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糾結(jié)
江容瘋狂的沉迷于沉迷的畫那些印花稿,就因為那些簡單的圖案不用動腦筋還能令她感覺愉悅,就象打祖瑪一樣,可以日以繼夜的玩。
太過沉迷終是不好,李老四有些擔(dān)心,去找明拙商量。
明拙哈哈大笑,說“那有什么,立刻就是中元節(jié)了,中元節(jié)有大把好玩的東西,學(xué)堂都放假三天。只怕她到時天天在外面看熱鬧看到不想回家?!?p> 十月十四晨,明拙找江容說讓習(xí)武的學(xué)生分成了四組舞獅,搭個了高架子,哪組搶到就哪組羸,羸的有彩頭,正午時比試開始。十五會到各處寺廟道觀去表演。
江容一聽就眼睛放光芒,于是想到中元節(jié)也是很隆重的節(jié),得給瓜爾佳氏買點東西。于是去挑了十二匹布與六只簪子六對手鐲十八對耳環(huán)讓人送回家給瓜爾佳氏。吃了東西就拉著李老四一起去看熱鬧。
圍觀地址就在廟前的空場地上。估計蓋廟時明拙就特意留下來的,可以搭戲臺子唱戲,可以搞各種儀式。
江容到達(dá)時已經(jīng)開始了。
江容很久沒過去看這些習(xí)武的學(xué)生了,以前在寺里上課的人都在,看來不止是旗人習(xí)武了,漢人也有不少。發(fā)現(xiàn)這些人居然統(tǒng)一穿著白色的棉布衣服,半截上衣,肥腳褲子。那些人一掉幾個一串的掉下來,看得極有趣。
江容雖是外行,但是也看出這些學(xué)生進(jìn)步很大,雖然只是訓(xùn)練了一個來月,但是使勁的爬上加打架,掉下去再重來,都還很有精神的樣子,不是象從前的那種花架子腳下浮虛。
李老四看了一會就拉著江容回去了,江容戀戀不舍的回頭不停的看。江容不明白李老四為啥不看了,忽然想起滿人入關(guān)時的大屠殺,當(dāng)年滿人攻城可不就是這樣。
江容對于啥康乾盛世沒啥好感,都是粉刷出來的,奴才嘛,當(dāng)然聽話不惹事了,造反事件是一直連綿不斷的。明拙教的這些旗人,不出意料外的話,按正常方向來發(fā)展,以后就是鎮(zhèn)壓造反的主力了。而這些漢人,如果被造反的人洗了腦,加入造反的行列當(dāng)中去,那么估計也是精英了。精英對精英,愛如何就如何吧。反正是他們自選的路。
可是,老百姓真的可憐啊。象李老四一定還記得從前戰(zhàn)亂,可是他除了去造反外,沒有任何機(jī)會能報仇雪恨。
江容一直很矛盾,不作為就表示是順民,可是作為的話,又能怎樣,就象大江一樣流淌,帶著無數(shù)的泥少,老百姓就是那被挾持的泥沙或是魚蝦。不怪許多人獨善其身,只要沒有一個章法出來,那么不作為反而是比較正確的選擇,誰也扛不過歷史的潮流。難怪有人說,不選擇,其實是已經(jīng)選擇了。
只是,當(dāng)年的那些受害人呢,難道死了家破人亡就只能默默順從么?前世時看小說時很不理解一直生活在仇恨中的人,一定要毀滅掉仇人的生活,即使同時也搭上自己的人生,為什么不可以放棄復(fù)仇,重新開始生活呢?現(xiàn)在江容有些理解了,活著已經(jīng)沒有意思了,一想到仇人生活得很好沒有報應(yīng),可是自己的家人已經(jīng)死了,永遠(yuǎn)不會復(fù)活,自己的生活永遠(yuǎn)沒法回到從前,心中必定是苦痛萬分。死人永遠(yuǎn)不能復(fù)生。冤冤相報何時了,這話最虛偽了,以命償命最公平??上Ы莶皇遣门姓摺?p> 江容糾結(jié)萬分,不知如何安慰李老四。忘記痛苦對動物個體而言,是一種很重要的治療,這方面的自愈功能江容特別強(qiáng)大。好吧,江容只好假裝不知道去畫畫了。
李老四自己呆了很久后出來,江容放下手里的筆說,“我們備些東西去土地廟燒點香吧?!?p> 李老四說,“是啊,過節(jié)你要回家的。我們再多備點東西你帶回家吧。燒完紙了就送你回家過節(jié)?!苯莶桓以俳又f話。
準(zhǔn)備好東西,江容騎著安仔,李老四也騎馬一起到路口土地廟處擺了鹵豬頭及果品,李老四跪下燒了香和黃紙,江容也默默的跪下燒香與黃紙。
江容回到家里,家里很是熱鬧,一堆女人在炕上看著布匹,說花色漂亮之類的,看到江容回來,瓜爾佳氏很高興的去做飯吃。
定姑嬸嬸和俊風(fēng)也在,江容掏出花生糖來,俊風(fēng)和多尼爭先恐后的抱腿,江容就喂糖給他們吃,同時有一句沒一句的同答著那些個女人。
那堆女人逐個告辭,只有定姑嬸嬸還沒走。等人一走光,瓜爾佳氏打開江容帶回家的東西給定姑嬸嬸看,還分幾樣?xùn)|西給定姑嬸嬸。又拿著衣服在身上比劃,問做成衣服好不好看。
定姑嬸嬸說,“這些都是上好的顏色,姐姐你穿了就象大姑娘一樣?,F(xiàn)在的衣服顏色真漂亮啊,以前都沒見過這么漂亮的顏色。江容在哪里買的啊,幾時帶我一起去買吧。”
