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不是……人肯定是有靈魂的……”
老秀兒的語氣和眼神都非常地堅定。
“有什么依據(jù)呢？”
“我流產(chǎn)的那個孩子，他的靈魂來找過我……”老秀兒說得淡定，就像不曾為了那個孩子痛徹心扉過。
“……那天我在家不小心被東西絆了一跤，肚子就有點兒不舒服，去床上躺著……我感覺我可能是睡著了，但后來又醒了，因為那感覺太真實——我看見窗簾那兒站著個男的，有四十歲左右吧，上身穿著一件很舊的深黃色夾克，下身穿一條黑色的、面料很厚實的褲子，款式都很老，像是八九十年代的——但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五官，卻看得出他臉色難看，正在哭——只是默默流淚，沒有出聲……我當(dāng)時都嚇?biāo)懒恕@是誰呀——前夫上班去了，那年前婆婆也還沒來，家里就我一個人，大門也都是鎖好的。怎么會進(jìn)來一個人啊——”
老秀兒講的聲情并茂，我也聽得入神。
她繼續(xù)講道：“我想喊、想動——就是出不了聲，手腳像被定住，紋絲不動，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受我控制……我就拼命地掙扎，同時看著那個男的還會有什么行動——還好，他一直沒動地方，但我卻感覺到他的神情變得怨恨來，臉也越來越猙獰……我害怕到極點，在心里大吼一聲——”
老秀兒正講得激動，突然一個急剎，我倆兒身體都猛地前傾——前面是紅燈，差點越線……
駐車后，一個騎電動車的婦女緩緩從我們車前經(jīng)過，突然在車頭停下，轉(zhuǎn)過臉狠狠剜了我們一下眼，高仰著脖子騎到對面去了……
“那男的表情比她還恐怖……”老秀兒調(diào)皮地做個鬼臉。
“你講的太投入了——容易分神。停路邊兒說完再走吧，反正時間來得及！”我說道。
“不用，我注意點兒就行了——我在心里大吼一聲，同時拼命讓我的身體動起來——然后我就又能控制我自己了。我騰地一下坐起來，頭腦也更清楚了，那個男的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就是俗稱的鬼壓床吧？”我說。
“……我覺得那男的就是我肚子里孩子的靈魂……后來我肚子越來越不舒服，當(dāng)天下午就不行了！”老秀兒說著，專注地操控方向盤轉(zhuǎn)了一個彎。
“他是來跟你見最后一面的嗎？”
“我覺得是——都怪我不小心，導(dǎo)致他肉身損壞，就像房子塌了，他不能繼續(xù)住里面，直到降世為人——他肯定特別恨我，那怨恨的表情，一直在我心里抹不去……他投胎的機(jī)會應(yīng)該也是來之不易，但卻被我毀了……”老秀兒顯露出歉疚之情。
“你是不小心，也不是故意的……所以你后來不再要孩子，是怕萬一再流產(chǎn)又會害一個靈魂不能投胎嗎？”
“是的?！?p> “那如果這個靈魂是老天爺安排好的，此生注定要成為你的孩子，你不想再給他一次機(jī)會嗎？”
“不想——太可怕了——他或是別的靈魂，我都不想再給機(jī)會——你想想，一個完全陌生、來路不明的人要做我的孩子……我要跟他朝夕相處，可能還會把他抱在懷里喂奶——天吶，怎么受得了呀！”老秀兒顯出厭棄的表情。
我不禁笑了笑，說：“可他們只是魂，肉體是你孕育的——聽說靈魂投胎后，隨著肉胎成人形，這個靈魂的記憶就完全消失了——他對他自己以及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看看我們自身就知道啦！”
“就算是這樣，那萬一我再流產(chǎn)呢……我自從上次流產(chǎn)以后，遭遇了這么多不幸，可能是他在報復(fù)我也說不定……如果再懷上，又是他來投胎，我再流產(chǎn)，他非直接把我?guī)ё卟豢伞绻菗Q新魂來投胎，那好了，我身后跟兩個鬼報復(fù)我！”
說完，老秀兒不由地苦笑。
我們的車已經(jīng)駛?cè)刖€縣境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