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對李恪來說并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尤其是座落在太極殿西北的蘭林宮,因為那是他的生母楊妃住的地方。
“三哥,朕登基時沒有立皇太后,是因為先皇并無指示,而母后又不愿意要這個虛名,朕也無法,只能把蘭林宮更名為安寧宮,又按著皇太后的規(guī)格置辦,你不會怪我吧。”
走在往安寧宮的小路上,李治笑道。
李恪尷尬的笑了一聲,“怎么敢呢,皇上,真是謝謝你?!?p> 李治絲毫不介意他話里的毛病,心知這楊妃是李恪的軟肋,就可能自己如何拿捏了。
剛走到安寧宮的外圍,就見太監(jiān)宮女都在外面站著,侍衛(wèi)在外圈守著。
“皇上駕到!”小桂子看眾人竟然都沒有注意,連忙喊了聲,他的相好的,那個叫小憐的小宮女就在這里,小桂子可不想皇上一怒之下把一眾全部發(fā)配充軍。
李治看眾人都跪下了,說了聲平身,拉著李恪就往里走。
“皇上,太娘娘剛剛說。”一個小宮女?dāng)r住了李治,剛說了一句,看小桂子直使眼色,才看見李恪在后面,結(jié)巴了兩下,又繼續(xù)道:“皇上,剛剛太娘娘吩咐,沒有她的命令,誰也不準(zhǔn)入內(nèi)?!?p> 李治兩兄弟對視了一眼,李治并沒有生氣,他只是奇怪,平常只吃齋念佛的娘娘今個兒怎么會如此這般神秘。
“那你去通秉一聲吧,總不好叫皇上等著啊。”小桂子看皇上沒有生氣的樣子,不禁謝天謝地,連忙上前打圓場。
那宮女就是小憐,聽小桂子一說也知道不能讓皇上等著,走了兩步到內(nèi)房,剛要說話就聽見里面娘娘喝了一聲。
“誰?”
小憐心中奇怪,娘娘怎么會知道我來了,但口中還是不敢怠慢,忙高聲道:
“太娘娘,皇上和吳王來了?!?p> 里面撲通一聲,又傳來手忙腳亂的聲音,過了幾息才又聽見太娘娘道:“叫皇上和吳王進(jìn)來吧?!?p> 這個楊妃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李治登基后也來看過兩次,楊妃不愿意稱皇太后,而太宗其他的妃子還不被李治放在眼里,李治索性就名義上不設(shè)皇太后,卻按著皇太后的規(guī)格和權(quán)限為楊妃配置了仆人,侍衛(wèi)和宮女。這還可以順便向李恪示好。
再說楊妃確實是一個淡泊名利的女人,一生侍佛,從不染指朝綱。
而最令李治放心的就是唐玄奘對她給予了及高度的評價,李治甚至因為他過分的夸獎而惡意的想兩個人之間是不是……
楊妃自稱太娘娘,見兩人的地方正是平常侍佛的佛堂。
佛堂里供了一座觀音神像,神像通體雪白,似乎是用漢白玉雕刻而成。
楊妃正在門口迎著兩人,見兩人同來,臉上透著高興。
“皇上,恪兒,真難為你們來看我這孤家寡人,這里也沒有坐的地方,要不然咱們出去坐坐吧?!睏铄@一說話,仍芙蓉如水的面容上淡起了陣陣笑意。
楊妃走在最前,李治和李恪兩人跟在后面,不分前后。
安寧宮里有一個小花園,不過花園里只有一條長椅。
“來,恪兒,坐這里,皇上做這邊好嗎?”
楊妃坐在中間,把李恪攬到右側(cè),指著左側(cè)空出的椅子對李治說。
李治欣然坐下,知道唐朝以左為尊,楊妃這么做,肯定不是無意而為之。
也許這是她的明哲保身之策吧,在這個時代,若是楊妃真的是一個爭強(qiáng)好勝的女人,他就不可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現(xiàn)在,還這么滋潤。
“恪兒,你今天是特意來進(jìn)宮看望母后的嗎?”
