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這幾天的感覺一直很不好,他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其實他還真沒有李治想象中的要謀朝篡位,關(guān)鍵是沒有合適的人選去替代李治。李恪遠(yuǎn)在突厥,李泰也不在京城,其他的皇族人員,哪個也比不上李治。幾個藩王,長孫無忌并不相信。
若是他年輕一點,或許會賭那么一把,但如今他已經(jīng)垂垂老矣。其實他心知肚明,憑他的功績,只要不是謀反,即使犯了在大的錯,皇帝也不可能為難他,最多也就是軟禁京城的結(jié)果,但這后半生的榮華富貴,還是有保證的。
劉云輕輕的走到長孫無忌的身前,看他驚醒了,才輕聲道:“大人,那些書生可靠嗎?”
長孫無忌象征性的搖搖頭,似乎現(xiàn)在他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書生從來都是不可靠的,我們不太可能只靠著他們。”
“只是,劉云,我們這么做,有什么用呢?”
劉云惶恐的看著此時此刻完全不似平常那個鎮(zhèn)定自若,手掌乾坤的長孫仆射,慌張的道:“大人,我劉云誓死跟隨大人?!?p> 長孫無忌嘆了一口氣,心里也開始疑惑,自己這么做,能得到什么,自己這幾年來,一直在給新皇帝找麻煩,也確實給皇帝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可皇上一直忍著沒有發(fā)作,如今這次又借題發(fā)揮,感覺自己好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一樣。
“是自己不受重視了嗎?”長孫無忌捫心自問了一下,有兀自苦笑了一聲,“還是真的像別人看的那樣,為了這個小集體的利益呢。”
長孫無忌可不是一個大公無私的人,對于關(guān)隴士族的利益,他是很想維護(hù),可這是有個限度的,若是因此將自己的九族都賠了上去,那可就不值了。若是十年前還好,朝堂上大多數(shù)都是這個小集團(tuán)的人,說話也有力度,即使那時的唐太宗,也不得不考慮一下,可最近十年,尤其是最近四年李治上臺了以后,對他們關(guān)隴士族可以說是明目張膽的打壓貶黜,他們也反抗過,可那時的李治,剛剛登基,軍權(quán)完全沒有外放,哪個不從,就翻臉無情的不是流放了,就是貶黜了,再不就是那人無緣無故的消失了。
“大人,有個人要見您,自稱是您的老友。”
劉云的話驚醒了長孫無忌,他知道劉云為人還是比較謹(jǐn)慎的,這樣不確定的語氣,讓長孫無忌的心里充滿疑惑,會是誰呢。
“哈哈,長孫大人,好久不見。”
看到來人,長孫無忌的瞳孔猛然縮了一下,不過又放開了,只是臉上依然不見笑容,聲音也冷冷的,看得出來,長孫無忌對這個人可不是很歡迎。
“哼,阿史那伊爾,好久不見,你好大的膽子?!?p> 阿史那伊爾是阿史那賀魯手下的得力干將,昔日阿史那賀魯拜唐的時候,這個伊爾就經(jīng)常來京城,與長孫無忌相交甚篤,不過如今形勢不同了,阿史那賀魯公然反唐建帳,這伊爾此次來京,絕對是包藏禍心的。
聽到長孫無忌的呵斥,阿史那伊爾苦笑了一聲,一臉無奈的道:“長孫大人,可汗的意愿,并不是我們這些下人能夠決定的,這次來京,也是希望長孫大人能出面,共商這一問題?!?p> 長孫無忌終于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心知這阿史那伊爾打的什么算盤,只是他也不明說,只是裝作不知的問道:“怎么,你此次來京,是來請罪的嗎?”
阿史那伊爾尷尬的笑了一聲,眼珠一轉(zhuǎn),嬉笑道:“請罪也可,只不過是向長孫大人請罪而已?!?p> 看長孫無忌的態(tài)度模棱兩可,阿史那伊爾暗暗咒罵這支老狐貍,但想著這個時候,他長孫無忌最多也就是擺擺架子,我這次來,他說不定還歡欣鼓舞呢。
“大人,聽聞你在皇帝面前,似乎人微言輕了?”
