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口小口地啜飲著白瓷杯里的清茶,因為又陷入進自己的思緒里,這茶是什么味道渾然不知。
可能是這位阿姨美好的形象先入為主的原因,我竟然開始覺得胡剛制造這個幻境是做了一件善事。又想到上次入境時看到已經(jīng)死去的欣欣——難道胡剛真的是為了這些死去的好人才制造出這個幻境,讓她們能有個安身之所?那我、墩子、唐雅、李鍵,還有酒店里其他幾個人算怎么回事?胡剛把我們弄進來,又讓怪物追殺我們,讓我們的生魂墜入那無止境的混亂時空,這絕對不是為了我們好,更像是報仇!
在酒店時,聽男子說出胡剛的名字,我是不敢也不愿意相信的,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急著出去弄清真相。在此之前,我不想對任何人說這幻境的操控者是他,所以剛才并沒有叫醒眾人,詢問他們是否與胡剛相識并結(jié)仇。但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有八分相信是胡剛制造的這個幻境,因為以我對他的觀察,他是個愛恨分明的人,制造幻境收留欣欣和阿姨鬼魂的事情他是能做出來的,而我們這些被攝入的生魂,卻又是他痛恨的。
這里就是胡剛快意恩仇的世界!
當(dāng)我意識到自己想入非非的時間過長,把阿姨冷落在了一邊時,急忙抬眼望向阿姨——她正用長輩慈愛的眼神看著我,臉上帶著讓人如沐春風(fēng)的微笑,見我已從自己的思緒中出來,她緩緩地對我說:“姑娘,想什么想得這么入神?”
我尷尬地笑笑,把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放在茶幾上,雙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乖乖回答阿姨的問話:“阿姨,自從來到這兒,我心里有很多的疑惑——今晚跟您一見如故,如果您不嫌我啰嗦,我都想跟您說說……”
阿姨聽我說的真摯,馬上放下手中的茶杯,做出認真傾聽的姿態(tài),“孩子,有什么疑問都可以問我,就算我不知道,就當(dāng)聊聊天也好呀,怎么會嫌你啰嗦呢!”
阿姨的一番話讓我打消顧慮,正準(zhǔn)備暢所欲言之時,門突然開了,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與他四目相對時,我倆兒都呆住了——來人正是那位肩扛火箭筒打怪物的男子。
“回來啦——今天這么晚!”阿姨側(cè)轉(zhuǎn)身子,沖著男子慈愛地說道。
趁阿姨跟他說話的空檔,我趕緊端起茶杯,借喝茶來掩飾我此時的尷尬。
“嗯——”男子這樣就算回應(yīng)了阿姨。
看兩人的年齡,這位阿姨應(yīng)該是男子的母親。原來他在家里也是這副冷漠的德行!
“過來坐坐吧——這位姑娘是剛剛在門前路過,我非要拉人家進來喝杯茶的——這個是我兒子!”阿姨把男子招喚過來坐在她的身邊,給我們二人介紹彼此。
“你好——”男子瞅著我的臉,不冷不熱地說。
“你好——”我像應(yīng)聲蟲一樣重復(fù)著,尷尬得無處遁形,十根腳趾恨不得把鞋底摳出洞來。
“姑娘,你不是有事要問我嗎?正好我兒子也在,我們倆個可以一起為你解答?!卑⒁陶f的親切,可我卻忸怩起來。
“媽——我餓了,幫我弄點吃的吧!”男子把臉轉(zhuǎn)向她的母親,說話的語氣變得略溫柔。
阿姨聽他這么說,看著他的眼神中似有疑惑,但馬上釋然,又瞅著我說:“姑娘,你也吃點兒吧!”
“噢——阿姨,不用了,謝謝!”我慌不迭地回應(yīng)著。
阿姨往里去了,應(yīng)該是去廚房了。我一直目送她沒了影兒,快扭斷的脖子也沒有轉(zhuǎn)回來的意思。
我突然想,如果此時換作唐雅是我,她會難為情到此種境地嗎?恐怕只是嘻嘻一笑就算過去了,或是理直氣壯地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絕對不會像我這般不堪吧!人的性情怎么會天差地別到如此地步。
我真的沒必要這么尷尬和難為情呀——只不過是不辭而別,拒絕了他的保護,又跑到他家里來對他母親刨根問底,而已……好吧,無論怎么自我催眠,我還是覺得尷尬和難為情!
眼瞅著脖子僵得要抽筋了,我也顧不得許多,緩緩地把脖子扭回到它最舒服的角度,還稍稍轉(zhuǎn)動放松了一下。
“你還——”
“我不是故意找來你家的,只是碰巧、偶然……路過,我其實是來看看這些花……阿姨讓我進來喝杯茶!”我打斷男子,搶先結(jié)結(jié)巴巴地陳述后,閉嘴,靜靜地等著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