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頭天晚上睡的遲,第二天月姐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起山了,昨天一場雪,今天卻是晴天。
吃過稀的能照人影的玉米糊后,李月姐就同李墨易兩個,挑著整理好的幾捆柴禾到鎮(zhèn)里的早集上,就是干河渠邊的長街去賣。也順便的,月姐兒想找?guī)讉€短工,在自家阿爹的墳頭那片地里,蓋三間黃泥巴草屋。
她要守大孝,這是其一,其二便為了騰出家里的房子,等過了年,新皇登基,各地士子云集的時候,就可以拿來出租。
至于短工,在集上是很好找的,窮人家是既盼過年又怕過年,于是,一般家里的活兒就讓婆娘和女兒們忙活,漢子們則乘著農(nóng)閑,到街上打點短工,得了工錢,可以換年貨回家。也能讓家里的媳婦兒娃兒樂上一樂,因此,干河渠堤岸便蹲了一溜子身穿短打衣的閑漢。
月姐將柴火放在長街的墻角處,同李墨易一起就靠在墻邊,邊曬太陽邊賣柴禾,墻角的另一邊正是鄭屠家的肉案。
而周邊的人看到李月姐來,都竊竊私語,如果說,昨天,鄭屠娘子跟元媽媽的閑話還是私下的隱密的話,那么,昨天下午,自花媒婆離開李家,那李月姐要娘周家大少爺?shù)南⒕腿缤粋€響雷在柳洼鎮(zhèn)這地兒給炸的震天響了。
羨慕有之,說怪話的也有之,當(dāng)然,更多的則是看熱鬧,看戲來著。
李月姐能感到周圍異樣的眼光,不過被她全部忽視了。
“月姐兒,來賣柴禾呀,這柴禾怎么賣啊?!币贿呍獘寢尵涂苛诉^來,抬著下巴問李月姐。
“大捆的十三文一捆,小的九文?!崩钤陆阒钢约荷磉叺膬衫Γ缓笥种钢咨磉呉焕Φ?。
“行,我要了,來,你幫我把柴禾搬進(jìn)家里?!蹦窃獘寢専崆榈牡?,元掌柜就是她的長子,昨天,聽長子回來說棺材鋪的事情,她也是嚇了一身的冷汗,你說在大過年的,要真鬧出人命來,那這個年還過得安生嗎,所以,對李月姐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歡喜,這會兒,幾捆柴禾,又是家里要用的,便也樂的幫把手。
“哎?!崩钤陆銘?yīng)聲,便帶著帶著墨易一起將柴禾送進(jìn)元家廚房,收了錢出來,就看到那鄭屠娘子拿著眼橫著李月姐兒。
“嬸子好。”李月姐打著招呼。
“我可不好,手底下護(hù)著的孩子,叫人打了,還得感謝人家?!编嵧滥镒佑行╆庩柟謿獾牡?。
李月姐哭笑不得,知道鄭屠娘子是因為她打了鄭典的事情生氣,便道:“瞧嬸子說的,我那不是急壞了嗎?”
“哼?!编嵧滥镒雍呗?,然后又刺聲著道:“怎么,這都要做少奶奶的人了,還賣柴?”
“沒的事?!崩钤陆愕幕氐溃膊桓嵧滥镒铀W炝?,就帶著墨易走到街對面,干河渠河堤邊上。
“三兩銀子,我要在山腰蓋三間正規(guī)大小的草屋,包工包料,我什么也不管,要土墻的,必須保證結(jié)實保暖?!崩钤陆銢_著那幾個閑漢道。昨天晚上,姚嬸子才借她五兩銀子,這會兒就要去掉一大半,心痛啊,不過,為了以后賺錢,這也是必須的。
三兩銀子三間草屋,雖然不多,但其實也不少了,另外這里面卻有講究的,草層的材料山里隨意可取,真正需要本錢的,也僅是兩道梁和門,而茅層又不講究,舊的完全可以用,而這年月,哪個家里沒有一些丟掉可惜,留著又沒用的剩余材料,因此,所需的材料錢并不要多少,畢竟這年月,山間的草屋又能值幾個錢?就算是鎮(zhèn)上,如李月姐現(xiàn)在住的西屋要賣的話也不過五十兩左右,這還是因為在京郊,如果在偏遠(yuǎn)一點的,更便宜。
當(dāng)然,京城里的房子,那完全不能同日而語的,還是那句話,京城米貴,居大不易。
所以,李月姐開的這個價對于這些幫工來說,還真能賺一點,至少比干一個短工賺的多多了,因此,一干閑漢那眼睛都亮了。
“我們兄弟倆接了?!币粚θ畞須q的精瘦漢子道。他們是兄弟倆,王大郎和王二郎,去年家里剛蓋了新房,一些材料還留在家里正可派上用場,至于人手,自己兄弟倆,再加上家里幾個半大的孩子,三四天就能完工。
“那好,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一會兒我要找人做保的,別的我不說,房子一定要保證堅固,暖和,不會漏雨?!崩钤陆阌值?。
“月姐兒放心,不過,我想問一下,你蓋這茅屋主要是做什么用的,這樣我們也好有個針對性?!眱扇酥械耐醮罄蓡枴6际擎?zhèn)前鎮(zhèn)后的人,都認(rèn)識。
“住人,我阿爹月前病逝,阿娘也跟阿爹合葬了,我們要給他們守孝,守大孝。”李月姐的眼神平靜的道,不過,任誰都能從那平靜的神色里看到哀傷。
父母雙亡,這就是大孝。
“好,我知道了,定會給你們建的又堅固又保暖?!毙值軆蓚€有些動容。李家這幾個娃兒不容易。
“月姐兒,你腦袋瓜子糊涂了吧,你守啥大孝啊?你不是馬上要嫁入周家了嗎?花媒婆昨天傍晚,可把這事兒在全鎮(zhèn)宣揚(yáng)遍了,說你年前就要嫁入周家的。”一邊鄭屠娘子愛聽八卦,早早的就圍過來,聽到李月姐這么一說,這會兒也顧不得跟李月姐置氣,一驚一咋的問道。
“沒的事,我還有孝在身,父母之恩尚未還得幾分,這時候怎么會嫁人呢?鄭嬸子聽錯了吧?!崩钤陆闫届o的道。
“我姐不嫁?!币贿吚钅滓埠吆叩牡?,昨天他已經(jīng)從月嬌的嘴里知道,周家是讓大姐去沖喜,那自然是不能同意了,阿爹阿娘都過世了,他是李家長子,得護(hù)著阿姐,這時候他只恨自己長的太慢。
李墨易說著,就拉著李月姐走,一邊王家兄弟跟著,去看地方。
“呵呵,這可有趣了啊,花媒婆把這婚事宣揚(yáng)的滿天滿地的,沒想到李家的月姐兒卻是水波不動,這倒底唱的是哪出啊?!闭驹诮诌厱裉柕拈e漢子們也八卦了起來。
“管它哪出,總之有戲看了?!编嵧滥镒游Φ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