，讓人實在不忍。歐陽梅連忙拍著她父親的背：“爹，您慢點說，不著急，我聽著呢。”
好一會兒，老人家才慢慢平靜了下來。他看著身邊，與自己不過一尺距離的女兒點點頭，用力地說著：“小梅，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做對不起祖宗，對不起咱們歐陽家的事情！咳咳……你記住了嗎？”
我一直坐在邊上不遠(yuǎn)不近地看著，聽著?？粗鴥晌换桌先艘驗榕畠憾髀冻龅乃懈星?，也看到了女孩剛直的性子。
歐陽的父親瘦削的身子似乎風(fēng)一吹就能倒了似的。那蒼白的臉上尖尖的下巴顯得格外病態(tài)十足。
他每次說話時候下巴上幾根花白的胡須一跳一跳的。既讓人覺得調(diào)皮，又讓人心里害怕?？偤ε滤鼈兪裁磿r候就跳累了。
“爹，您放心，我記住了?！睔W陽梅點點頭。
“好，那我要你發(fā)誓，要你發(fā)誓，你做得到嗎？”老人家有點固執(zhí)地要求他的女兒。歐陽梅看著父親有些無奈地點點頭：“爹，我發(fā)誓。我一定記住您的話，一定不辱沒祖宗！一定不丟您的臉，這行了吧?！?p> “好，這樣就好。小梅啊，你什么時候走，我那屋里頭的床頭柜子底下……還有……幾兩銀子，那是家里最后的銀子了，你拿去吧，路上用。”
歐陽父親說句話便要歇上三歇。斷斷續(xù)續(xù)的一段話說完便氣喘吁吁了。而歐陽夫人也早已經(jīng)扶在丈夫的身邊了。
“知道了，爹。我這就去拿?！?p> 歐陽梅點點頭，便扶著她的父親站了起來：“爹，您慢點，我送您回去歇著吧?！?p> “好?！崩蠣斪由硢〉穆曇粝г诹硕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