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鐵鞋無覓處,蕭楚材尋找好幾個月的師叔竟然在無意間,正面相遇了。
雖然他的樣子邋遢,可是他并未易容,蕭楚材能夠認(rèn)得出來他的臉。
可是師叔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他此時的臉上哪里還有當(dāng)年的意氣風(fēng)發(fā),此時的他完全是一個行尸走肉。
酒鬼搖晃著步子,從蕭楚材身旁走過,蕭楚材眼角抽搐,雙唇緊閉,牙關(guān)緊咬,待酒鬼走出了五六步,他終于下定決心一般,大喊一聲:“華師叔!”
酒鬼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繼續(xù)朝前走去。
蕭楚材再也抑制不住情緒的起伏,一顆心好似在海浪中翻騰,讓他久久難以平靜。
他轉(zhuǎn)身朝酒鬼大喊道:“華青峰師叔,蜀山面臨生死存亡了?!?p> 酒鬼依然沒有聽到他的話,變戲法一般從懷中摸出來一個水袋,水袋中裝著美酒。
他一下子拔開塞子,便大口大口喝起酒來,將蕭楚材的話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
喝了好幾口之后,他似乎不忍心一下子喝完,重新塞上木塞,將酒囊塞回懷中,繼續(xù)朝前走。
他不知自己的目的所在,反正有酒的地方,就是他的故鄉(xiāng)。醉生夢死逍遙行,落魄江湖伴此生。
蕭楚材面對師叔如此冷漠,心頭涼了半截,心想師叔已經(jīng)脫離了蜀山,此時有求于他才來找他,實在是有愧于他。
想到此處,蕭楚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大喊道:“師叔,昔日種種,已成過眼煙云,望你大人大量,出手幫蜀山一次?!?p> 行走江湖這些年,蕭楚材可從未對人如此低聲下氣,他強(qiáng)忍著羞恥心,已經(jīng)將嘴角咬破。
馮牧看在眼中,覺得蕭大哥的請求雖然在情理之中,可對于一個脫離了門派,還遭受過重刑的人而言,這未免有些強(qiáng)人所難。
看著愈發(fā)遠(yuǎn)去的背影,馮牧朝酒鬼華青峰大聲喊道:“來犯的敵人是楚修齊,人稱楚南公,他的手段你不會不知道吧。到時候蜀山被滅門,你袖手旁觀,真的一點不后悔?”
酒鬼移動的身形頓住了,轉(zhuǎn)頭朝馮牧咧嘴一笑,道:“你在說什么,有酒嗎?”
馮牧險些一頭栽倒,他疑惑的望向跪在地上的蕭楚材,用眼神詢問他,這個酒鬼真是他尋找的師叔,怎么看都是一個癡傻的酒鬼啊。
蕭楚材站起身來,覺得事情有所轉(zhuǎn)機(jī),走到酒鬼面前驚喜的說道:“待此事了解,弟子陪師叔痛飲三百杯,哪怕被逐出師門,也奉陪到底?!?p> 酒鬼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聲調(diào)委屈的說道:“我要喝酒,現(xiàn)在就要?!?p> 蕭楚材正要說話,馮牧搶先一步說道:“要喝酒是吧,沒有問題,隨我們來吧?!?p> 說完拉了拉蕭楚材的衣服,蕭楚材恍然大悟一般的對了施以微笑,馮牧便領(lǐng)著酒鬼,往鎮(zhèn)上的酒家走去。
在小酒館中,馮牧和蕭楚材吃著飯菜,可那酒鬼,卻光顧著喝酒,見他連續(xù)灌下兩壇酒,馮牧看得有些呆愣,心道不會把膀胱給撐爆了了嗎?
果不其然,酒鬼放下酒壇子就要去上茅房,馮牧不理會他,蕭楚材也沒有跟著一起去。
他們等了很久也不見那酒鬼回來,蕭楚材再也按捺不住,連忙詢問店小二,在店小二口中得知,原來那酒鬼已經(jīng)從后門離開了。
“我還以為他答應(yīng)了,快追?!笔挸牧粝嘛堝X,就對馮牧說道。
馮牧一邊跑一邊說道:“蕭大哥,你真的確定他就是你要找的師叔,這等騙吃騙喝的行徑,完全是無賴,哪有半點高人風(fēng)范?”
蕭楚材無奈的皺著眉頭,說道:“師叔想必也有他的苦衷,畢竟我不清楚在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p> 兩人快步追趕,終于追上了拿著一只酒罐的酒鬼,馮牧不太相信這人就是華青峰,可是蕭楚材如此篤定,他也就不再多說什么。
蕭楚材正要開口,酒鬼卻搶先一步說道:“向南,南方有美酒?!?p> 馮牧黯然,蜀山若真的要靠這人來拯救的話,估計是沒什么希望了。
“師叔,不如我們向西吧,蜀地的美酒更多,師叔要多少有多少。”
“向南,然后再向西。”酒鬼打了一個酒嗝,語氣堅定的說道。
馮牧想要開口勸說,蕭楚材伸手阻止了他,馮牧看著一臉氣定神閑的蕭楚材,不知他在想什么,也就沒再說什么。
三人一路上不急不慢的行走著,酒鬼簡直是醉生夢死,大多時候都是渾渾噩噩,馮牧覺得這樣活下去,真的不如死掉。
他不了解一個人該有多大的痛苦與悲哀,才會自輕自賤到如此地步。
“蜀山不是遭遇強(qiáng)敵了嗎,為何你不急著將他帶回蜀山?”馮牧在酒鬼喝酒之時,悄聲問道。
蕭楚材回答道:“楚修齊此舉比武還在其次,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徹底摧毀蜀山,粉碎蜀山弟子的意志。所以他將時間約在重陽節(jié),蜀山最為看重重陽節(jié),而我們所修煉的武功,也會在那一天來個大檢驗,進(jìn)步快的弟子就能夠進(jìn)一步修煉,而那些庸才則會因此而驅(qū)逐出去。”
聽著蕭楚材的話,馮牧暗想蜀山的規(guī)矩還真是殘酷,若以為進(jìn)了蜀山就萬事大吉,那可真是大錯特錯,殊不知真正的考驗才剛開始。
“原來如此,楚修齊要選在那一天擊敗蜀山的巔峰高手,借此羞辱蜀山,徹底瓦解蜀山門人的意志,只是他這樣做又有什么好處?”
蕭楚材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這些年桃花寨一直以驚人的速度壯大,去年甚至吞并了湖廣十二連環(huán)塢,讓其總瓢把子屈居座下,可謂是水陸通吃。而他覆滅了蜀山之后,蜀地的峨眉青城自然也難逃其手,有了這些力量,他的心思只怕已經(jīng)昭然若揭?!?p> 馮牧聽著,不由得有些手心冒汗,這樣的部署不可謂不大,那楚修齊不愧是讀書人出生,還想著什么齊家治國平天下,看他的樣子,似乎要一統(tǒng)武林。
只是在此之后,他又會不會有更大的野望呢?
兩人說話的時候,酒鬼已然喝完一壇酒,重重的放在桌上,接著就抓起另一壇,往自己嘴里倒去。
馮牧看著酒鬼,心想:喝了這么多酒,武功不會因此大打折扣吧?你可不能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