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靈一連在王府住了整整五日也毫無動靜,我不免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我依舊耐著性子等待著,倒要瞧瞧這個萬花樓的頭牌是誰的人。
至于她的孩子……
蕭祁跟我解釋,他那日只是在萬花樓中稍感疲倦,在左相的勸說下便進房中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倒真的見到一個衣裳不整的女子臥于身旁,但是他其實早在女子進屋時就發(fā)現(xiàn)了女子的存在,自然也不會跟她發(fā)生什么。鑒于之前我被他當成刺客壓在床上的經(jīng)歷,我深深相信他說的都是真話。
但是月靈的身孕卻是真的,這點叫我很驚訝。那天她住進府,我便尋了個借口去看她,順便提出為她診脈,她知道我會醫(yī)術(shù),也不驚訝,便伸手過來。我細細診斷,發(fā)現(xiàn)她居然是真的懷了孕,而且正是一月左右。
蕭祁不可能對我說假話,他曾與我有過約定,彼此互信。那照這么推斷,月靈的身孕就只有兩個解釋:一個是她用了什么我也測不出的障眼法;還有一個便是她真的懷了孕,卻不是蕭祁的孩子。
那……這個孩子的父親會不會就是月靈背后的人呢?
我微微嘆息一聲,仰面躺倒在藤椅上,午后的陽光從高大的香樟樹間投下斑駁的光影,落在我的臉上,使我不禁瞇起了眼睛。
這棵香樟還是蕭祁親自叫人移進來的,說是夏日可做乘涼用?,F(xiàn)在正是七月盛夏,倒真的是用著了。
我一邊愜意的在藤椅上閉目養(yǎng)神,一邊沉思著月靈身后可能的勢力。蕭祁對我留下她雖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這是個好法子,假如不留下她,也許不消半刻便會有祁王和王妃拒不認賬的消息傳遍京城,到時候他之前辛苦建立的癡情形象就會毀于一旦。而現(xiàn)在將她扣在府中,只要封死了萬花樓那邊的嘴便不會有不利于蕭祁的言論流傳出去。
這個幕后黑手還真的是高明。假如我跟蕭祁不收留月靈,京城便會流言四起,到時候皇上很有可能便會收回讓我們多留京城兩年的旨意,讓蕭祁提前到封地去。而一旦我們收留了月靈,他便可以在背后得到蕭祁舉動的第一手資料。
不能怪我懷疑左相,誰叫他叫蕭祁去了一趟萬花樓便有了這事?說到底,還是他的嫌疑最大。但是沒有證據(jù),我也就不能揭開月靈的身份,自然只有按兵不動的等待了。
一邊想著竟覺得有些累了,混混沌沌的就要睡著。突然有人在一邊輕輕喚我,我一驚,睜眼看去,是吉祥。
吉祥見我醒來,躬了躬身子道:“王妃,王爺回來了?!?p> 我眨了眨眼睛,還有些迷糊的大腦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吶吶的接口道:“王爺回來便回來了,今日在宮里議事晚了些是么?這沒什么好稟報的?!?p> 吉祥張了張嘴,遲疑的看著我,吞吞吐吐的道:“不是,是王爺他……”
我見他一直欲言又止,心里有些疑惑。想了想,心里微微一驚,“莫不是王爺身子出了什么事?”前幾日剛剛?cè)⊙攘司?,當時見他身體便有些吃不消,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
吉祥搖搖頭道:“不是,是王爺帶了個人來……奴才原先不知道該不該稟報,但是王妃你說過有關(guān)宮里的事都要向您稟報,所以奴才這才趕來告訴王妃?!?p> 我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王爺帶來的人是宮里的人?”
吉祥點點頭,“是?!?p> 我心里像是有些清楚,但又說不上來清楚了哪里。從藤椅上站起身來,往出塵園外走去,邊走邊道:“是什么要緊的人,我倒要去瞧瞧。”
吉祥快走幾步趕上我,口氣慌亂的道:“王妃不可,王爺囑咐過沒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接近書閣的,如意也只在遠處站著不給靠近呢?!?p> 我腳步頓了頓,轉(zhuǎn)頭看他,“有這種事?”
吉祥點點頭,默不作聲。
這種情況下我知道我不該破壞蕭祁的規(guī)矩,但是此時此刻我有種十分異樣的感覺,這感覺仿佛是一只小獸,在不停的撓著我的心扉,叫我忍不住沖動要去看看那個被蕭祁帶回來又不愿被人看見的來客到底是誰。
沉吟半晌,我終究還是做了決定,抬起腳步往湖心的書閣走去,吉祥似乎在我身后怔了一下,隨后趕緊跟著我的步子追了上來,倒沒再阻止我。
走過回廊,就快接近書閣,卻見一個裊娜的身影往這邊而來。我定睛一看,在看清來人的同時,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個弧度,很好,按捺不住了。
來人不是月靈是誰?
