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密會可汗
骨力裴羅想破腦袋，也弄不明白，急忙問道：“小李將軍，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豈不快意！還弄這么多手段干什么？”
“你倒是快意了，留下一星半點蛛絲馬跡，被人瞧了出來，為你的部落想想，以后不能依附大唐不說，而且……”李巖的臉藏在昏黃的燭光里，聲音冷冷地飄了出來。
不等李巖話說完，骨力裴羅已取過一疊濕紙，狠狠地摁在王君奐臉上，河西節(jié)度使王君奐猛烈地掙扎了一下，受了傷的手臂凌空揮舞，沒多久就咽氣了。
骨力裴羅緊張得快要透不過氣來，一陣大仇得報的快意襲來，讓他興奮起來。
李巖順手扯下王君奐脖子上的玉佩，放在骨力裴羅手上：“將這個證物，拿給你父親看，今日這事萬不可泄露出去，對外人就說王君奐傷重不治，死了?！?p> “郭郎將，派人送骨力裴羅回去，要戰(zhàn)，唐軍兵強馬壯，嚴(yán)陣以待；要降，我親自過去，密會護輸可汗?！崩顜r說完，打了個呵欠，自顧自睡覺去了。
這戲劇性的變化，讓回紇少年骨力裴羅感到眼前的一幕很不真實，狠狠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才從夢幻般的現(xiàn)實中清醒過來，聽見郭子儀平靜地道：“走吧，讓河西節(jié)度使王君奐好好睡上一覺?！?p> 黎明，天空微微有些發(fā)白，綠洲上，彎彎曲曲的河流平靜地流淌，如泛著幽光的絲緞一般。
回紇護輸可汗驚魂未定，開始點驗人馬，兩千回紇騎兵只剩下五百多騎，不知是被唐軍圍剿了，還是跑散了？
唐軍的反應(yīng)太快了，像事前知道自己的謀劃，難道部落里有人泄了密？
護輸可汗驚疑不定，如喪家之犬一般，率殘部往北馳去，心中只轉(zhuǎn)著一個念頭，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回到部落里去，如情勢不對，就逃到草原，北投突厥。
逐水草而牧，居無定所，回紇可汗部落正朝北邊遷徙，做好了兩手準(zhǔn)備。
一夜未睡，郭子儀的眼睛充滿了血絲，用千里鏡望著骨力裴羅的身影進了營地，朝身邊的親衛(wèi)吩咐：“傳信，將回紇部落的位置告訴玉門軍使杜希望，與我們一道合圍回紇可汗部落。”
兵臨城下，用實力降服，方是上策，即使是談判，也有底牌，可占上風(fēng)，不過這個決定，小李將軍會認(rèn)可嗎？戰(zhàn)場之上那顧不了這么許多，先圍起來再說。
護輸可汗率殘部回歸部落的途中，零零碎碎又收攏了三百多騎，心中稍安，遠遠望見營地冒起的炊煙，快馬加鞭，飛馳而入。
進了營地，護輸可汗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愛子骨力裴羅不見了蹤影，這可把他給急壞了，轉(zhuǎn)身便向手下詢問。
說來也巧，骨力裴羅早一刻趕到，吊著胳膊，出現(xiàn)在帳前，見著父親，神情激動嚷道：“父親，孩兒回來了！”
“絲路上的小鷹喲，你比父親還先歸巢?！弊o輸可汗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張開雙臂，欣喜道。
骨力裴羅一下子撲入護輸可汗的懷抱，興奮之極，湊到父親耳邊說道：“我終于親手殺了仇人王君奐，入帳去，我給你慢慢說。”
父子倆屏退左右，骨力裴羅把殺王君奐的事情，完完全全告訴了了護輸可汗。
“那位小李將軍就是新任的河西討擊副使，右威衛(wèi)將軍李巖，他可是大唐皇子，愿意幫助回紇部落?！惫橇ε崃_此刻神采奕奕，像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這個少年將軍比王君奐都還難對付，他率領(lǐng)的羽林騎迂回突擊，長途奔襲，戰(zhàn)力不弱，得趕快離開河西，護輸可汗可不想再落到他人手中，成為魚肉，沉吟片刻，就傳下令去：“哨騎四出，拔營北遷?！?p> “父親，小李將軍說過我們會北投突厥，都是寄人籬下，不如投靠實力強大的大唐。”骨力裴羅見父親去意堅決，勸諫道。
