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的中人從沒見過這樣的租客,原本說要租,連價錢都不問一下就跟著跑??赐炅朔孔?,覺得滿意了,干脆就買下了,都不帶還價的。
那中人揣著銀子在大廳呆站了半晌,聞了一鼻子的豆味兒,等省過神來,那兩孩子早就跑到廂房鋪設去了,壓根就沒踩他。
他掂著銀子,嘿嘿傻笑了兩聲,估摸著這兩小孩也需是誰家的小公子小小姐跑出來玩兒,便上了心。想著以后沒事兒可以過來幫襯兩把,畢竟是小孩子,沒個大人照看,玩意出點什么事兒,他這個中人以后不落好。
想著,也就沒動腳,等趙云和蘇巖出來看見他,俱是一怔。
蘇巖便問道:“大叔,您還有事兒?”
中人笑道:“不瞞小娘子,這屋子的原主兒是一戶豆腐作坊,這屋子想是要除味兒的。吾在此處混的還好,各家鋪子都熟絡。若是小公子與小娘子想買些什么,都可來尋小人,小人可代為介紹?!?p> 他說介紹,而不是包辦,蘇巖想了想,便點點頭:“那可就勞煩大叔了,我瞧這屋子里的東西都還好,要添置的也不多,就是差些柴米油鹽罷了。”
中人點點頭:“這好辦,這東門大街本就多市集,要添這些都容易?!?p> “還請大叔指點一二?!碧K巖甜甜的笑著:“請問大叔姓名?”
“小人李斯,小娘子稱一聲李叔便是抬舉小人了?!崩钏棺允钦J定這二人身份不凡,便開口閉口就低了一等,叫蘇巖聽的直皺眉。但也曉得如此他們反而能得些方便,也就沒開口反駁。
“這是應當?shù)?,我兄妹二人連日趕路匆忙,也是乏了。這里有二兩銀子,勞煩李叔替我買些糧食菜食罷,余的請您喝酒。”蘇巖應了聲,從懷里掏出銀子里,讓趙云遞給李斯道。
“那感情好,吾這就去置辦,小公子與小娘子歇歇罷!”李斯心底一喜,面上卻未透出半分,只是嘴角稍稍揚了揚,眸光里透出幾分高興。
李斯便道謝而去,心底卻有幾絲好奇。那年紀大的小公子從頭到尾一聲不吭,由著那小娘子做主,半分不滿也無,倒是稀奇。不過他也只當這小娘子在家時是做慣了主的,覺得她家教甚嚴,只是不曉得為什么他家大人竟由得兩個孩子出外鬧騰罷了。
許是歷練吧?李斯這么想著,卻也不想想,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娘子這般年紀就出來歷練的,連個丫鬟婆子都不帶。
趙云忙送了李斯出門,回來對蘇巖搖頭:“巖兒,你給他這么多錢,不怕他貪墨了么?”
“我瞧這位李大叔雖油滑,眼神卻是很正的,否則旁人又怎么放心讓他做這中人之事?”蘇巖聞言對他笑笑,知曉他是擔心自己被騙,眨眨眼道:“子龍哥哥毋須擔心,左右不過二兩銀子罷了,若是他貪了,也叫我看清了一個人,咱不虧。”
“你的眼光向來好,我自是信你的,只是你日后一個人住著,還是得小心些?!壁w云不無擔憂的道。從軍之后便得住在軍營里,十日得一日休沐,他方才能出來瞧瞧她,自是放心不下。
“還說信我呢,這不是怕我給人騙了去?放心吧,若有誰敢欺我年幼,我便打的他遍地桃花開,否則他就不曉得花兒為什么那樣紅!”蘇巖笑呵呵的允諾。
趙云一想,也是蛤,他的蘇巖妹子豈是那么好欺負的?黃巾軍都欺負不了的主,還會怕這里的地痞流氓,誰惹她那就是找死??!遂摸摸鼻子道:“我是關心則亂,巖兒不帶這樣調侃我的?!?p> 不多時李斯便帶著一個人來了,他手里提著油鹽醬醋和一籃子新鮮蔬菜,身后那人身上背了好大一袋脫殼的糧食,手里還拎著一捆柴火,看的蘇巖那叫一個無語。
仔細瞧了瞧,除了能買到的基本調料,還有小白菜,韭菜并幾個雞蛋,幾條醬瓜,一塊新鮮的豬瘦肉并蔥姜,連碗筷和刀具砧板都買了些,讓蘇巖不得不感嘆此人的面面俱到。
“李叔啊,您買這么多的糧食,我一個人要吃到什么時候??!”蘇巖就是對那袋子糧食直犯愁,她是鐵定吃不完的。釀酒吧,糧食太少,而且她也不會??!
