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得法陣?”吃了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一記白眼后,文姝噤了聲,在旁看著妖猴接下來的一系列舉動。
流光在客棧里布下的幾個初級禁制法陣,就是妖猴教著如何避讓開的,是靠著幾個流光布陣時留下的盲區(qū),才能在不驚擾陣中人的前提下,順利闖陣。
闖陣太容易,以至于讓文姝誤以為凡是修者,都是通曉法陣的。
最早研究法陣的人,是名殘了雙腿的的凡人。他因身殘,而致力于修習五行法陣,靠著數(shù)十年的法陣奇術(shù),此人竟成了當世的一方霸主,以一人之力,統(tǒng)帥一國。
從那人后,修真界才有人留意起了陣法的妙用,修真界漸漸有了陣師一說。
諸如聚靈鎮(zhèn)、防御陣之流的普通法陣,一般的大小門派的修者還真是人手幾個。
但真正敢自稱懂得法陣,自稱陣師之人,卻少之又少。
究其原因,還要從混沌初開時說起。
自有人神魔妖精靈怪后,迄今已有億萬年之久,修真界就如一只日漸充實的軍隊,修者們也依據(jù)天賦和手中掌握的資源的不同,生出了近百種工種。
以靈植士為例,身懷木靈根為上上選,丹師則多是同時具有火和木兩靈根者,而陣師,到?jīng)]有特殊的靈根限定,可必須有一點,感悟天地五行之力的天賦要高,能敏銳地察覺到五行之氣的變化。
而感悟天地的能力,需要長時間的積累和修為的提升。
凡人壽元有限,對陣法的研究也只能是止步不前。而陣法的鼎盛,是在靈力和壽元都更加充裕的修者們的作用下。
在一段時間里,法陣不僅種類大增,陣法也有大有小,大型的法陣可以涵蓋山河湖泊,小型的法陣可以藏身在芥子之中。
法陣的類型更是五花八門,有混淆的幻法迷蹤陣,有瞬息殺人數(shù)百的攻擊大陣,更有固若金湯的無敵防御陣。
法陣的奧秘,也是難以捉摸,有利用靈石靈旗,也有用五行奇術(shù)。
感悟五行之力,需要極高的感知力,感知力的鍛煉,需要大量的時間。
筑基有成的修者壽元不過一百五十歲,待到筑基后的凝神期,修者的壽命再增至兩百歲,再至金丹方才五百歲,元嬰期后,才能突破壽元大限。
世間修者多如繁星,能筑基者,不過半數(shù),再至凝神、金丹、元嬰者,更是少之又少,高級的陣師也就成了比其他工種更稀缺的搶手人物。
即便人數(shù)很少,可一名陣師的作用,卻真稱得上是一夫當關(guān)。億萬年來,修真界的天賦異稟者,積累下來,也不在少數(shù)。
約是在兩千年前,一個以陣法為主的超級修真大門,般若門曾一度橫行數(shù)界時達五百年之久。一直到般若門的一名壽元將盡的金丹陣師,推動一個逆天大陣,引來天洪。
天洪泛濫,淹沒了數(shù)界,無數(shù)陣法典藏也在天災(zāi)中被損毀,迄今為止,那幾界里仍是一片汪洋澤泊。
從那時候起,陣師這種工種,才真正沒落了。
王抱石只是一介游商,對法陣之流更是一竅不通,他的這枚“如意指環(huán)”,是趁著某位鍛器大師酒醉與他打賭贏下來的,那名稀里糊涂輸了的大師的祖輩和沒落的般若門有些關(guān)系,通曉些法陣,就允著王抱石的要求,制造出了這枚戒指。
那名大師酒醒之后,他又是個心眼奇小又無比較真的人,回想王抱石的行徑,就在戒指上,鐫下了兩個法陣,一個是吸引妖獸的麝陣,還有一個就是隱藏在指環(huán)內(nèi)壁上的真正的“如意陣”。
“眼力淺短的人族,也不外乎你們看不出來,上面的也不是什么高明的玩意兒,想不到瘋魔一族,到了今日,只會這么些小把戲,”妖猴手中又多了幾樣器具,是張金砂紙和一瓶黑色的血水。
文姝可以肯定,妖猴身上一定還帶有其他的儲物袋,里面藏著的東西一定不少。
妖猴慣有的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中,金童般的五官中,那對藍黑色的紐扣般的眼眸里,興起了幾分凝重。
它手握金砂紙,在戒面上磨蹭了下,再取了幾滴黑色的血水,連符火都毫無反應(yīng)的“瘋”字消失了。
一道暖光從戒指的中間部位,往戒指的周身擴散開,戒指猶如脫胎換骨般,從最初的灰黑色變成了閃亮的銀色。
若不是親眼見了戒指的變化,文姝很難將這枚新的如意戒和那枚老舊的戒指聯(lián)系在一起。
“一階如意簡陣,可節(jié)省一成的靈氣消耗,五行通用,”銀光閃過,戒指落回了文姝的手中。
妖猴手上的那瓶黑血和金砂紙也不見了蹤影。
