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裴北辰第一次萌生了不想去上課的想法。
昨夜他與玉兔去了月宮,趁著月兔不注意,他將兔子對狐貍動心的事情說了出來,嫦娥仙子卻是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反過來還安慰他,說什么玉兔不比一般的兔子,讓他不要太過擔(dān)心。
然而,玉兔就算是不比一般的兔子,但本質(zhì)上還不是一只兔子,難道天敵進(jìn)食之前,還會有心思看看“食物”的背景不成?
嫦娥的反應(yīng)完全在裴北辰的意料之外,也讓他最后的希望煙消云散。
而玉兔那邊卻并不知道兩個人私下的談話,只一直呆在嫦娥的身邊撒嬌,不斷地低聲哀求并許下無數(shù)的保證諾言,硬是將一件個人私心的事情上升到了一個維護(hù)天庭秩序的境界上面,最終換得了嫦娥仙子無奈的答應(yīng)。
看著玉兔朝著自己偷偷眨眼笑得得意昂揚(yáng)的臉,裴北辰連苦笑都擠不出來——這下好了,小蓮花的事情加上玉兔的事情,蓮兒起碼得記恨他三百年——還得是按照天上的時間來算。
郁悶的他帶著玉兔要離去的時候,忽然被嫦娥仙子叫住了。
嫦娥的眉宇從兩個人出現(xiàn)開始就一直緊縮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仿佛猶豫了很久,才說道:“北辰,雖然那只狐貍不知為何會害怕兔子,但畢竟是玉兔的天敵,你就多多看緊玉兔一點(diǎn),千萬別委屈了她?!?p> 這話,嫦娥并未讓玉兔聽見,只施法進(jìn)入了裴北辰一人的耳里。
裴北辰前進(jìn)的腳步卻是頓了一下,因?yàn)槭虑榘l(fā)展得太出乎自己的意料而皺著的眉挑起了一個狐疑的弧度:他上天來,只告訴了嫦娥仙子玉兔對狐貍精一見鐘情的事情,可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那只狐貍精害怕玉兔的事情。
不解地抿抿唇,再往前走了兩步,裴北辰困惑的眼神驀然變得清澈,一片了然跟恍然。
他沒有告訴嫦娥仙子的事情,嫦娥卻提前知道了,那只能證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人在他之前已經(jīng)來過這里,將事情告之了嫦娥。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現(xiàn)場的人,只有他、玉兔、陸灝、顧藍(lán)煙以及江子軒。他跟玉兔肯定是排除在外的;江子軒一個凡人,也被排除嫌疑;顧藍(lán)煙是妖怪,不可能進(jìn)入得了月宮;最后剩下的,也只有陸灝了。
陸灝雖然也是妖怪,但跟嫦娥仙子卻是相識,且法力高強(qiáng),進(jìn)入月宮,本就不是什么費(fèi)力的事情。而且,他提前了他一步先離開事發(fā)現(xiàn)場,完全有時間先他一步來月宮告密。
看來,自己跟月兔說話的那會兒,陸灝定然是在旁偷聽了。
那個家伙一定是猜到了自己的用意,提前上來將小狐貍視兔子為天敵的事情告之了嫦娥仙子,說不定還許下了什么一定保護(hù)玉兔不受欺負(fù)之類的諾言,這樣就讓原本打算放玉兔下凡的嫦娥仙子打消了顧慮。
他也真是的,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呢?
曾經(jīng)陸灝就誘惑過玉兔,讓她下凡去仙班,但那個時候玉兔的心思全部集中在了當(dāng)媒婆上面,也讓他輕易地避開了這一劫。
但現(xiàn)在,顯然的,玉兔已經(jīng)對天上的事情厭倦了,目光轉(zhuǎn)而瞄向了人間。
他對此早就有所察覺跟防備,倒是一直都沒有讓玉兔的陰謀得逞。
但晚上的事情,他光顧著預(yù)防玉兔,卻忽略了陸灝的存在。而被他聽到了玉兔在于凡心動搖,還不屁顛屁顛地趕著幫忙?
說到底,還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唉——”長長地嘆口氣,裴北辰隱身站在教學(xué)樓的頂樓,滿臉的挫敗。
這次跟陸灝的交手,他是完敗?。?p> 感受著,裴北辰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一個悠然晃動的人影正朝著高三的教學(xué)樓而來。
哼著莫名的小曲調(diào),陸灝滿臉的得意之色,笑瞇了的雙眸不時左右張望著,跟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都友好而熱情地打招呼。
他的長相極俊,笑著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比陽光還燦爛絢麗,這讓跟他打招呼的女生們不約而同地都驚艷了表情,望著他的眼里,全是粉紅紅的小星星。
這下,陸灝的表情就更加得瑟了。
再次悠然地跟著身邊經(jīng)過的一個女生打過招呼,陸灝的眼睛忽然朝上一翻,目光如箭一般地飛向了頂樓站著的裴北辰身上,看到那人絲毫不掩飾的沮喪之意,他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笑得更歡了。
武媚緊隨其后地出現(xiàn)在了陸灝的身后,她大老遠(yuǎn)就看到了陸灝招蜂引蝶的行為,氣得臉都扭曲了,惡狠狠地瞪向那些還望著陸灝大發(fā)花癡的女生,咬牙切齒地說道:“陸灝,你可別忘記了我們的約定!”
