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永徽五十九年的秋天,誰也沒有感覺出來后來出現(xiàn)的席卷了整個大唐的風暴,最初的風眼,卻是這堪不起眼的甘州城。而這其中的關鍵人物,卻是一個女子。
柳柔兒的退卻讓從云甚是失望,在開始的時候,他也沒有奢望能真正的從她的口中得到什么承諾,兩個還算是陌生的人,畢竟不能推心置腹。柳柔兒一番看不出是做作還是發(fā)自內心的發(fā)泄,讓從云心動不已。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奇女子,他也從來不知道,他這樣一個有著鐵石心腸的人物,也有被感動的一面。
“將軍,我們回營嗎?”
從云的親兵見他神思恍惚的摸著腰間的刀柄,不禁問道。
從云搖了搖頭,他當然知道這里并不是他們呆的地方,可畢竟他來這里還是有目的的,如今前途莫測,他只是有些擔憂,深怕自己完不成皇上的囑托。
很多時候,像從云一樣的大將,都有一種驕傲,一種常勝的驕傲,他不允許自己失敗。
他們也都有鐵一般堅硬的自信,那種無堅不摧的自信,往往能夠給他們帶來成功。而從云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感覺到了迷茫。
這當然怪不得他,他這次的任務,并非攻城略地,而是攻破一個女人的心理防線。讓柳柔兒這個鐵娘子,倒向大唐這一邊。
吐谷渾在皇上眼中肯定是并不重要的,而與之相對應的,柳柔兒在皇上眼中的分量也就不是那么重了,從云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皇上給他的命令中,對柳柔兒的指示很簡單,順我者昌,逆我著亡。若是柳柔兒,或者說是吐谷渾,肯和大唐合作的話,那么他們的國家雖然保不得,但王族的性命地位與榮華富貴,還是可以保全的,但若是吐谷渾執(zhí)迷不悟的話,想來大唐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不是吐蕃,而是夾在吐蕃中茍延殘喘的吐谷渾了吧。
那屆時。柳柔兒會有什么下場呢。
從云可不認為當今皇上是一個仁慈的君主。在別人眼中,皇上連謀反的兄弟都可以放過,還有什么不能放過的呢。可從云知道,正是因為謀反的是親兄弟,皇上才不好追究,但若是普通人,想來皇上是不介意誅滅其九族的。而柳柔兒在皇上的眼中,更是不如沙粒有價值,所以起下場可想而知。
“走吧,我們去找李顯得。這個李大人,也該露面了。”
從云挺著身子,兩眼注視著院外的放心,心中也不知是在想著皇上的差事,還是別的什么。
這里是李府,要找李顯得自然很簡單,從云等人被官家?guī)У搅藭?,只等著李顯得親自前來。
“將軍,這可是南方的柳木啊,想不到這窮鄉(xiāng)僻壤,竟然還有這等木料,據(jù)說這木料除了堅硬以外,本身的氣息還可以防蟲除臭呢?!?p> 跟著從云的四個親兵中有一個是南方人,一眼就看出了從云身下的太師椅所用的木料正是他家鄉(xiāng)的特產。
從云用手摸了摸,這木摸上去有一種軟軟的感覺,雖然不太明顯,可是很是舒服。
“也不知將軍在小人的府上可還住的慣嗎,只因為將軍旅途勞頓,怕驚擾了將軍,所以一直未親身拜見,望將軍見諒?!?p> 從云正與這個親兵說著木料的事兒,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刻意放大了的聲音。從云心中不禁冷笑,這個老狐貍,哼。
“李大人真是客氣了,您是這里的主人,我只是遠方來客,可沒有喧賓奪主的道理。”
“唉,這樣將軍就見外了?!?p> 李顯得走進書房,見從云坐在太師椅上,身后筆直立了四個親兵,心中有些驚訝。
“既然我是主人,若是怠慢了將軍,那就是我這個做主人的招呼不周了。這里臨近西域,也沒有什么特產,倒是讓將軍見笑了?!?p> 兩個人一邊說著毫無營養(yǎng)的廢話,一邊互相打量著。
這是二人第二次見面,第一次的時候,從云行色匆匆,李顯得也不好明目張膽,所以兩個人實際上并不了解,如今仔細看上幾眼,心中才好有數(shù)。
果然是只老狐貍。
從云心中對李顯得評價如斯。
在他眼中,這李顯得長得似乎一表人才,儀表堂堂的樣子,雖然不比讀書人的文雅,但行動舉止之間,張弛有度,顯然是久經(jīng)官場,錘煉出來的本事。
而他額頭上卻已經(jīng)見了皺紋,這對于他只四十上下的年齡來講,實在是有些早了。而這又讓從云想起了長孫無忌額頭上的皺紋,想起了契苾何力臉上的皺紋。他們雖然看起來并不相同,但從云知道,他們都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工于心計。
“貴府確實清雅的很,在這里可是很難得啊。只是剛剛貴家小姐無意中闖了進來,倒是讓她受了些許驚嚇。我如今前來,就是想向李大人賠罪的?!?p> 話里說的客氣,可從云的行動上卻沒有一點表示,依然做在太師椅上“穩(wěn)如泰山”,那意思好軒昂,賠罪是假,想下什么命令倒是真。
李顯得心中一動,剛剛發(fā)生的事情,他雖然不清楚內幕,但他卻知道這個從云似乎對柳柔兒很感興趣。這不禁讓他有些為難。
可以說這是拉攏從云的一個好機會,就算從云實際山對柳柔兒沒有興趣,這只是計謀權術,但只要李顯得示之一好,這就能將他與皇上之間的這盤棋的局勢緩和幾分。而這幾分,就有可能是挽救李家的籌碼。
李顯得如今已然明白,當初皇上在此的時候,他的做作實在是落了下成,他看得出來,皇上根本就不是為了他而來的,當初若是他與皇上攤牌,最多也就是沒收了家產,而若是皇上有什么差事,他辦的好了,,說不定這一頁就可以揭過去。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當皇上匆匆離開的時候,李顯得就知道,皇上這是準備對付自己了?;噬巷@然是想在甘州有所動作,而本來在這里負責的最佳人選應該是甘州的父母官,可李顯得的所作所為,讓皇上不敢相信,所以之后,自然就是走馬換將一說了。
如今從云的到來,給他又帶來了一絲曙光,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都在于從云對于柳柔兒的態(tài)度,所以無論他們之間是真是假,李顯得都絕對不會阻止,哪怕他已經(jīng)知道了吐蕃與吐谷渾已經(jīng)有了協(xié)議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