江容說,“松竹廟那里有個小布鋪子?!?p> 瓜爾佳氏說,“給多尼做衣服的都給俊風(fēng)也來一套,反正小孩子也不費什么布。再看看這簪子我插上好不好看?!?p> 江容沒精打彩的說,“自然都是很好看的,你喜歡什么樣的,說出來,我去給你打?!?p> 定姑嬸嬸說,“妞妞你沒事吧?”伸手摸江容的頭。
江容說,“沒事,只是困了。我睡會就好了?!?p> 定姑嬸嬸說,“吃點東西再睡?!?p> 江容居然病了,第二天早晨一起來,喉嚨腫痛說不出話來。生病是很痛苦的事,在古代更甚,喝的中藥很苦,并且還不知道多久會好,不象現(xiàn)代,打幾個吊瓶,怎么樣都會好。于是熱鬧的中元節(jié)也沒法出去湊熱鬧了,就呆在家里曬太陽,看看書。
十九日國爾敏去上學(xué),江容沒去,說是不舒服,在家養(yǎng)著,江容在看四海的人會不會過來接自己。
十九日沒有人來,二十日明德過來看了下江容,江容說不舒服,明德說,那就先在家里呆著吧,養(yǎng)好身體了再去。江容的心一點點冷下去。在現(xiàn)代有寵物醫(yī)院,有情有義的寵物主人一樣會管寵物到老到死的。當(dāng)然也有很多在寵物得病時扔掉寵物的,這種行為受人唾棄。既然不能一直照顧它,何必養(yǎng)它呢,讓它感受到溫暖再拋棄它,實在是太殘忍了。當(dāng)然江容胡思亂想的同時也找出種種理由安慰自己,李老四可能很忙,或者也病了,江平劉子文一向很忙。江容的心就如同離開主人的寵物一樣患得患失。
?。ū馓殷w發(fā)炎的人是這樣的啦,真的時時覺得天都要踏下來了,覺得生無可戀的。這種事很正常。好了就覺得能吃能喝能睡,啥事都沒啥大不了的。但是當(dāng)時是覺得生活很黑暗沒得陽光的。)
李老四那天送了江容就去找劉老頭了,兩人都是當(dāng)年見過屠城的幸存者,兩人說起往事,肝腸寸斷,悲憤填膺。
李老四說,“我心里就是窩著,那么多人死了,不報仇,我們安分過日子,按說活著的人要往前看,這也對,我可以當(dāng)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我們倒霉,我們就是路邊的雜草,與天沒得爭,可這賺的錢花在狼崽子身上,我實在是。。。。”李老四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劉老頭說,“四叔,那些都是命。認(rèn)命吧。孩子們有孩子們的活法?!?p> 李老四喃喃的說,“不認(rèn)命還能怎么樣,難道去造反么?再死更多的人么?“
上了年紀(jì),又郁結(jié)于心的李老四就留在衛(wèi)家臺了,江容是在自己家里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事的。
十五四海的人都過衛(wèi)家臺祭祖燒紙。
聽到劉老頭講李老四的心病時,江平直接說,“那我們就不同明拙一起開染坊了,大家分開好了。賺的錢都給明拙。我們帶染坊的人走就好。我們換地方再開好了。”
劉掌柜說,“染坊的雜工大多是寺里的人,我們的人走了,可以再開染坊,但明拙憑那些人手沒法開染坊,這樣我們太不仗義了。一開始寺里就有教授經(jīng)理義學(xué)于旗人。若無正當(dāng)理由就拆伙,明拙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這理由講出來了,萬一哪天走漏了風(fēng)聲,難道還要再找一處地方去隱居么?照我說,天下是誰的天地,只要不是我們的天下,其實都沒什么區(qū)別?!?p> 江平說,“那以往的仇恨呢?”
劉掌柜說,“當(dāng)年一點武力都無,只好認(rèn)了。以后如果我們還是沒武力在手,一定會被人屠殺。前朝也不是沒有沈萬三這種事的。如果以后依然沒有武力可仗,我們依然會被人屠殺?!?p> 江老頭說,“要我說,要報仇的話,把仇人家弄得家破人亡,讓仇家的仔女都不得好過,好過自己躲著哭。狼崽子總是要長成狼的,明拙教出來的,怎么也得有些慈悲之氣,好過被老狼帶出來的。”
劉老頭說,“大家都不要說了。染坊的錢用在那些小狼崽子身上,是人都不會高興的?,F(xiàn)在沒法馬上抽身,不過也得一點點的撤出來。大家想想辦法吧?!?p> 江平說,“染坊做夠一年,這里就折價給寺里好了。我們專賣染料,也免得樹大招風(fēng)。等到處都有染坊了,我們在別的地方再多開幾家染坊。這些倒好說,江容怎么辦?”
一時沒人出聲,李老四艱難的說,“我現(xiàn)在心里不好過,過陣子好點了我再去接她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