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凝視著他,心里敏銳的捕捉到了道友這個稱呼,她輕輕點頭致意,臉上浮起了微笑,“我叫白蘇,趙道友你好。”
趙弘智掙扎了一下,似乎想要從地上坐起來,可惜他上半身骨頭斷了個七七八八,雖然已經(jīng)敷上了療傷良藥,倉促之間卻無法起到即刻愈合的奇效,只得輕嘆一聲,很誠懇的又道,“多謝白道友救命大恩!請恕在下無法起身行禮了?!?p> 白蘇笑道,“養(yǎng)傷重要,趙道友無需多禮?!彼俅吻邢乱桓鹗种福粼诘都庀蜈w弘智晃了一晃,“道友也餓了吧?”
趙弘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點頭道,“確實如此,只是……”他臉上浮上一抹猶疑的神色,有些后悔不該那么干脆的承認下來。畢竟男女有別,雙方又是初次認識,雖然修士不像世俗中人那么看重男女授受不親的傳統(tǒng)交際禮儀,可是讓人家年輕姑娘喂自己吃肉,這個也太唐突了。
而白蘇雖然也覺得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卻不會像他那樣胡思亂想,直接提著熊掌走到他身邊,一邊熟練的切肉喂他,一面漫不經(jīng)心的問,“趙道友是這一帶的本地人嗎?”
趙弘智道,“在下確實是本地淮山人士?!?p> “那位道兄呢?”白蘇轉(zhuǎn)頭又問。
絡(luò)腮胡子咽了一口口水,咧嘴笑道,“俺是水陽山人,八歲的時候跟俺爹俺娘出山搬到了楊鼎府,那里不好住,呆了三個月俺們家又搬到雁蕩山去了,那里不錯,可是有個紈绔子看上了俺妹,俺妹不樂意嫁給他,俺們家又惹不起他,只好又搬到了桐嘉山……”
絡(luò)腮胡子絮絮叨叨,一開話茬就說個沒完,把他們家十幾年顛沛流離的經(jīng)歷倒豆子一般說了個清清楚楚詳詳細細。
白蘇聽得一愣一愣的,心道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老實,也不是一般的二,但她又不好意思打斷他,只能耐心的聽著。約莫說了十分鐘,絡(luò)腮胡子才講到他十五歲,趙弘智遭不住了,低聲喝止道,“閔道友,沒必要說那么仔細的。你只需直接告訴白道友你是暫居淮山城的水陽山人就行了?!?p> “咦,不用都說嗎?”絡(luò)腮胡子撓了撓頭,“俺爹說救命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俺還以為恩人問話應(yīng)該說得細致點兒呢?!?p> 白蘇好奇的問,“道兄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救嗎?”
絡(luò)腮胡子表情一僵,尷尬的嘿然笑道,“救是被救過好多次了,不過都是被俺爹救,被其他人救,確實是第一次。”
白蘇爽朗一笑,“那我還真是很榮幸呢?!?p> 絡(luò)腮胡子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白蘇手里的半只熊掌,咕嘟吞了一口口水,由衷的贊嘆道,“俺也很榮幸?!?p> 撲哧……
白蘇忍不住又笑了。
穿越前她曾在網(wǎng)絡(luò)上見過一句很極端的話——認識的人越多,就越喜歡狗。
這句話的隱涵意思是說,人太狡猾了,所以與人相處很累,還不如與狗作伴,起碼對方會向你付出絕對的忠誠。
而在白蘇生活的環(huán)境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高智商人才,雖然她不需要怎么提防他人來暗算她,但她確實覺得與那些精英交往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相較之下,這個絡(luò)腮胡子淳樸憨厚,單純的好似沒有任何心機。和他說話,時時都能找到讓人會心微笑的樂趣。
“道兄貴姓?”白蘇又問。
“俺叫閔敦仁?!苯j(luò)腮胡子嘿然點頭,躺在地上向白蘇抱拳打了個稽首。
“閔道兄,吃飯咯!”白蘇眉毛一揚,向誘惑寵物一般誘惑著他。
閔敦仁摩拳擦掌,大喜道,“好啊,好啊。大妹子,你也吃,我們一起吃!”
就在白蘇與絡(luò)腮胡子交流的時候,趙弘智一直在暗暗觀察著白蘇,在他眼里,白蘇是一個相貌清秀,留著齊耳短發(fā)的年輕女孩兒,皮膚白皙,身體單薄纖細,穿著一身奇怪的衣服,用著一些奇怪的器具,修為連煉氣一層都還不到,弱得幾乎等于沒有。
這樣的一個人,正常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種處處遍布著妖獸的荒山之中的,即使出現(xiàn),也應(yīng)該很快被吃掉才對。
但白蘇不僅活下來了,甚至還救了他和同伴的命。
驀然,趙弘智目光一凝,他早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通過漂浮在空氣中的腥臊之味猜到了這里是風(fēng)刃鶴羽虎的巢穴,也就是說,自己還在被鐵荊熊打昏的那個山谷之中。
鐵荊熊是風(fēng)刃鶴羽虎的伴生妖獸,在隔壁的山谷中,一共居住著三頭鐵荊熊。之前拋下他的那支修士小隊是絕對沒有能力一氣滅殺三頭鐵荊熊的,難道它們都是死于眼前這個女孩兒之手?
想到這里,趙弘智目光復(fù)雜的再次偷看了已經(jīng)拿著熊掌與閔敦仁大快朵熙的白蘇一眼,這時閔敦仁剛剛從他的儲物袋中取出一瓶劣酒,要和恩人痛飲幾杯。
見到閔敦仁無中生有般從儲物袋里變出了東西,白蘇似乎非常驚訝,顯然從未見過此種寶具。
趙弘智眉頭微蹙,心中訝異莫名。
一個連儲物袋都不認識的女孩兒,這在修道界中幾乎是無法想象的事情。但是從她的口音分辨,似乎又比較接近修道大都市天都城的人。
天都城的人怎么可能不認識儲物袋?
趙弘智對白蘇的好奇越來越濃了,他趁著二人交談的間隙,不動聲色的問道,“請問白道友又是哪里人呢?”
“我么?”白蘇仰脖灌了一口烈酒,感受著那火辣辣的熱流順著喉嚨滑入腹中,她感慨的道,“我是一個被遺棄的人。”
“遺棄?”
“嗯?!卑滋K明亮的眼睛凝視著趙弘智,認真而又無奈的說,“我被一種自己根本無法想象的方式給遺棄了?!?p> 白蘇沒有撒謊,她確實被生她養(yǎng)她的那個世界拋棄了,來到這個奇奇怪怪的,充滿著妖獸和修士,可以修煉成仙的世界,至于穿越的過程她更是一無所知。
這樣的回答符合白蘇的習(xí)慣。如非絕對必要,她輕易不會撒謊,但也不代表著她就會據(jù)實以告。
趙弘智心思縝密,察言觀色的水平很高,他當(dāng)然看得出白蘇說的是事實,但他也沒有勇氣繼續(xù)問下去了。再問的話很可能會勾起了白蘇的傷心過往,為了自己的好奇心而赤裸裸的去戳人瘡疤,這樣的事情趙弘智絕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