護輸可汗拍了拍骨力裴羅的肩膀：“傻孩子，我們殺了大唐的河西節(jié)度使，他們能饒了我們嗎？”
營地里，昨夜偷襲失敗，回到部落里的武士帶來的不安悄悄在擴散，大伙兒都忙著拆遷帳篷，套馬圈羊，護輸可汗父子在營地四處走動，安撫人心。
快近午時，一名回紇哨騎飛馬進了營地，到了王帳跟前，才猛地勒馬，戰(zhàn)馬高揚的前蹄重重踏下，那名哨騎已甩鞍離鐙，躍下馬來，一把掀開簾門，進了王帳，拱手稟道：“護輸可汗，唐軍在營地五里外的地方，將部落團團圍?。 ?p> 護輸可汗聞言，如被雷擊，半響作不得聲，跌坐在靠椅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前面。
“父親，眼下唯有暫時投降唐軍，再作以后的打算?！惫橇ε崃_忍不住再次說道。
護輸可汗會過神來，咬牙道：“你與他們熟，去談?wù)?，要我的人頭也可以，只要部落能存續(xù)下去，要不然我們還有幾千精騎，大不了拼個魚死網(wǎng)破?！?p> 在戈壁邊上，干涸的河道旁，一片濃郁的胡楊林中，骨力裴羅轉(zhuǎn)述完他父親的話，忐忑不安地等待李巖的答復(fù)。
郭子儀一聽，怒不可遏，揚鞭喝道：“小李將軍寬宏大量，給了你們一次機會，護輸可汗三心二意，竟敢反過來用話來威脅，你看看這陣勢，難道還會怕你們這區(qū)區(qū)幾千人馬，等著吧，黑河將被回紇可汗部落的鮮血染紅。”
李巖忽然笑了，俊朗的臉有種說不出的親切：“護輸可汗如能親自來這座胡楊林，顯示誠意，你們的投降條件我們都滿足?！?p> 回紇少年骨力裴羅像做買賣的中間人一樣，兩頭跑。跟著回去稟報了他父親。
哨騎不斷回報的情況讓護輸可汗萬念俱灰，看來只有將自己交出去，才能讓可汗部落茍延殘喘，當(dāng)即吩咐人將自己綁了，來到胡楊林中。
一見這付誠心誠意請罪的模樣，李巖似乎有些感動，親自為他解去繩索，將早備好的酒菜端上來，與護輸父子暢談了一番河西局勢。
金色的陽光透過胡楊樹如白樺般的樹葉，林中光影寂寂，林子里只剩下三人，李巖，郭子儀，護輸可汗。
三人看上去神色凝重，對一些問題反復(fù)磋商，方才達到共識，末了，護輸可汗跪倒在地：“小李將軍心胸寬廣，又幫助護輸報了大仇，我愿誠心歸附大唐?！?p> 表忠心的話李巖愛聽，待護輸可汗講完，將他扶了起來，說了句：“一切放心，有我為回紇部落辯解，皇帝不會怪罪你們的?！?p> 帶著幾分醉意，護輸可汗回到了營地，立刻變了臉，先將部落中行動不便的老人召集到羊圈，沉聲下令：“現(xiàn)在唐軍將我們團團圍住，我假意投降唐軍，傍晚準(zhǔn)備帶部落精騎向南邊突出去，帶上你們行動不便，你們自我了斷了吧?！?p> 回紇老人面面相覷，一會兒投降，一會兒又不降，現(xiàn)在嫌棄老人是負擔(dān)，護輸可汗言而無信，只怕要給部落帶來更大的災(zāi)難。
回紇部落都是視死如歸的勇士，部落里的長老站了出來，盯著護輸可汗道：“你要干大事，創(chuàng)建回紇汗國，要我們的性命立刻拿去，只是千萬別將婦女和孩子丟棄，否則做鬼我也不放過你。”
聽了他的話，護輸可汗心里一抖。
那長老勇者無懼，接過一把橫刀，往自己脖子上一轉(zhuǎn)，一道血線迸裂，噴射出來，濺了一地。
護輸可汗朝老人們拱了拱手，大步走出了羊圈，含淚吩咐回紇武士，將他們的尸體遺棄在營地里。
夜色來臨，一千回紇精騎向北逃遁，牽動了羽林騎的注意，護輸可汗乘機率四千回紇精騎向南突圍，一舉沖破了包圍圈。
右威衛(wèi)將軍李巖勃然大怒，親率羽林騎將回紇可汗部落的婦女孩子截住，全部擄到大馬營草灘。
過了一段時間，絲綢之路，多了一群靠搶劫謀生的回紇精騎，他們來去如風(fēng)，一劫即走，隱藏在合黎山和龍首山中，唐軍數(shù)次圍剿，都沒有效果，絲路被阻，河西局勢慢慢開始糜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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