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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事業(yè)家

006 《盜馬賊》的難題

電影事業(yè)家 廿卅卌圩 2541 2022-02-02 15:56:59

  阿誠宿醉,捂著腦袋還在頭疼:“我才發(fā)現(xiàn),你們昨天一屋的人都在灌我一個人。難怪滕文冀今天一早招呼都沒和我打就直接跑了?!?p>  阿誠是個干脆人,話是那么講了,手底嘩嘩簽字。

  王展提醒:“你不要看個清楚嗎?上面可是提了,改編劇本的時候,可能找你也可能不找你,如果找你,可能編劇也不是只有你,如果你一定要參與編劇,廠里可以給你保證,但你必須工作調(diào)到西京來。這可是三部電影,是個大工程!”

  “不了,我前些年好不容易從農(nóng)村回到北平,老婆孩子都在那兒。你們挺可靠的,也對我的作品研究很深,我信得過?!卑⒄\豪爽道,然后他下筆的時候就頓住了。

  “咦?不是要我的’三王’嗎?怎么還有份啊……聘請我擔(dān)任《芙蓉鎮(zhèn)》的改編編???”

  王展點點頭。

  阿誠被他的騷操作給震住了:“我自己的小說你不大樂意讓我碰,反而讓我碰別人的小說。我真是不懂你了?!?p>  “你懂了的話,你也可以當(dāng)個成功的制片主任了。”王展不解釋。

  阿誠覺得王展很奇怪,還沒等他想明白,自己的手卻不由自主簽下了名……

  ……

  卻說另一頭,田狀狀回來了。

  四個月的拍攝,他差點死在草原上。

  只休養(yǎng)了一兩天,他就又撲到了工作上?!侗I馬賊》的所有拍攝工作都已經(jīng)完成,立刻便進(jìn)入了后期制作。

  吳天鳴臨走前特意囑咐過王展,田狀狀需要什么幫助,他都得盡量配合。

  看田狀狀剪了幾天的片子,剪輯室里,王展發(fā)愁了,他知道膠片易燃,不能吸煙,只能憋著煩躁的心情,來回踱步。

  田狀狀和剪輯師被他干擾了,放下了工具,紛紛側(cè)目看他。

  王展無法,對田狀狀招了招手:“咱出去說。”

  “你打算就這么做完后期,然后聽天由命?”王展問他。

  “你什么意思?”田狀狀怔怔看著他,“這不就是剪完片子,加上配樂和字幕就做完了?!?p>  王展就那么看著他:“你覺得這時代……也不說普通國人了,就說做電影的同行,里頭有幾個人能看懂你拍的東西,超前半步是天才,超前一步是瘋子。你還只收錄了臧語原音,狀狀,你太過了!”

  “那你這不還是承認(rèn)了我這電影是好東西嗎?!我們是做藝術(shù)的,想這些做什么!”田狀狀反問。

  “好電影!石破天驚!你是最棒的!頭兒喜歡,我也喜歡!可你看看,連我都得煩可以把這部電影放給誰看,你覺得中影能收購咱幾個拷貝?!頭兒說廠里就是要靠娛樂片養(yǎng)你們這些搞藝術(shù)的!可你覺得廠里能讓你把錢打水漂幾次?咱的拍攝經(jīng)費都是中影批的,你要是不受待見了,我們根本沒辦法決定以后你還能不能繼續(xù)搞你的藝術(shù)!”

  田狀狀火氣上來了:“那你說得怎么辦?!”

  王展搖頭:“還能怎么著!讓它其他方面更好點吧!你把漢語的臺詞本給我,咱讓配音員錄個普通話版,不然按規(guī)定是過不了審的……有時候看不懂內(nèi)容和思想,但能靠其他方式告訴觀眾這部電影是優(yōu)秀的……回頭我再給你合計合計?!?p>  田狀狀心里憋著口氣,他宣泄情緒的方式是沒日沒夜埋頭苦干。

  王展也忙得四腳朝天,蘆韋跑去農(nóng)村了,他獨自一人把整部電影的臺詞翻譯成了英文,同時還找了西外的意語老教授,翻譯成意文。

  這邊王展剛把臺詞翻譯好,《盜馬賊》的制片主任李常慶就拉上配音演員配音普通話了。吳天鳴只是掛名的制片,李常慶才是做具體工作的,他還是廠里的生產(chǎn)處處長。

  大概半個多月過去,電影的粗剪完成了,配樂都來不及做,就由李常慶親自帶著遞去北平,吳天鳴托了大關(guān)系才得以艱難過審,但西影宣發(fā)處處長白雨果那邊卻傳來噩耗:中影只因《盜馬賊》過了審,勉強愿按規(guī)定象征性地購入1份拷貝。

  如今的時代,電影發(fā)行收入并不是按票房分賬來的。而是由中影以拷貝數(shù)量和電影制片廠直接結(jié)算,中影再拿著買來的拷貝,交給全國各影院、流動放映隊放映。如果電影大火,中影還可能追加拷貝購入。所以拷貝賣得越多,廠里的收入越高。至于票房,那是中影該賺的錢。

  當(dāng)下的價格大概是8000塊錢一份拷貝,電影的拍攝成本則基本處于大幾十萬到百萬之間。

  也就是說,《盜馬賊》正面對血本無歸的局面。

  吳天鳴秉持以娛樂片養(yǎng)藝術(shù)片的方針,打電話過來,他倒不愁:“這拍出來給咱是掙面子的!雨果在賣《神鞭》和兩部《東陵大盜》上加把勁,這三部娛樂電影賺回來就行!”

