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馬的過去
“口令！”一聲喝止。
李兵回答：“是我?！?p> 老馬聽出了他的口音，把槍收了起來，說道：“你們剛來，還沒有跟你們說口令，今天的口令是‘天下第一’，你說天下，我回令說第一。知道了嗎？”
李兵敬禮：“是！班長，我知道了?！?p> 老馬問道：“一張餅吃飽了嗎？怎么沒有回去睡覺？”
“飽了，謝謝班長。”
“謝啥，作為一個班長，要時刻關(guān)心班里戰(zhàn)士所有的一切，這是我的責(zé)任，也是我的義務(wù)?！崩像R說完，忽然想起了他的從前。
李兵只知道老馬是紅三連任期最長的班長，也是一個優(yōu)秀的班長，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一年半的時候，突然來到了草原五班。
“班長，你當(dāng)初為什么會來到這里？”
沉默片刻，他把這個疑問問了出來。
老馬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又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呢？”
“我新兵連考核成績倒數(shù)第一?！?p> 老馬點了點頭，老魏、薛林、李夢全部都是在新兵連考核成績不好才分配到這里的……
應(yīng)該這樣說，在他沒來之前，這里就是一個孬兵集中班。
月明星稀。
老馬看著天空中皎潔的月亮感嘆著：“我看你一直悶悶不樂，肯定是不喜歡這里。是啊，這里沒有坦克，沒有步戰(zhàn)車，沒有一個兵會喜歡這里?！?p> 李兵也抬起頭看著月亮：“我在新兵連的時候，平時表現(xiàn)都很好，但是到了最后的考核，我竄稀了，因此發(fā)揮失?！?p> 老馬其實已經(jīng)猜出來：“李兵，不管你信不信，從你來到這里，從我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經(jīng)猜了個八九不離十?！?p> “我告訴你，人生難免遇到挫折，風(fēng)雨過后就是彩虹，一次的考核失利真的算不了什么。只要你肯努力，就會有希望！加油吧，別辜負了這身軍裝，別浪費了你的青春，時光真的不能倒流，如果到了像我這樣后悔的年紀，就真的晚了！”
李兵沉默地聽著這些溫暖心靈的雞湯，道理他都懂，但是，從天堂到地獄，不是那么容易就爬出來的。
老馬帶著李兵在兵營的周圍轉(zhuǎn)圈巡邏：“你說了你的故事，那我也說說我的過去吧。你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我是紅三連任期最長的班長，在軍營中混了十多年了，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混了。
在軍營里，我們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么想方設(shè)法地留下，要么庸庸碌碌地混日子，最后走人。
時代在進步，科學(xué)在發(fā)展，部隊在轉(zhuǎn)型，學(xué)歷要求也在升高，我沒有多少文化，沒法通過考軍校這條路去往更高的層次。
指導(dǎo)員一直想要留住我，我也拼命地想要留下來。所以，一年半前，我來到了草原，來到了五班。
指導(dǎo)員把我放到這里，把這樣一個孬兵的天堂交給我，其實是想讓我去感染、去影響這些老兵油子，希望我能把他們都變成一個又一個的好兵，這樣我就可以立一個三等功，或許可以憑借這個功勞轉(zhuǎn)四期。
指導(dǎo)員說的對，這是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wù)，平淡且漫長。
結(jié)果……你也看到了，我失敗了，我沒有改變他們，反而被他們改變了?！?p> 老馬的神情顯得有些落寞。
李兵終于知道了老馬的過去，原來是這樣的一個原因來到草原五班。
