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樸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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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崇禎年最后一個中秋了,周虎臣清晰的記得那個歷史,也記得父親周遇吉即將經(jīng)歷的那次大戰(zhàn),他在時刻提醒著自己,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
團圓的佳節(jié)剛過,周虎臣立刻派出了兩名家丁趕往了徐州。他的目的很明確,他舍不得那個小蘿莉表妹還有她的一家人出現(xiàn)意外,這未來的岳家人全家必須離開徐州了,至于目標,自然是過江。
天氣在轉涼,回家團聚的匠人和士兵在不停回歸大同,隨著軍營和作坊再次熱鬧起來,周虎臣的力量積累過程再次開始了。
今秋的氣溫有些異常,冷得很快,剛剛過了中秋就有陣陣的冷流開始肆意,大地開始呈現(xiàn)一片微微的黃色,黃土地配上微黃的荒野,整個大同府呈現(xiàn)出一片蕭瑟。
遠遠看去,大同府城外的軍營占地面積毫不遜色于大同府城。軍營中,隱隱的還可以聽到士兵整齊的呼喝聲,好像還有爆炸聲傳來,那隱隱的煙火味道說明,這里還有窯爐之類在燃燒。
“先生請止步,這里是軍事禁區(qū),請先生遠離!”
不知什么時候,兩名士兵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道路上。道路上站著一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中年人身后是一名手牽青騾的小童,雖然這名中年人只穿著一身布衣,但他那雍容的氣度,明亮有神的眼睛,還有那處事不驚的表現(xiàn)可以顯出,這絕對不是一名普通百姓。
“哦,只是隨意走走,沒成想這里還有如此之大的軍營,爾等定是周帥手下的軍士?”中年人顯得很平靜,毫無普通百姓對軍士的畏懼感,竟然還問起了士兵的身份。
為首的士兵滿臉驕傲:“這大同府附近官兵,哪個不是我們周大帥的直系屬下,先生不是大同人吧?”
中年男子笑了笑:“鄙人來自陜西,來大同府訪友,無意中來到這里,還請海涵?!?p> “不知者不怪,大同府城在那邊,這里是軍事重地,請先生移步?!迸龅竭@樣的好奇者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士兵不哼不哈的指向大同府城方向。其實...大同府城完全可以看見。
“多謝指點,叨擾了,告辭!”中年人對士兵拱手一禮,隨后瀟灑的轉身奔向大同府方向。
看著轉向大同府城而去的中年人和小童漸漸走遠,一名士兵禁不住道:“這明明是一個讀書人嗎,還穿一身布衣。”
另一名士兵接過了話:“以示清高的讀書人罷了!不過,這個人氣度倒是不凡!”
……
大同府總兵衙署內(nèi),周遇吉正在拿著一封書信仔細觀看。
不久,放下手中的書信,周遇吉起身出屋,快步來到自己的府衙大門前:“原來是樸崖先生來訪,怠慢了先生,還請海涵!”
“在都督面前,哪敢稱什么先生,小生簡忱,簡無為見過都督!”
一個氣度非凡的中年人,一名小童,一匹青騾,不正是曾經(jīng)觀望大同軍營的一對主仆卻又是誰。
“先生里邊請。”
“都督客氣了?!?p> 一口一個都督,很有語言上的禮節(jié)性,風姿優(yōu)雅,這個簡忱是周遇吉見到過最有氣度的人,舉手投足都透著一種無法言表的雅致,絕對不缺乏蔡懋德信中所說的名士風采。
‘抵掌談兵,坐運籌策,號名士無雙!’這是蔡懋德來信中對簡忱的定義。周遇吉真的不太懂,他唯一知道是,這個突然上門的樸崖先生是一個軍師性質的人物,好像有專門來投奔他的意思。
對這種人物周遇吉完全沒有自信,周遇吉不善交際,也識字不多,這不在他的理解范疇之內(nèi),但他有辦法,因為他還有一個無所不能的兒子。
一邊把簡忱請進自己的衙署,周遇吉果斷的命令一旁的士兵:“去叫小虎,就說有貴客來訪,讓他趕緊過來?!?p> 周遇吉還真的不善于和這些文人交往,但這種情況總不能讓他的總管高師爺來作陪。讓人上茶,周遇吉和簡忱開始聊起家常、路上的風景,隨后轉向蔡懋德老大人.....
“父親,我忙的都要死了!什么貴客需要我過來?我的炮馬上就可以集體上陣了,哪有時間陪客人!”
一個鐵塔般的年輕人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搞笑的是,這個健碩的年輕人還帶著一個五花臉,也不知道剛才在干什么。
“無禮!趕緊見過樸崖先生!”
對周遇吉的所謂無禮...周虎臣并不在乎,他轉頭對客廳外就喊:“給拿條濕毛巾來,擦把臉,這形象不好!”
形象是不怎么好,周虎臣除了一個黑花臉,他身上的衣服有些污穢不堪,好像還帶著很多塵土,顯然是騎著馬匆匆趕來的。
簡忱悠然的站起身,抱拳拱手:“少帥果然率性,傳言非虛,磊磊落落!小生簡忱,簡無為見過少帥!”
“見過樸崖先生。”周虎臣對所謂先生的看法就是那么回事,這個氣質優(yōu)雅的先生也不例外。
周遇吉皺著眉頭:“小虎不得無禮,樸崖先生可是蔡老大人介紹來的大才,還不趕緊賠罪!”
怨不得周遇吉如此重視,原來是蔡懋德介紹而來,這位風度翩翩的樸崖先生是大才,是花瓶還說不定呢?
“樸崖先生恕小子無禮了!”周虎臣再次拱手表示賠禮,隨后...周虎臣直接就問:“請問先生是哪科進士?”
