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回顧往事（中）
“晴姑娘從來就是走一步看百步的主！當(dāng)時老奴很不明白晴姑娘為什么會對上官夫人那么上心，在暗地里指點倒也罷了，還在明面上那么的幫忙……”秦嬤嬤很是欽佩的嘆了一口氣，道：“直到后來，也就是十五年前，晴姑娘與上官夫人意外重逢的時候，老奴才明白，晴姑娘那是在給自己，給自己的后人留一條路，以防不測風(fēng)云?！?p> 鐘雪晴的過往，尤其是她在盛京的事情秦嬤嬤和香姨一向閉口不談，就連晏老爺也只是知道他的二太太，那個以平妻之禮娶進門，卻像妾室一般存在的妻子曾經(jīng)很風(fēng)光，其他的不是他一個商賈能夠知道的。晏宓兒是從莫姑姑口中知道一點點，可從那些只言片語中，晏宓兒可以猜測到母親曾經(jīng)是何等的風(fēng)光，也知道當(dāng)年的厴王事件給母親帶來了幾近毀滅的災(zāi)難，更知道那樣的災(zāi)難，外祖父一房雖然受牽連甚深，丟棄了榮華富貴，終究能夠全身而退母親定然做了無數(shù)的準(zhǔn)備，上官夫人不過是其中之一。
“我一直不明白，母親為什么會被牽扯到厴王事件中！”晏宓兒忍不住的說了一句，而后很敏銳的感覺到身后秦嬤嬤瞬間的呆愣和無措。
“是莫姑姑與你說的吧！”秦嬤嬤回過神來，用一方絲帕將晏宓兒的秀發(fā)包裹起來，曇花的香味很淡，又容易揮發(fā)，就算是這種已經(jīng)精煉的香油也很難在發(fā)間留存，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明日那香味就會淡得難于嗅出來。
“姑姑在說起上官夫人與母親是舊識的時候提過一點點，不過她知道的本來就是冰山一角，能夠讓我知道的就更少了！”晏宓兒沒有隱瞞，她的直覺告訴她，不管是母親還是秦嬤嬤都知道莫姑姑的不尋常，她們視而不見不過是相信莫姑姑不會做任何對自己不好的事情。
“那些事情姑娘現(xiàn)在不知道比較好！”秦嬤嬤有些苦澀的道：“如果有一天，有必要讓姑娘知道這些事情的話，老奴一定會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的?！?p> “嗯！”晏宓兒沒有追問，她從小就明白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幸福的事情。
“她們認(rèn)識的時候，上官夫人剛剛及笄，晴姑娘卻不過是個十一歲出頭的孩子，相貌和氣質(zhì)都有相當(dāng)大的變化，兩人友已經(jīng)是八九年沒有見過面的，雖然相遇，晴姑娘沒有認(rèn)出她，而她也沒有認(rèn)出晴姑娘，是上官夫人身邊的習(xí)嬤嬤認(rèn)出老奴，然后兩位主子才相互認(rèn)出來的?！鼻貗邒呋貞浀溃骸爱?dāng)時的上官夫人正懷著二姑娘上官晶瑩，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件喜事，可她臉上不但沒有一絲喜色，反而是憂心忡忡，晴姑娘不過說了三兩句話，就知道原來看起來風(fēng)光無限的上官夫人也是一肚子的苦水。”
“上官夫人是在從盛京回到福州的半年后與上官家訂的親事，而之前上官家并不看好她，上官老夫人屬意的是拓拔家的侄女，上官老太爺屬意的卻是淄陽崔家的姑娘，那兩位都是名傾一時的貴女。因為夫妻兩人意見不和，就讓上官老爺自己選擇，而上官老爺為了表示不偏向父母的任何一方，決定在其他家族中挑選妻子，于是風(fēng)光一時無二的上官夫人進入了人上官家的視線。次年，兩人結(jié)為夫妻?！鼻貗邒唛_始為晏宓兒輕輕的搓背，她的肌膚天生細膩潤滑，好似上好的羊脂玉，沒有一點瑕疵，可也因為先天的細膩受不得一點點力，力道稍重，就會造成淤青紅腫，哪怕是隨著莫姑姑習(xí)武之后也沒有改善。