陸灝的笑容還是掛在臉上,伸手一把拉住了武媚,將她帶向自己的懷里面,壓低聲音,輕輕說道:“什么約定,我可不知道?!毖垡娭涿娘@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才又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我呀,只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親親愛人?!?p> 霎時,武媚的臉由白轉(zhuǎn)紅,而樓頂上的人,也露出了敬佩的目光。
“上課去吧?!弊蛞乖缇捅蛔约旱男袨檫M(jìn)行了一番反思,并對自己進(jìn)行了一番徹底的心理建設(shè),這個時候的陸灝,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
“嗯~~”被陸灝摟在臂彎下面,武媚也難得地露出了小女人的姿態(tài),軟軟地應(yīng)了一聲。
陸灝一邊前走,一邊忽然用摟著武媚的手,在武媚看不見的角度,比出了一個“V”字,唇線半抿笑著,眼神有意無意地朝著上方望過去,再一次對上了裴北辰的視線。
只是這一次,裴北辰?jīng)]有了沮喪,反而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回望著他,唇邊揚(yáng)著的,是若有所思的笑意。
昨夜發(fā)生了一件事情,裴北辰知道陸灝一定不知道,那就是雞精來找過他,向他確定輪回鏡的存在。而他雖然沒有明確地說自己可以將輪回鏡相借,但偶爾拿出來找找看看的,卻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想起絕色離開時候,那一臉得瑟的笑容,裴北辰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又有好戲看了!
陸灝的眼睛攸地瞇起,露出了如野獸一般的危險(xiǎn)目光,但卻在一瞬間被盛滿眼底的笑容淹沒,裴北辰再看時候,只能看到那滿是挑釁的放蕩不羈,剛剛的危險(xiǎn),仿佛是他自己的錯覺。
不過,不管是錯覺也好,直覺也罷,有好玩的事情放在自己的面前,他怎么可以錯過?
目送陸灝武媚走進(jìn)教學(xué)大樓之后,裴北辰心中一動,忽然朝旁邊看過去,探尋的視線,仿佛看穿了墻壁地板,一路游移,慢慢地變得詫異,最后隨著看著的人,停留在了自己身邊、樓頂上的某處。
他剛剛感受到了小蓮花的氣息,似乎是在到處找他的樣子,便故意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卻沒有想到小蓮花還是找到了這里來。
小蓮花似也有些意外,驚訝之后,喜悅的神色泛上眼眸,眼睛亮晶晶地,正要出聲,卻聞聽一聲熟悉的聲音搶先一步從自己的身后傳了出來:“裴北辰!”
是剛剛進(jìn)入教學(xué)樓的陸灝。
“啊,想不到蓮花仙子也在!”說著“想不到”,陸灝卻一點(diǎn)也未露出詫異的神色來,只曖昧地拿眼光在小蓮花跟裴北辰的身邊來來回回,說話的語氣變得八卦了起來,“我不會是打斷了你們兩個的好事吧?”
裴北辰挑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小蓮花卻是羞澀爬滿了臉頰,低下了視線,咬著嘴唇,想要解釋:“那個,陸灝,沒……沒什么……我們……”
“放心吧,我可是很識時務(wù)的人,”陸灝笑瞇瞇地截住了小蓮花的話,善解人意地說道,“我要了東西,馬上就走。”和顏悅色地跟小蓮花說了話,掉轉(zhuǎn)頭對著裴北辰的時候,陸灝就換上了不耐煩的神情,癟著嘴巴,嚷叫道:“裴北辰,我的‘諾’呢?昨晚說好今早給的,不會忘記了吧?”
裴北辰抿著嘴,他當(dāng)然不會忘記,他可是記得清楚得很。只不過他說的應(yīng)該是“明天”給,什么時候變成了“明早”?
看裴北辰?jīng)]有如自己想象中那般爽快,陸灝的臉上頓時有了不滿:“喂,裴北辰,想耍賴嗎?”
“為什么要問北辰要諾?”小蓮花不解地看著這一幕。
陸灝得意洋洋:“因?yàn)槭撬饝?yīng)我的?!彼难酃馊缢话愕鼗蚺岜背剑忌椅⑽⒌靥羝?,隱隱帶著威脅的感覺。
裴北辰應(yīng)該還沒有忘記他為什么會答應(yīng)送給他諾的原因吧,小蓮花可是就在面前,他隨時可以展開報(bào)復(fù)!
裴北辰嘆息一聲,迫不得已地解釋道:“說好的是今天吧,下午給你不行嗎?”
“既然是今天,這會兒給不行嗎?”陸灝的歪理聽上去也的確是很有道理的。
他們說這幾句話,小蓮花也大概明白了現(xiàn)在的狀況,依著她的猜測,該是因?yàn)槭裁词虑?,裴北辰要給陸灝諾,但很有可能,裴北辰現(xiàn)在手里沒有諾,故而要把時間延至下午再給,但明顯地,陸灝不愿意。
“去問小白要,不可以嗎?”小蓮花抱著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陸灝是想要諾,那么誰給的都可以。
陸灝翻了一個白眼:“小白怎么可能有?”
就算是小白有,他也不能要,他要要的,是裴北辰的。
小蓮花聽了陸灝的話,卻像是聽到了這個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眼睛瞪得圓圓地,驚道:“諾就是小白發(fā)明出來的,他怎么可能沒有?”
霎時,輪到另外兩個男人瞪大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