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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

第十五章 遼西雙城(十五)

大唐新秩序 八寶飯 3291 2013-01-09 11:58:43

    李誠中繞過節(jié)堂,看到一條回廊曲曲折折,便沿回廊向前?;乩群荛L,中間也不知拐了幾道彎,拐得李誠中有些暈頭轉(zhuǎn)向,等到了回廊盡頭的時候,眼前出現(xiàn)三條小徑。

  他一路都是小跑著過來的,一上午的尿憋在肚子里,實在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他滿腦子都是尿意,到了這里竟然忘了應當往是左還是往右。剛才途中還遇到幾個仆役,有灑掃庭院的,有抱著卷宗匆匆前行的,他當時著急上茅廁也沒工夫搭理,到了這里,仆役們卻仿佛忽然消失了一般,一個都沒有,讓他想問路都沒法問。估計不單是李誠中自己,相信絕大部分人都遇到過這種情況。

  略一踟躕,他便選了一條樹蔭和垂柳比較濃密的小徑,心想著如果還找不到茅廁,爺就尋一僻靜所在直接放水,就當給花花草草施肥了。

  順著這條樹蔭濃密的小徑拐進去,彎彎扭扭行了幾十步都沒遇到一個人影,正是放水的好地方。李誠中覷見幾叢灌木,連忙奔過去,左右看看無人,就著灌木叢的遮掩松開了褲帶。尿流奔瀉而出的瞬間,他舒服得差點呻吟起來。

  一曲山歌唱罷,李誠中心滿意足,輕松之極的從灌木叢后邊出來,回到小徑,順原路返回。

  經(jīng)過一條岔道的時候,岔道里急匆匆轉(zhuǎn)出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公子哥,那公子哥兒走得甚急,兩人在岔道口好懸沒撞到一起。

  李誠中后退兩步,定睛一看,心下就是一驚。這公子哥兒他認識,正是衙內(nèi)劉守光!

  李誠中只見過劉守光一次,但那次見面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去年夏天,李誠中率領健卒前營酉都剩下的二十多個弟兄,歷經(jīng)千里回到河間之時,在河間城外一處村莊中遇到了數(shù)百成德軍潰兵。于是李誠中鼓動酉都弟兄偷襲了這伙成德敗軍,并意外的擒獲了成德軍節(jié)度使王镕的獨子王昭祚,同時被李誠中活捉的還有成德軍鎮(zhèn)州兵馬使梁公儒及以下二百余名軍官和士兵。

  可是當李誠中以為手握大功的時候,追擊潰兵的劉守光聞訊趕到,他赤裸裸的強占了酉都弟兄們的這樁天大的功勛,留給李誠中的只是一個到河間城領取賞錢的口頭承諾。李誠中哪兒敢真去領賞,他趕緊帶著酉都弟兄灰溜溜的直接跑回幽州。

  那個時候李誠中剛剛穿越過來沒多久,他還一直耿耿于懷,不懂為什么堂堂少帥要去搶奪士兵的功勞。如今他已是領兵一方的軍將,也多少明白了一點劉守文、劉守光兄弟二人之間的敏感關系。

  對這位如今的衙內(nèi),李誠中是一點好感也沒有的,只不過現(xiàn)在既然碰了面,他也只好躬身施禮:“見過衙內(nèi)。”心里期盼著這位衙內(nèi)沒認出自己。

  劉守光當然沒有認出他來,這一年來他經(jīng)歷了多少事?見過了多少人?去年夏天那個小小的伙長對于劉守光來說只不過是一只小螞蟻,他哪兒有工夫和精力去記憶這只螞蟻長什么樣?唯一的遺憾是,當時沒有順手捏死這只螞蟻,好讓自己的功勞來得更加扎實和可靠。

  但劉守光此刻心中卻有些發(fā)慌,內(nèi)宅管家劉茍做事一向仔細,怎么今日那么粗心,竟然沒有清理干凈這條路徑?如今被人看到了,這可如何是好!他心里暗自罵了劉茍兩聲,支支吾吾的對著李誠中點了點頭,加快腳步,連走帶跑的離開了節(jié)度府。

  出了節(jié)度府,劉守光上馬向千金一笑樓而去,騎在馬上心情忐忑,越想越是不安。既怪劉茍拿了自己那么多錢財,卻辦事不牢靠,又怪自己當時怎么不果斷一些,上去直接把那個人殺了以防后患!他又回憶了一番內(nèi)宅中遇到的那個人,看上去身材高大,穿戴上判斷應該是個軍官,只是不知自己若是當時暴起殺人,是否能做得干凈利落,若是讓此事鬧大,反而不好收場。

  他又想,也許只是自己多心,這個軍官就算看到自己,那又怎么樣?他怎么知道自己去后宅做什么?只是他會不會告知自家父親?不過就算告知了自家父親,父親也不一定會疑心。可是……如果父親真的起了疑心了呢?他又開始琢磨,如果父親問起自己去內(nèi)宅的原因,自己應該怎么說?

  劉守光越想越是不安,他又開始痛恨自己當時離開得太過匆忙,表現(xiàn)得不夠鎮(zhèn)定,他后悔自己沒有上去問一下那個軍官的名姓,若是知道了,自己就可以安排人手事后滅口,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般六神無主。

  回到千金一笑樓的梅字廳,劉守光喝著悶酒,他自己都沒發(fā)覺,倒酒的手都忍不住有些顫抖。喝了一會兒,就見自己的橫班護軍在門外稟告:張九生求見。

  劉守光這會兒煩得要死,本來是沒心情見這個張九生的,但想起那個在街面上遇到的提籃小娘子,他還是忍不住傳見了張九生。

  張九生恭恭敬敬入得堂內(nèi),滿臉歡喜道:“衙內(nèi),那個小娘子的事情打聽清楚了?!?p>  “哦?快說!”劉守光半躺在靠墊上的身子立刻探直,連忙摧問。

  “那小娘子是張家的,住在東市四條巷張宅。”

  “張家?哪個張家?”

