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林亞生的工作變動

　　1994年10月1日，國慶節(jié)。林軒正在江城的家里，用他新買的Powerbook 540c筆記本碼字。

　　科技的進步，還是有目共睹的。Powerbook 540c和林軒之前用的Powerbook 170相比，不但處理器更加強勁、存儲空間更大，而且還配備了彩屏、觸控板和以太網(wǎng)接口。

　　更關(guān)鍵的是，相比Powerbook 170高達4599米元的售價，Powerbook 540c“僅僅”需要3160米元。

　　用鍵盤敲出最后一個字后，林軒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終于把《帝都夜鶯》的劇本寫完了。

　　在他的劇本里，女主人公的名字叫做張鶯鶯，和陳蓉一樣，是一名空姐，也是帝都人，出場時20歲；男主人公的名字叫做葉子峰，是一個還算有名氣的小提琴演奏者，出場時22歲。

　　《帝都夜鶯》整個故事，講的是兩人之間的三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1988年12月），前往紐約的飛機上。準備去伊斯曼音樂學(xué)院留學(xué)的葉子峰，在頭等艙里遇到了正在為客人服務(wù)的張鶯鶯。張鶯鶯稱，自己是葉子峰的樂迷，并提出了合影的請求。

　　一路上，二人聊的很愉快。張鶯鶯告訴葉子峰，她最大的夢想是當(dāng)一名歌手，無奈父母不同意。她甚至還趁周邊乘客酣睡的機會，小聲得為葉子峰清唱了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

　　第二次見面（1992年8月），帝都的某個迪斯科舞廳里。學(xué)成歸來的葉子峰，在朋友的邀請下，和幾個兒時玩伴一同前去蹦迪。在那里，他又看到張鶯鶯，對方正在舞臺上演唱《瀟灑走一回》。

　　看著舞臺上活力四射的張鶯鶯，葉子峰在某一個時刻，也許動過心。然而，他并沒有走上前去跟對方打招呼。朋友見他看的入神，還特意為他介紹，在舞臺的演唱的人，是這個場子里面小有名氣的“夜鶯”。

　　朋友開玩笑的說，要介紹“夜鶯”和他認識，不過葉子峰拒絕了。他覺得，自己和張鶯鶯不過是彼此人生之中的過客而已。

　　第三次見面（1995年7月），舊金山的某家中餐館內(nèi)。第三次見面，才是整部影片的重頭戲。葉子峰去舊金山訪友，朋友請他吃飯。然后，他在唐人街的中餐館里，偶遇了在那里打黑工的張鶯鶯。

　　還是在一個無人的包間內(nèi)，張鶯鶯開始講述她的故事。影片的敘事角度自此，也從男主人公切換到女主人公了。

　　林軒對陳蓉的故事做了一些藝術(shù)加工。她父母帝都財政局的背景，再加上1995年這個時間點，有點過于敏感了。

　　所以，在劇本里，張鶯鶯的父親變成了一個商人，和他的把兄弟一起合作經(jīng)商。

　　張父是被他的把兄弟舉報進去的，罪行是嚴重偷稅漏稅。而在賬務(wù)上做手腳，恰恰是他把兄弟的建議。

　　張父在被抓前，想辦法通知了張母，讓她帶著張鶯鶯一起跑。后者擔(dān)任公司的財務(wù)負責(zé)人，是偷稅漏稅的直接執(zhí)行者。恰好張鶯鶯當(dāng)時正在執(zhí)飛國際航線，張母無法聯(lián)系到她。她害怕和丈夫一起被抓，顧不得女兒，直接跑路了。

　　其他的劇情，都和陳蓉講述的差不多。林軒增添了一部分張鶯鶯來到舊金山后的故事。陳蓉沒有跟他講出國后的經(jīng)歷，這些都是他自己“杜撰”的。

　　張鶯鶯講完故事后，葉子峰以和林軒差不多的理由（聽了故事有了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靈感），把錢給到了她，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葉子峰離開后，張鶯鶯在包間內(nèi)眼角含著淚，獨自一個人，清唱了一首《天涯歌女》。

　　“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噯呀噯呀，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

　　唱著唱著，影片切換到了她想象中的畫面：她在一個很大很大的舞臺上唱著《天涯歌女》這首歌，葉子峰在身邊用小提琴為她伴奏。一曲終了，父母在臺下使勁的她鼓掌。父親腳下有一個大花籃，一看就是為她準備的。

　　一切都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圓滿。影片到此結(jié)束。

　　“拍這部電影，怎么也得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到時候，誰比較適合演張鶯鶯這個角色呢？”林軒一邊摸著下巴思考，一邊自言自語道。

　　想了許久，他在劇本的結(jié)尾加了一行字：“女主角擬定人選：高媛媛”。

　　就在林軒忘情碼字的時候，他的爸爸和媽媽正在隔壁商討家里的一件大事。

　　“老林，你真的想好了？深城大學(xué)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跟江城大學(xué)沒法比?。　眲⑿巨庇悬c不解的問道。

　　“現(xiàn)在沒法比，不代表以后也比不了。深城畢竟是改革開放的最前沿，深大作為深城最好的大學(xué)，以后的發(fā)展絕對差不了。蔡校長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邀請我了，人家諸葛亮還被劉備三顧茅廬打動了呢，我還有啥好猶豫的？”

　　“其實蔡校長第一次邀請我的時候，我就動心了。不過那時候我還沒評上正教授，心里憋著一股勁，不想在那個時候離開江大?！?p>　　“他第二次邀請我的時候，我雖然沒答應(yīng)，但其實已經(jīng)著手做準備了。你沒發(fā)現(xiàn)，這兩年我都沒帶研究生嗎？手頭上這倆學(xué)生，明年六月就讓他們畢業(yè)，然后我就可以放心離開了。”林亞生顯然已經(jīng)為離開江大準備好了一切。