“老馬班長，我覺得你很優(yōu)秀，你是一個好班長?！?p> 老馬拍了拍他的肩膀，“時間不早了，回去睡吧。別想太多，沒什么大不了的。一切往前看，總會好起來的?！?p> 李兵點了點頭，回去睡覺。
可能聊天真的可以治愈，李兵回去之后很快就睡著了……
……
第二天，李夢被許三多起床的動靜吵醒了。
李夢看了看時間，早上5:30，把剛剛睜開的眼睛重新閉上。
薛林也醒了，小聲道：“許三多，這里不是新兵連，沒必要起這么早的?！?p> 許三多一邊系著鞋帶，一邊說道：“你們不起床嗎？怎么也沒有起床號，還有，你們不出早操的嗎？”
老魏揉著惺忪的眼睛，他還沒有睡醒，嘟囔道：“許木木，以后記住了，草原五班沒有早操?！?p> 許三多搖了搖下鋪的李兵：“李兵，感冒藥你昨天晚上怎么沒吃？病好些了嗎，好些了的話，跟我出去跑早操?！?p> 李兵昨晚睡得太晚，現(xiàn)在還沒有睡醒，而且剛剛從“累死狗”的新兵連出來，怎么著不得給自己放松放松？
李兵給了許三多一個不去的理由：“許三多，我身體不舒服，就不去跑早操了，你自己去吧?！?p> 許三多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不燙，但是他知道前一段時間李兵查出病來了，好像挺嚴重的樣子，也就沒有強求，自己跑早操去了。
在這荒原之上，草原五班的幾棟小屋顯得很突兀，透著與周圍的大自然環(huán)境的不和諧，似乎早晚要被這過于廣漠的空間所吞噬掉。
日升日落，這里的陽光很好，晨曦照耀下，草原的山丘上裸露著一些紅色的銅礦石，遠處半沙化土地上顯出綠色生機，景色蒼茫而壯美。
許三多跑了一個五公里，跑得已經(jīng)氣喘吁吁。
他看著日出，迎著太陽，開始踢正步，他練習(xí)的第一個姿勢，讓他想起不久前伍六一在新兵連說過的一句話：“我總不能讓你這么一路踢著順拐去新連隊吧？”
說實話，他現(xiàn)在比以前踢得好多了。
……
李夢坐在鋪上，抽著煙，盯著許三多那張整整齊齊的床，愣神發(fā)呆。
老馬從上鋪翻下來，看著李夢：“發(fā)什么呆呢？”
“沒發(fā)呆。”李夢不滿地回了他一句，“你們以為我發(fā)呆的時候，其實我是在思考?！?p> 老馬橫了他一眼，問都懶得問了，他知道李夢接下來一定會說他在思考什么。
果然，李夢沒有停：“我在思考，人的慣性和惰性能延續(xù)多長時間，許三多這個新兵蛋子的內(nèi)務(wù)能保持到什么時候？”
提到內(nèi)務(wù)，老馬因此又看看這屋里的東西，發(fā)現(xiàn)有點改變，除了幾個人睡的地方一片凌亂，屋里被收拾過，桌椅被收拾過，亂糟糟的紙牌被摞好。
只會是一個人干的，因為只有許三多起床早，被褥被疊起。
老馬對著李夢道：“你瞧瞧你的那張床，像狗啃的似的，一團糟?！?p> 另外兩張床上，老魏和薛林還拿枕頭扣著腦袋，要堅持到最后一秒才肯睜眼。
李夢披著軍大衣，看了一眼隔壁睡覺的李兵，一臉深邃地繼續(xù)猛抽煙：“同樣是新兵，差距怎么這么大呢，看看人家李兵，這么快就入鄉(xiāng)隨俗了！”
老馬忽然聞到了一陣香煙的味道，看著李夢手中的煙盒：“你小子抽的是玉溪??？給我來一根……不對啊，這煙哪來的？”
“我買的。”李夢撒謊都不臉紅。
“扯你個犢子！最近的煙鋪離這十二公里，你是不是拿許三多的？！”
許三多正好汗水淋淋地進來。
老馬搶過煙，回頭看了全身濕透的許三多，問道：“你干嗎去了？”
許三多興致勃勃的說道：“我出去跑早操去了?！?p> 老馬舉著手里的煙盒：“許三多，李夢忘了把煙還你了?！?p> “我不抽，李夢抽吧。”許三多把煙接過來，重新塞給李夢。
李夢又美美地點上一根，隨后他愣住了，因為許三多正在疊他的被子。
“我的被子你別動。”他大喊一聲。
許三多的手依舊沒停，嘴里說道：“班長說，內(nèi)務(wù)問題上要互相幫助?！?p> 李夢就回頭瞪老馬：“你說的？”
老馬搖頭。
許三多回答：“新兵連的伍班長說的?！?p> 李夢愣了兩秒鐘，跑過去和許三多爭搶著疊被子，不為別的，這是一個面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