  “北城府堂街的張家。”

  “薊門別將張景紹?”劉守光大喜,張景紹雖為趙珽家將出身,卻一直在跑他這條門路,自從劉守光答應將來讓張景紹從趙家單立出來之后,張景紹對他便一直鞍前馬后、巴結(jié)有加。聽說是張景紹家的女娘,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衙內(nèi)說得不錯,正是張將軍家的。不過卻是旁支,與張將軍家走動不多。聽說小娘子父親原來做過都頭,如今已經(jīng)提不動刀了,現(xiàn)在只有個兄長在平州軍做都頭?!?p>  “唔,很好。這樣吧,老張啊,以后東市那片坊市你盡管去占,若是劉巴那個潑皮還敢與你爭,便提某的字號?!?p>  張九生大喜,他與東城潑皮頭子劉巴爭奪東市坊市,雙方斗了大半年,卻始終不分勝負。半年多的爭斗讓張九生元氣大傷,他就是為了此事來求劉守光的。只是劉守光一直對他避而不見,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當年他陪同在劉守光身邊為這個紈绔子弟搏命的苦勞了。

  可他也不敢有所怨氣,劉守光長大了,已經(jīng)開始領軍了,兩人的關系轉(zhuǎn)瞬間如天地之隔,有了巨大的分野,一個還是潑皮混混,一個卻成了衙內(nèi)、都指揮使,這就是命,從生下來就注定了的命。

  好在衙內(nèi)還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終于能夠為衙內(nèi)辦了件小事,就這么件小事,便抵得了他半年的搏命。有了衙內(nèi)撐腰,不信劉巴還敢跟他搶這片地皮,恐怕整個幽州城,他張九生今后都可以橫著走了。

  張九生喜滋滋的離開后,劉守光讓門外一個橫班護衛(wèi)進來,吩咐道:“你現(xiàn)在就去請薊門別將張景紹,就說某在這里設宴,請他過來飲酒。”

  有了這件事情打岔,適才在節(jié)度府后宅被人撞見的糟糕心情終于有所消弭,但心情雖然略微好轉(zhuǎn),這件事依然要好生盤算和妥善處理,免得將來生出禍端。他便開始琢磨起來,首先是要想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以防父親問起,同時還要盡快打聽清楚今日去過節(jié)度府的都有誰。

  ……

  李誠中撞見衙內(nèi)劉守光的時候,還在考慮怎么應付這位衙內(nèi),卻見對方神情慌張,就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從自己面前逃離,不禁很是愕然無語,這是怎么回事,這位衙內(nèi)怎么在自己家里弄得跟做賊似的。

  但既然衙內(nèi)離去,他也就松了口氣,順著原路返回了節(jié)堂外的廂房。

  李誠中也沒多嘴,陪著周知裕在廂房中又等候了好一會兒,才見從外面涌進來一群軍將,當先的正是大帥劉仁恭。

  周知裕帶著李誠中從廂房中出來恭候,劉仁恭見了,一擺手,讓兩人跟著自己進了節(jié)堂。

  盧龍節(jié)度府的節(jié)堂是一座小院子,當面正北是一座軒敞的正堂,供劉仁恭召集軍議,正堂旁東西兩側(cè)是左右?guī)?,左廂房存放著重要的機密卷宗和地形圖,右?guī)繑[放著節(jié)度使符節(jié)、印信和各種令牌。實際上,節(jié)堂之所以為軍機重地而不得擅入,除了軍議之時需要警戒和保密之外,主要還是因為左右?guī)恐写娣诺奈锛@些物件對于整個幽州來說都太過緊要了。

  雖說現(xiàn)在是個軍頭就敢把自己的指揮所稱為節(jié)堂,但嚴格意義上來說,真正的節(jié)堂,只在一方鎮(zhèn)帥之處,其他都屬于逾制。比如周知裕設在平州大營中的節(jié)堂,那就是赤裸裸的逾制行為,只不過沒人追究罷了。在這個綱常紊亂的時代,皇帝連自己家人都保不住,這種小事又算得了什么,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李誠中早就聽說過節(jié)堂的大名,節(jié)是大將出征時天子所授的符節(jié),是軍權的象征,節(jié)度使這個官職名稱也由此而來,存放節(jié)度使符節(jié)、印信的地方就是節(jié)堂。到了宋代,節(jié)堂一般都設置在帥府之西側(cè),西為白虎,故又稱白虎堂。李誠中看過的《水滸》中林沖誤入白虎堂的故事,說的就是林沖被誘入了高太尉的節(jié)堂。擅闖重罪,放到哪一朝都是重則斬首,輕則流配的罪名。林沖只是被判了個刺配滄州,已經(jīng)是開封府尹頂著巨大的壓力從輕發(fā)落了。

  傳見李誠中之類的小事情本來是不需要在節(jié)堂這種軍機重地進行的,但如今是非常時期,為了便于處理軍務,劉仁恭自己都幾乎搬到節(jié)堂來住了,當然也就便宜了李誠中,讓他見識到了這個傳聞中的神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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