  可這面子倒是得有地方掙?。?p>  王展、田狀狀、白雨果及李常慶四人聚一塊兒開起了小會。

  “《黃土地》能賣得那么好,是因為它拿了國際大獎,全國頭一份。《盜馬賊》才預(yù)訂出1份拷貝,這不就等于沒公映么,曲高和寡到底還有幾個’寡’呢?!卑子旯钸?。

  田狀狀死倔的脾氣就上來了:“就算這時代的人看不懂怎么了!我那就是拍給下個世紀(jì)的人看的!”

  王展朝李常慶攤手:“瞧,跟我說的一模一樣吧。但咱不能把它束之高閣。國內(nèi)的電影創(chuàng)作才恢復(fù)幾年,沒幾個會欣賞很正常,世界那么大,我們肯定有觀眾。”

  李常慶想起王展之前的動作,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田狀狀,激動道:“小田,你難道忘了嗎?你5月初去過戛納的啊!”

  見王展有些莫名其妙,李常慶連忙解釋:“事情是這樣的,當(dāng)時為了等我們拍攝用的草甸生長,劇組停拍了一陣,恰好上頭突然通知,讓小田、謀子和北平的兩位老導(dǎo)演去參加戛納電影節(jié),連正裝都是臨時借的,小田那陣子在戛納看了五六十場電影呢?!?p>  王展反問:“沒有去參賽?”

  “就是交流學(xué)習(xí),見見世面……”田狀狀不好意思。

  王展一抬手:“老李,戛納電影節(jié)的要求水平是世界之最,而且它也有很多潛規(guī)則,頭回去參賽的人最多只能給小獎,咱又沒啥熟人關(guān)系,公關(guān)宣傳都不到位。我估計電影局既然不待見《盜馬賊》也不會幫我們在當(dāng)?shù)卦靹?。而且這時間也不合適了,咱這8月就能徹底完工的電影,哪還等得了明年5月。咱這超前性、這藝術(shù)性,而且狀狀也是年輕導(dǎo)演,要去就去威尼斯!簡直太適合了!你看,我這不就做了三個版本的拷貝,除了你們送審的普通話版,原音臧語版又有英語字幕和意語字幕兩種,咱除了威尼斯,還可以報一下北美的一些獎項?!?p>  海外電影獎項基本都有規(guī)定,要用演員原音,否則不允許給獎。后世張國容的陳蝶衣錯失戛納影帝,其實主要就是因為他用了普通話配音,不是什么有個評委給他投了最佳女演員,因為真實情況是那位評委同時給他投了最佳男演員和女演員的票。

  “威尼斯……”田狀狀被勾起了回憶,他苦澀道:“兩年前,貝托魯奇第一次來北平,他要籌備《末代皇帝》,我也剛拍完的《獵場扎撒》,是尹文斯先生幫我跑動過得審,他推薦貝托魯奇看了《獵場扎撒》,看完他叫我把電影寄去威尼斯。

  那時我根本不知道威尼斯是什么。他說有個威尼斯電影節(jié),那年他是評審團(tuán)主席。后來我也沒寄,因為我覺得再做個意語字幕很貴,我也不知道怎么報名,我沒什么錢……”

  “……”王展、李常慶、白雨果齊齊無語。這幾乎明擺著給的主競賽單元門票、大概率可以拿獎的機會就這么沒了。

  王展忍不住了:“你是缺心眼嗎?!報送電影節(jié)還不簡單,你問問尹文斯或你原單位不就行了。多簡單??!過審的電影最多向電影局報備一下要參賽就行,你不放心可以讓貝托魯奇給你寫個邀請條子,然后由制片廠或你自個兒的名義寄都可以,當(dāng)然意語字幕拷貝、報名費、路上開銷都是報銷的。哪怕貝托魯奇這屆沒去成,第二年你還能找補的,因為下一屆主席是安東尼奧尼!他倆不就一回事嗎?!”

  一聽到偶像的名字,田狀狀急了:“安東尼奧尼?!他是我最喜歡的導(dǎo)演!”

  “是??!你這電影一看就是繼承了他的很多東西,他自然會喜歡。他還是第一個來華國拍片的外國導(dǎo)演!十幾年前那件事……哎,了不起的人,時間會給它一個正確的評判的?!蓖跽勾蜃∵@個話題,當(dāng)下把意國影壇的關(guān)系網(wǎng)娓娓道來。

  白雨果一拍大腿:“王展你可真懂!以后這方面我們都該聽聽你的。”

  田狀狀被三人指指點點,痛批了一下午。

  李常慶回頭就給吳天鳴去了電話,吳天鳴過了小半天,又給王展打了電話,最后吳天鳴拍了板:

  王展和白雨果帶著臧語意字的拷貝跑一趟北平,再去會會貝托魯奇,他正好又來了;

  田狀狀和李常慶跑一趟烏城,王展認(rèn)為,國內(nèi)拷貝慘淡的預(yù)訂數(shù),需要一位老者的配樂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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