“上官夫人也是個有福之人！新婚就傳出喜訊，年內(nèi)一舉得子，地位穩(wěn)固不說，也得到了翁姑的歡心。可好景不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之后兩年再無動靜，不單是她心里著急，也引起了一些事情。先是上官老夫人將身邊的一個名為寧馨的大丫鬟賜給了兒子為通房，那個寧馨也很爭氣，不到半年，就傳出喜訊，被提拔成妾室。上官夫人和上官老爺婚后感情一直都很好，就算有了寧馨，上官老爺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上官夫人關(guān)心體貼，可上官夫人自亂陣腳，以妾室有孕，無法侍候夫君為名，將自己身邊侍候的貼心丫鬟開臉，讓她去侍候上官老爺，要是有了身孕，可以留在自己身邊撫養(yǎng)，更可以在家中添一助力?？刹幌?，在關(guān)鍵的時候，居然被她信任的另外一個丫鬟弄云頂替上了上官老爺?shù)拇病@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是順?biāo)浦?，干脆就讓那個弄云上位，也就罷了，可是上官夫人對這些事情本來就沒有什么經(jīng)驗，她身邊的嬤嬤也沒有及時的提點，上官夫人在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沒有給弄云身份不說，還狠狠的懲治了這個不聽話的丫鬟。弄云是從皇甫家陪嫁過來的，被上官夫人打死也好，賣了也罷，上官老爺都不好說什么，可不巧上官夫人沒有在弄云侍候上官老爺?shù)拇稳战o她喝下湯藥，那弄云居然懷了身子，而且是在上官夫人懲治她，不小心流產(chǎn)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的?！?p> “一群愚人！”晏宓兒簡單的評價。
“確實是愚笨的可以！”秦嬤嬤贊成，而后繼續(xù)道：“可更蠢的是她沒有快刀斬亂麻，將那弄云收拾干凈，而是忽然想起那弄云的好來，不但為她請了大夫，悉心照顧，還將這個禍患留在了上官家?！?p> “她以為這樣做就能夠讓那弄云感恩？”晏宓兒很不理解皇甫悅萼的做法，這不是個有腦子的人該做的事，更不是一個當(dāng)家主母該做的事情。
“那弄云當(dāng)時感恩流涕，一個勁的懺悔，說自己不該做出對不起上官夫人的事情，她不但發(fā)誓要一輩子對上官夫人忠誠，還主動請求將她送到莊子上，以免讓上官老爺知道這件事情。因為她的表現(xiàn)，讓上官夫人沒有聽嬤嬤們的建議，把弄云處理掉，而是將她送到了上官家的一處莊子，還給了個體面的地位?！?p> “養(yǎng)虎為患！”晏宓兒實在是不明白，皇甫悅萼也是大家族出來的，對于這些事情應(yīng)該見多了，為什么到了關(guān)鍵的時候卻出了這么大的錯誤？
“是啊，養(yǎng)虎為患！”秦嬤嬤不意外晏宓兒會有這樣的判斷，道：“那個時候?qū)幰棠飸阎⒆?，但因為身體不大妥當(dāng)，容易發(fā)生事故，上官家上上下下都在關(guān)注著，沒有對一個丫鬟的死活關(guān)心，要把弄云除了，定然是無聲無息的。那寧姨娘懷胎十月，生下一個兒子，上官夫人也在那之后不久，查出有了身孕。