“如意簡陣又是什么,難道真的能帶來財氣和運勢?”文姝面露喜色,記起了王抱石吹噓戒指時用的噱頭,她這回還真是買對了,經(jīng)妖猴加工過的戒指,雖比不上女戒精致,可樣式簡單,又鐫刻了兩個法陣,先前對麝陣的排斥也跟著消停了些。
瞅見了她的反應(yīng)后,妖猴嘴角得意的翹了翹,“無知的人族,修者要財氣做什么,世上哪有什么可以逆運勢的法陣,實力即是最可靠的運勢?!?p> 文姝努力努嘴,那還取名什么如意簡陣,一成的靈氣,換成了她如今使用的靈氣,不過是一枚火球,或者是半盞茶的氤水墻,用處并不大。
“不要小瞧了這枚戒指,蚊子腿也是肉。麝陣可用來吸引低階的妖獸,當做練兵。如意簡陣可減少靈元消耗。戒指上再不入流,也是件靈器。配你這個這么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已經(jīng)是夠掉身價了。用你們?nèi)俗宓脑捳f,就好比乞丐捧著個金碗,活生生糟蹋了。戒指里的法陣還能升級,你要是有那能耐,將它升個五六七八級,省下的靈氣,也是夠你使喚了,”見文姝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妖猴哼唧了聲,踱開了。
文姝忖了片刻,還是將如意戒收進了蟒坤袋里。
王抱石和文姝相約著,隔日安葬了夜氏后即離開徽鎮(zhèn)。
第二天一早,王抱石出面在鎮(zhèn)上的棺材店買了口薄棺。
棺材不日被悄然運上了麒鳳山,選了塊朝南面向隋云的曠地后,文姝才將夜氏葬了下去。
文姝本想將夜氏火化后,將骨灰?guī)г谏砼裕赊D(zhuǎn)念想到,夜氏一生孤苦,漂泊無定所,又因背叛了族群,不能身歸故里。
她此去隋云找尋真火以及娘親身死的真相,不知要漂泊到何處,母子三人在徽鎮(zhèn)住了十余年,鄰里鄉(xiāng)親雖不親厚,倒還算處得不錯?;真?zhèn),是唯的那一處,能被夜家三人稱之為家的地方。
和王抱石商量之后,他也滿口答應(yīng),往后再到徽鎮(zhèn)時,會不定時找人祭掃夜氏的墳?zāi)埂?p> “娘親,你在天有靈,再等上些時日。待姝兒去了徽鎮(zhèn),必不會放過那些辱你,欺你,負你的人?!蔽逆瓕χ聣瀴蜻盗藥讉€響頭,在旁看著的王抱石輕嘆幾聲。
“王大叔,我們這就出發(fā),”文姝祭拜完后,正色說道。
“先不急,姐兒名義上已是亡人,這般外出,雖說是離了故里,可不免會碰上幾個熟人,這副相貌還是遮掩了好些,”王抱石想得周到,他一人在外,還帶了個女娃兒,若是見了熟人,還以為他辦起了拐賣人口的勾當了。
文姝也覺得王抱石說得在理,依言換了女子裝扮,穿上了王抱石準備的粗布短襖,再綁了土布方巾,便于行走的厚底草履。
如此一番裝束,文姝又是十二三歲,正是男女不分的年齡,背著王抱石的行李,儼然是個跑腿的小跟班。
一切收拾穩(wěn)妥后,王抱石就帶著文姝,出了鎮(zhèn)口,沿著重重山嶺后的金葦蕩行去。
是夜,漆空如墨,夜氏的孤墳前,還未燃燼的紙錢透出了絲紅色。
空中飛速劃過了一道赤光,緊接著,一道金色緊追而上,兩道光亮一前一后,后者緊追著前方。
就在掠過麒鳳山時,紅光陡然沒了影蹤。
那陣金光在空中稍徘徊了片刻,就如一顆流星般,直往東面而去。
又過了片刻,赤光去而復(fù)返,垂直落到了夜氏墳?zāi)共贿h處的山頭上。
“小小雀族,還敢跟蹤本王,找尋魔尊那樣的肥差,我赤尤又怎會任其落到他族身上,”赤光落地,三頭獨身的虎形妖獸顯出了形來。
落地的妖獸口中生有長錐形利牙,形如彎刀,從口顎中延伸往外,鼻間火氣噴吐,化成了一朵朵火云。
妖獸通體赤紅,個高如一匹塞外良駒。脖頸上生了圈火云鬃毛,走動之時,股上的辮狀長尾掃過野草,草簇立時被點燃了,地上的山突也被烤焦了。
虎形妖走到了夜氏的墳前。
“幾百年沒來這處人族和修者混居的界來晃悠了,想不到一來,就發(fā)現(xiàn)了好東西,”虎形妖獸利牙翻動,塵土飛揚,不消一會兒,夜氏的尸身就被挖刨了出來。
埋在了土下的夜氏面目祥和,膚色如常,腹下的傷口,在仙府的靈氣的滋潤下,已經(jīng)愈合如初。
“人雖是死了,卻還有絲靈識留在了這個軀殼了,更妙的是,她一人身帶了靈煞兩氣,帶回去給鏗將那老瘋子,沒準還能討個人情,”虎形妖獸張開了大嘴,銜住了步氏的尸身,腳踏赤色火云,一路西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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