月靈顯然也看到了我,趕緊快走幾步到我跟前,矮了矮身子笑道:“王妃姐姐,真是好巧,妹妹出來散步,竟遇到了姐姐?!?p> 月靈其實比我大,但她礙于身份要尊稱我一聲姐姐。我沖她笑了笑,瞥了一眼她身后緊跟著的丫鬟桃兒,后者沖我微微點頭,示意我月靈并無異樣。我這才放松了情緒,對月靈道:“妹妹這么做沒錯,是要多散散步,對孩子有好處的?!?p> 月靈點頭稱是,神情恭謹無比。
我對她點點頭,便要越過她身邊繼續(xù)朝前走去,卻見芙兒往這邊走了過來,她剛從商府回來,我吩咐她回去取師父留給君君的補身藥丸。
芙兒看見月靈的時候眼神里露出不屑,而后才將視線轉(zhuǎn)到我身上,眼神又換成了同情。我無奈的嘆口氣,這丫頭自從知道了月靈的事變將她視作了狐貍精,更是對我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
見到她,我趕緊問她有沒有將月靈的事告訴爹娘,這是之前囑咐過她的事情。芙兒有些氣憤的跺了跺腳道:“小姐,我真是受不了你,這件事你不跟老爺夫人說就算了,也不讓我說,真是叫我急死了?!闭f完,她又眼神鄙夷的瞟了一眼我身后。我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月靈竟還在原地,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芙兒的話。
聽芙兒的口氣,我可以肯定她沒有跟爹娘說這件事,心里松了口氣?,F(xiàn)在局勢不明,可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才好。
稍稍寬慰了芙兒幾句,囑咐她回去照顧君君,我繼續(xù)往書閣走去。身后傳來腳步聲,我轉(zhuǎn)頭一看,月靈竟還在身后。見我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王妃姐姐,妹妹迷路了,只好跟著姐姐,姐姐不要見怪。”
我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佩服,這借口雖然拙劣,卻偏偏被她一副單純無害的表情演繹的天衣無縫,叫人想懷疑都難,真是天才。即然這樣,我也不好拒絕。雖然要去書閣,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好吧,你就跟著我吧。”
心里卻想還是繞到別的地方將她打發(fā)了再去蕭祁那兒。
又走了一陣,已經(jīng)可以看到書閣了。如意果然在遠處站著,見到我精神一振,快步走了上來,跟吉祥一起跟在我身后站定。
我轉(zhuǎn)身看向月靈,指了指左邊的回廊道:“好了,這下你從這邊走就能直接回到你的院子了,不會迷路的,何況還有桃兒在呢。”
她身后的桃兒趕緊接話道:“是,桃兒能認識了?!逼鋵嵥耙舱J識,只是月靈開口說不認識,她一個下人見我沒有問話,不敢胡亂開口應(yīng)話罷了。這也是她機靈的地方,所以我將她安排在月靈的身邊。
月靈有些遲疑的看了看我身后的書閣,似乎并不愿離開,我默不作聲的看著她,兩人一時間陷入僵局。
正在這時,身后傳來一個聲音,淡雅恬靜,帶著一絲疑惑,“這是……”
我愕然的回身看去,看清說話的人時呆了一呆。
眼前站著兩人。一個是蕭祁。另一個,也是聲音的主人,居然是秦桑桑。
她怎么會在這里?
腦中一瞬的空白之后,我有些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臉看向吉祥,他看了我一眼,垂下了眼睛。
明白了,這就是蕭祁帶回來的人吧。
我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蕭祁一眼,后者微微一怔。我沒再看他,轉(zhuǎn)臉朝秦桑桑矮了矮身子,“九歌見過太子妃殿下?!?p> 秦桑桑走近幾步,虛扶一下,微微笑道:“王妃免禮。”
我站起身來,她指著我身后的月靈的問道:“這位姑娘是哪位?”
我一愣,下意識的去看蕭祁,這下看他如何解釋。他微微避開眼去,神情有些復(fù)雜。
身后傳來月靈行禮的聲音,聲音似乎有些吃驚。這異樣叫我心里一陣緊張,暗叫不好。月靈會不會將太子妃來訪的事情傳遞給她背后的那人?如果那人是左相的話,那太子就有可能知道,而太子在離開時還警告過我一定要看好蕭祁,叫他不要跟秦桑桑接觸。
現(xiàn)在呢?
想到那個陰沉的太子,當日在京城西郊那警告聲便再次傳入了我耳中。我吞了吞口水,突然覺得周身有些寒冷。
月靈行完禮,便恭敬的站在一邊。秦桑桑見她的問題沒人回答又問了一遍,“這位姑娘是誰?本宮怎么沒見過?”
我張了張嘴,遲疑著要不要開口,卻聽見蕭祁在一邊道:“還是邊走邊說吧,我送你出去。”
秦桑桑轉(zhuǎn)臉看著他柔和的笑了笑,輕輕點頭,而后便由著他領(lǐng)著自己往外走去。期間兩人眼中幾乎沒有周圍的任何人。
我突然覺得心里一陣氣悶,有種想要發(fā)火的沖動。咬了咬唇,準備回出塵園繼續(xù)午覺,腳步有些急,便將身后的眾人甩了開來。
走過回廊的時候,我突然轉(zhuǎn)了個彎,沒有往出塵園走去,反而變了方向往府門走去。而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大門邊上。
大門虛掩著,蕭祁定是在外送秦桑桑。我一時錯愕自己的舉動,不知道自己因何竟不知不覺走到了這里?,F(xiàn)在更是猶豫著要不要回去,還是出去看一看。
終于鼓足勇氣朝門外看去,是聽到了秦桑桑的聲音,她帶著哭腔道:“叫我怎么相信你?”我心里驚訝,便毫不猶豫的湊到了虛掩的門縫前,看向大門外。
馬車邊沒有其他人在,除了緊緊相擁的兩個身影。
那是秦桑桑和蕭祁。
大腦里混沌一片,不知道什么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瘋狂的生長,那酸澀的感覺叫我難受無比卻又無法言明,只有呆呆的注視著眼前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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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清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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