阿史那伊爾這句話一出口,劉云不禁啊了一聲。
長孫無忌橫了劉云一眼,知道他驚訝什么,但也不好說,只得一甩手道:“出去?!?p> 阿史那伊爾也有些奇怪,他本來以為這個劉云應(yīng)該是長孫無忌的心腹了,畢竟長孫無忌見了他以后,并沒有遣走這個看起來還算精明的手下。如今看來,這支老狐貍隱藏的更深。
“說吧,什么條件?”
阿史那伊爾說了一通廢話之后,長孫無忌在也受不了了,截言道。
阿史那伊爾一愣,訕笑了一聲,看長孫無忌直直的看著他,只好實言道:“我們幫大人,只希望大人成事之后,撤掉西方的軍隊,承認(rèn)我可汗的地位,僅此而已。”
長孫無忌心中不屑,知道阿史那賀魯反唐以后,李治雖然沒有什么過激的行動,但還是派了梁建方看住他們,讓他們至少在大唐的地盤上胡來不得。而土蕃他們又惹不起,所以夾在中間,好受不了。
“怎么,我要成什么事???”長孫無忌疑道。
………………
“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有時候還真是正確無比。”
李治冷笑的看著唐臨的奏章,心里不由得感嘆起這句看似荒誕的話來。
長孫無忌玩的好手段,想掀起文化動亂嗎?李治細(xì)細(xì)的讀了唐臨關(guān)于長安最近的反常所列舉的種種,立刻就從蛛絲馬跡中找到了動亂的源頭。
“幸好大唐的時候,書生還只是少數(shù),若是發(fā)展到舉國皆是讀書人的時候,那還真就不好辦了?!?p> 李治臉上神色不動,心里開始衡量起利弊來。利嘛,當(dāng)然就是趁機(jī)將長孫無忌掀下去,或許在好一點,就能把改革延續(xù)下去。弊嘛,當(dāng)然就是這些書生了,軍事動亂百姓們是不關(guān)注的,頂多感嘆一聲生逢亂世,但書生就不好辦了。
“如果把弊除掉,然后……”
李治心中思索著,將手中的奏章左右來回挪動,看的身邊的小桂子莫名其妙。
正煩悶著,突然有人來報,長孫無忌求見。
長孫無忌?
李治疑云頓起,這個長孫無忌,幾年來進(jìn)宮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本來幾次商量大事的時候,雖然長孫無忌也在場,但李治將他視作無物,每次對他的話都愛理不理,反而對高季輔的話顯現(xiàn)出了十足的興趣,幾次以后,長孫無忌雖然依然參加每次的朝會,但卻很少說話了,宮里也是逼不得已,如天子圣壽的時候,才來一次,然后不痛不癢的說上幾句廢話。
他來干什么?探底,還是妥協(xié)?
李治也摸不準(zhǔn)這個在他看來早就應(yīng)該死掉的元老到底有是心思,反正兩個人從來都談不到一塊,彼此的關(guān)系,可以說是勢同水火。也就是他是長孫無忌,若是別人,李治早就如同許敬宗一般一旨趕走了。
“微臣參加皇上?!?p> 長孫無忌還是老樣子,人一老,這模樣就變化不大了,反而是李治,自上次長孫無忌見他之后,又變化了好多,不只是頭發(fā)變短了,而且人也更挺拔精神了。
“舅父此來何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李治才想起這個長孫無忌應(yīng)該還是自己的舅父,當(dāng)然,他只是想著,卻從來沒有這么認(rèn)為過。
長孫無忌現(xiàn)在也完全把李治當(dāng)成了一代帝王,說話之間也顯得小心翼翼。
李治看他一臉的猶豫,心中奇怪,像長孫無忌這樣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應(yīng)該是決定好了之后雷厲風(fēng)行,何時如此猶豫了。
“皇上,老臣,老臣來向皇上密奏。”
“哦?”李治扔下奏章,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長孫無忌的身前,看著他的眼睛,疑道:“你說密奏?”
長孫無忌像是下了好大決心似的,一字一頓的道:“是的,皇上,阿史那賀魯私設(shè)營帳,自稱可汗,禍心昭然若揭,今日阿史那伊爾來京,意圖挑起我大唐戰(zhàn)亂,皇上,此事不可不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