　　“要我說，與其去深城，還不如回帝都。明年咱們那個四合院，差不多就裝修好了，也不用住在你爸爸家了。每次回帝都，你不都抱怨家里太吵嗎？這回給你整了個超大的書房，還讓他們按照KTV的標準給你做隔音。”劉芯薇還是想努力一下，讓他老公放棄去深城的想法。坦率的說，她確實有點瞧不上現(xiàn)在的深大。

　　“回帝都就算了吧，在老爺子身邊，我渾身不自在。你看亞雯，都結(jié)婚了，每次去爸那，還不是和以前一樣挨訓(xùn)？我要是回帝都，對爸來說，就是多一個訓(xùn)斥的對象而已?！?p>　　“再說，帝都那些高校，一個個都眼高于頂。我去那邊，能平調(diào)就不錯了。什么時候我只想一心一意搞科研了，什么時候再考慮回帝都吧?！?p>　　“再說了，深城和香江這么近，不是有利于小軒以后的發(fā)展嗎？我跟你說，老蔡第一次邀請我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對了，你在香江那邊不是有個公司嗎？”林亞生終于說出了真正讓他下決定去深城的原因。

　　“嗯，這倒是。如果去深城的話，香江佳影那邊就可以正式運轉(zhuǎn)起來了?！眲⑿巨睂α謥喩睦碛梢稽c都不驚訝。畢竟，為人父母，不就是為孩子考慮的多么？

　　“薇薇，你想想啊。你們從江城去一趟米國，還得先飛到魔都或者帝都轉(zhuǎn)機，每次都挺折騰的。深城現(xiàn)在雖然也不能直飛米國，但你們從羅湖那邊去香江做飛機啊?！绷謥喩鋵嵃岩磺卸伎紤]的很細了。

　　“香江再過三年就回歸了，不會出什么亂子吧？”劉芯薇突然想到了“穩(wěn)定性”這個問題。

　　“你大可放心好了，絕對一點差錯沒有。薇薇，你來內(nèi)地，算起來也有十多年了。但要說對政治的了解啊，你可能還不如小軒。以我黨的作風(fēng)，絕對不會讓香江在回歸之前出任何大問題的?！绷謥喩隗w制內(nèi)待了這么多年，聽了他老婆的擔(dān)憂，還覺得有點好笑。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既然你都下決定了，咱們就早作準備吧。小軒明年就讀初中了，這事你得跟深大的領(lǐng)導(dǎo)說說，提前給他安排個好學(xué)校。等安排好了，我就去深城看看，學(xué)校周邊有沒有什么合適的房子。有合適的，早點買下好讓人裝修?！奔热蛔约豪瞎珱Q定已下，劉芯薇自然就是全力支持他，把買房這樣的“后勤工作”做好了。

　　“行，這些事就拜托你了。走，把你兒子叫上，咱們出去找個餐館，邊吃邊說?！绷謥喩贿呎f著，一邊就起身穿衣起來。

　　當(dāng)林軒從林亞生口中得知，他決定接受深城大學(xué)的邀請時，還是很驚訝的。這時候的深城大學(xué)，在國內(nèi)排名應(yīng)該不怎么靠前，甚至還沒有取得碩士學(xué)位授予權(quán)。

　　相比之下，江城大學(xué)去年還排在了國內(nèi)大學(xué)排行榜的第九位。

　　雖然深城大學(xué)不可謂不誠意十足，給了林亞生主管科研副校長的職位，但林軒還是覺得，他爸爸的決定似乎有些目光短淺了。

　　要知道，林亞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正處級的江城大學(xué)理學(xué)院副院長兼計算機科學(xué)系主任了。未來，計算機科學(xué)系肯定會從理學(xué)院分出去，成立單獨的學(xué)院。那時候，他肯定是計算機學(xué)院院長的當(dāng)仁不讓之選，很自然的就過渡到了副廳級。

　　再待上幾年，他升到江大副校長，也不是什么難以想象的事。畢竟，林亞生不但是根紅苗正的“江大自己人”（本科畢業(yè)于江城大學(xué)），而且還是世界名校普林斯頓的博士生。

　　等到他五十歲左右的時候，如果科研工作有所成就的話，在江大評上院士、當(dāng)上校長，真的不能說是奢望。

　　在林軒的上一世，山大的“神童”校長2000年上任時，年紀僅僅37歲。而他當(dāng)副校長的時候，也才32歲。

　　所以，當(dāng)林亞生說出自己選擇去深大的真正原因后，林軒是真的被感動到了。自己這一世，一直跟媽媽比較親。劉芯薇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陪著他，無論是在片場還是家庭。

　　相比之間，林亞生作為父親，更像是一個符號。林軒一直以為，自己和父親之間的感情，甚至不如爺爺和小姑。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來父親愛他愛的如此深沉，甚至愿意為了他，選擇一條看似平坦，實際上更曲折的道路。

　　母愛如水，父愛如山。和母親相比，也許父親的愛不是那么顯而易見，但每到關(guān)鍵時刻，你總會感受到來自父親強有力的支持。

　　想到這里，林軒把杯中所剩不多的飲料一飲而盡，然后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在父母錯愕的眼光中，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后飽含深情的說道：“謝謝爸爸，謝謝媽媽，祝我們?nèi)乙院笤竭^越好！”

　　這是他這一世第一次喝酒，他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