對上官家而言，這無疑是雙喜臨門，連帶著寧姨娘的地位也有了提高?！?p> “可就在上官夫人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弄云居然利用上官老爺帶著夫人到莊子上散心的機會，再次爬上了上官老爺?shù)拇膊徽f，還把上官夫人如何虐待她，讓她流產(chǎn)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哭訴了一遍。上官老爺最痛恨的就是這些事情，夫妻倆人因此大吵一架，上官夫人險些流產(chǎn)。孩子后來是保住了，可夫妻倆人的關(guān)系將到冰點，上官家的大姑娘出生之后，上官老爺不顧上官夫人的反對，將弄云納為妾室?！边@個時候，晏宓兒已經(jīng)清洗干凈，從浴盆里起身，秦嬤嬤輕柔的為她擦干水氣，穿上柔軟的衣袍。
“為了讓弄云有個對手，也為了挽回上官老爺?shù)男?，上官夫人主動給上官老爺納妾，那個小妾倒是個聽話的，不但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為上官家再添一子，也努力的緩和夫妻倆人的關(guān)系，才有了上官夫人的再次懷孕?！鼻貗邒邲]有招呼丫鬟們清理善后，而是繼續(xù)與晏宓兒談話。
“上官夫人對晴姑娘訴苦之后，晴姑娘詳細的問了一些事情之后。給了她兩個建議。第一，既然弄云還沒有身孕，那么以后也不能讓她有身孕；第二，那個時候，上官家還是由上官老夫人管事，上官老夫人是個喜歡掌控的人，不要與她爭權(quán)。上官夫人對晴姑娘很是信服，毫不猶豫的接受了這兩條建議，臉上也有了絲喜色?！?p> “我與上官玨的婚事是那個時候定的嗎？”晏宓兒更關(guān)心的是自己的問題，難不成因為感激，皇甫悅萼就讓兒子以身相許？
“是！”秦嬤嬤的回答讓晏宓兒嘲諷地扯了扯嘴角，這算不算是投桃報李？難怪皇甫悅萼會對自己那樣的好！
“不過，這門婚事并不是上官夫人主動提出來的！”秦嬤嬤忽然有了一絲笑意，晏宓兒臉色沒有變化，心里卻有些不喜：難不成是母親害怕自己長大之后找不到良人，故而脅恩求報？可是以母親的聰慧，應(yīng)該不會做那樣的事情才是。
“也不是晴姑娘的提出來的！”秦嬤嬤不用看就知道晏宓兒在想什么，道：“晴姑娘和上官夫人說完話的時候，不過七歲的上官少爺出現(xiàn)了，他看著晴姑娘很是發(fā)了一陣呆，而后說：姨真漂亮，我長大了娶你好不好？就算是晴姑娘也被上官少爺給逗的大笑，晴姑娘當(dāng)時笑罵道：人小鬼大的小子，等你長大了，姨就老了，不漂亮了！上官少爺很是糾結(jié)了一會，道：沒關(guān)系，我不會嫌棄你的！”
“那么說，上官玨對母親一見鐘情？”晏宓兒失笑，她知道母親很美麗，她的美與晏宓兒是不一樣的。母女倆雖然長相上有八九成相似，但晏宓兒看起來冷冽，對誰都是一副疏遠的樣子，可靠近了卻會發(fā)現(xiàn)她最是溫和；鐘雪晴則看起來溫婉體貼，想靠近則發(fā)現(xiàn)要貼近她，相當(dāng)?shù)睦щy。當(dāng)然，這不過是母女倆外顯的脾性，她們都是善于掩飾自己的人，秦嬤嬤一生都沒有徹底的了解鐘雪晴，而莫瑜歡到死也只對晏宓兒知曉了七八分。
“也算吧！不過因為上官少爺?shù)耐酝Z，給上官夫人提了個醒。上官夫人追問晴姑娘別后的際遇，在知道晴姑娘生有一女的時候，硬磨軟磨的定下了你們的親事。只是當(dāng)時晴姑娘多了個條件，那就是這件事不過是兩人私下所議，暫時不對外公開，等到在姑娘及笄，上官少爺弱冠之年的時候，兩家再議婚事?！鼻貗邒叩恼f辭晏宓兒是頭一次聽到。
“也就是說，我是有悔婚的權(quán)力的？”晏宓兒心一沉，為什么沒有人告訴她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