楊妃還是當(dāng)李恪是小孩子,總是替他擔(dān)心,生怕他性子太傲,以至于當(dāng)不了臣子,和李治鬧翻,今天一看,似乎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
若是一個時辰之前,楊妃或許會高興,但現(xiàn)在,她的心中滿是憂慮。
“母后,今天兒臣和幾位大人們共同商議一些事情來著,順便就來看望母后,母后住在這里可舒心嗎,要不要搬到府上讓孩兒日夜孝敬母后?”
李恪似乎很享受被楊妃關(guān)懷的感覺,渾然間似乎忘了李治就在身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楊妃臉色一怔,繼而看了李治一眼,見李治眼睛似乎無意識的看著天空,有些責(zé)備道:“胡鬧,母后若是走出皇宮,豈不是要被那些諫官們彈劾了嗎?”
李治哈哈一笑道:“母后若想出宮,只要朕下一道圣旨,看他們誰還敢說三道四的?!?p> 楊妃憂愁的看了李恪一眼,黯然道:“皇上休要說笑,臣妾這一生是不會離開皇宮的,再說恪兒能時常進(jìn)宮來,我就心滿意足了,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李治起身來,見李恪臉上露出和楊妃一樣的黯然之色,如何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但畢竟楊妃還是李治手中最有力的一枚棋子,他可不會感情用事的放楊妃出宮。
也許這很卑鄙,這不是君子所為,可政治的骯臟和黑暗豈是道德可以約束的了的。
“三哥,母后,你們慢慢聊吧,趁著今天有空兒,朕還要去昭陽宮看看呢,當(dāng)這個皇上,朕就沒有悠閑過,連婉淑那都沒有去過,想必她心中都怨我了吧?!?p> 也不管什么禮數(shù),李治直接從花園的另一個校門走了出去,讓小桂子帶路去昭陽宮。
李治走了以后,楊妃憂郁的臉突然凝重起來,揮揮手,讓下人都退了下去,才緩緩道:
“恪兒,今天皇上喚你議事了?”
李恪不知有何事,這可是楊妃第一次關(guān)心政事,他不愿意欺騙自己的生母,遂道:“是的,母后,今天恪兒和幾位大人在政事堂商量了一些朝廷上的事?!?p> 楊妃的臉色陰晴不定,隔了半晌才咬牙道:“說說是什么事?”
楊妃的反常讓李恪一時不知所措,今天是怎么了,母親竟然還詢問政事!
要知道初唐對于后宮干政,可是有著非常嚴(yán)厲的限制的。凡是詢問這些的,都要被責(zé)罰,重的要被打入冷宮。
李恪心中有些奇怪的同時還有些興奮,那顆沉寂了一天的不甘寂寞的心似乎又找到了一絲曙光。
楊妃的威望在群臣中是非常高的,當(dāng)年若不是楊妃有這么一個太過出色的兒子,長孫皇后死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被唐太宗封了國母皇后了。
但就因為李恪太過出色,若是楊妃成了皇后,那李恪爭儲位的幾率就會直線上升,所以以房玄齡、杜如晦為首的開朝之臣極力阻止了這一可以改變歷史的后位之爭。
所以只要楊妃登高一呼,說李治如何昏庸無道,那李恪就極有可能爭得群臣的支持,一舉登上帝位。
楊妃聽李恪簡要的把今日發(fā)生的事情訴說了一遍,本來陰晴不定的臉上更加凄苦,見李恪臉上還露出了興奮的神情,知子莫若母,楊妃如何不知李恪心中的算計。
“恪兒,你聽母后一句勸,皇上如此器重你,你更應(yīng)當(dāng)思忠君報國之意,不要有他想了。”
一句話就如同冷水一般把李恪澆醒了,他臉上的愕然一閃而逝,轉(zhuǎn)而疑問道:
“母后緣何有此一說?”
楊妃的臉色越發(fā)凄苦,手上已經(jīng)不由自主的打起了佛稽,念了一聲佛號,才道:
“你和皇上來之前,楊雁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