“鄙人出身秦地鄉(xiāng)野,本微末之人,只是普通生員?!焙喅酪琅f是彬彬有禮:
“原來是陜西的秀才!”周虎臣突然問道:“那先生是準備舉家來大同嗎?”
說完,周虎臣的眼睛緊緊盯著簡忱。
抬起頭,簡忱準備回答,瞬間,周虎臣在簡忱眼中看出了一絲精光閃過。
“小生準備在都督手下謀口飯吃,自然是舉家來投。”簡忱微微低頭,避過了周虎臣有些犀利的眼神:
“陜西有孫督師坐鎮(zhèn)...已不可為了嗎?”周虎臣追問:
“......秦地的事情太復雜,小生...只是想來大同看看?!?p> “果然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先生怎么看?”
周虎臣這句話問的有些莫名其妙,話語間讓周遇吉無法理解,他看著兩人對答已經(jīng)不知道如何插話。
“少帥說的可是北地?”答非所問,簡忱終于不再掩飾,他剎那間變得目光灼灼:
“天下事皆是如此,豈能避過慧眼之人,先生若是來暫居,小子建議先生去江南,若為這煌煌華夏...請留下!”
簡忱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有些過分的少帥,那個跋扈、蠻霸的風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這太讓人驚駭了,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竟然有這樣的長遠眼光,對天下大事如此的了解,誰說朝廷無人,只是這也太...
人真的不可以貌相!
軍將一向就是粗鄙的代名詞,簡忱無法想象,周虎臣這樣一個出身將門的年輕人,他如何能夠壓制那些山西的各種勢力,還要應對那些官員間錯綜復雜的關系而毫發(fā)無損。最重的是,還能夠看到那隱逸在未來的天下大勢。
周虎臣問到的陳督師就是孫傳庭,在崇禎十六年五月,朝廷授孫傳庭為兵部尚書,并加督河南、四川、山西、湖廣、貴州及江南、江北七省軍務,令其速兵出潼關。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說的就是崇禎皇帝讓孫傳庭兵出潼關。
孫傳庭孫督師也算是一個能人,他曾屢屢戰(zhàn)勝農(nóng)民軍的暴亂,幾乎罕有敗績,還曾俘殺了當年的闖王高迎祥。后孫傳庭主持山西軍務,可惜,崇禎皇帝是一個比較偏聽偏信的人,再由于和當時的兵部尚書楊嗣昌有隙,借崇禎十一年秋建奴入關的時機,楊嗣昌乘機構陷,把孫傳庭下獄。
在孫傳庭下獄的三年期間,熊文燦、楊嗣昌在鎮(zhèn)壓農(nóng)民軍的戰(zhàn)爭中連遭敗績,李自成在河南打開了局面,擁兵數(shù)十萬,第二次包圍了開封。在這種形勢的無奈之下,于崇禎十五年,朝廷再度起用孫傳庭為兵部右侍郎。崇禎帝親臨文御殿詢問孫傳庭有關鎮(zhèn)壓農(nóng)民軍的方略,并設宴款待,為他壓驚,嗣后即速命孫傳庭率禁衛(wèi)軍馳援開封。
后面就是明軍的屢屢失敗,由于李自成久攻不下,隨后,千年古城開封淹沒在水鄉(xiāng)澤國之中。李自成軍和羅汝才何軍西進,并在郟縣大敗孫傳庭,就這樣,孫傳庭率殘部逃至鞏縣,由孟塬進入陜西。
無奈的孫傳庭于是開始在陜西臥薪嘗膽,募兵籌餉,當時共湊齊了士兵三萬人。孫傳庭的秦軍其實就是半吊子,幾乎全是新兵,僅僅訓練了半年時間。這孫傳庭軍還有一個最大的略勢,因為,他的后勤要靠陜西供給,陜西距離河南洛陽太遠了,后勤壓力可想而知,這讓陜西的后勤補給苦不堪言。陜西官員怎么會心甘情愿的補這個大窟窿,誰都不愿意,可惜,這是超朝廷的強令,沒有人敢于抗旨。至于全力支持的言論,其實...還要見仁見智。
孫傳庭戰(zhàn)也得戰(zhàn),不戰(zhàn)也得戰(zhàn),因為崇禎皇帝對別人已經(jīng)不指望了,他急不可耐的想要讓孫孫傳庭去解決李自成。這幾乎是一種必敗的結局,但是,那些陜西官員卻幾乎眾口一詞的一直在上書朝廷,孫督師統(tǒng)帥之才,驍勇能戰(zhàn),大軍出擊,定能一舉蕩平賊寇。
這樣的軍隊能夠戰(zhàn)勝李自成嗎?軍隊人員不齊,沒有戰(zhàn)斗力,后面還有人在拖后腿,簡直就是笑話。
周虎臣的意思是,孫傳庭完了,陜西完了。這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緣由。而簡忱顯然也看出了這種形式,陜西已經(jīng)不保,他來到大同的意思很明確,就是來提前避難。
而周虎臣后面的意思已經(jīng)挑明,不僅是陜西,這天下已經(jīng)很危險了,簡忱可以去江南避一避。至于想要留下來,那就要全心全意的投效,要給周遇吉賣命,因為,他們還要和李自成來一次對決。
“孫督師已在八月十日出潼關,學生愿讓家小來大同。”簡忱毅然決然,他看向仍舊是五花臉的周虎臣:
“樸崖先生信得過小子?”周虎臣的花臉充滿笑意:
“五萬雄師陳戈待旦,有大帥統(tǒng)籌,以少帥之才,學生安敢有忌,學生愿效犬馬!”
周虎臣整了整衣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