李斯一愣:“這不是還有小公子嗎?”
“我哥哥是公孫大人手下的兵,吃的是皇糧,不在家吃飯呢!”蘇巖嘆氣。
李斯無語了:“原來還是位館爺,小人眼拙,還請公子見諒哈!”
趙云搖搖頭道了聲無妨,也覺得糧食有些多了,三人眼對眼正尷尬呢,李斯身后的漢子發(fā)話了:“這不打緊的,小娘子吃不了,就買一些,剩下的我背回去就是了。要是小娘子吃著覺得還好,下回還上我們林家米鋪來買糧就好?!?p> 這家米鋪的伙計倒是會做生意,蘇巖笑了:“那倒不必,聽說軍營里的伙食都是大鍋飯,吃的不怎好,我多做些每日給哥哥送些也就是了,都留下吧!”
那漢子咧嘴一笑:“那多謝小娘子,這些都是上好的粳米,軍營里的糙米可比不少,保準吃了下回還想吃!”
聽那漢子說的有趣,三人都是微微一笑,謝過收下了,請他幫忙背到屋后整出的一間小屋里。
收了東西,李斯和那漢子自然就告辭了。蘇巖細問了林家米鋪的位置,又問了如何能找到李斯本人,便笑著送二人離去。
待到只剩下他們,相視一笑,便去準備晚飯了。趙云很識相的跑去燒火,蘇巖提著簇新的刀具洗洗切切,很快便做好了三個菜:白菜燒肉,韭菜炒蛋,醬瓜肉絲。想了想,又做了碗蛋花湯,湊合著吃了一頓。
傍晚蘇巖借著消食的名義將趙云送到了公孫瓚的私兵營里,守著營門的大兵一見趙云手里的牌子,便有些巴結似得道:“原來是白馬義從新來的弟兄,快些進去吧,到徐副將營里應卯即可。”
“白馬義從是什么?”蘇巖一時好奇,便問道。
那大兵瞧了蘇巖一眼,也不惱,對她道:“白馬義從是公孫大人手下的精銳,皆騎白馬,所以就得了這么個稱呼。沒本事的一般人可進不去,就像我們兄弟似的,也就能做個守營門的差事?!?p> 那人還頗為羨慕的瞧著趙云手中的令牌。
“原來是這樣啊,公孫大人真是了不起呢!”蘇巖最甜的道。其實她可沒真的覺得有什么了不起,只是嘴甜不得罪人,尤其趙云現(xiàn)在在公孫瓚底下當兵,更不能得罪了。
“那可不是!這位兄弟趕緊進去吧,小娘子汝也家去吧,軍營是不許女子進的?!?p> “嗯!”蘇巖點頭,向趙云道:“哥哥快去吧,今日是大人特許的,不要太晚了,若惱了大人可不好?!?p> “巖兒路上小心些,回家早些休息?!壁w云點點頭,一點也不覺得她煩,說著便進了軍營,在里面沖蘇巖直揮手。
蘇巖一笑,心里到底有些不舍,卻只好忍著,也不敢回頭。一股淡淡的酸澀在心底打著圈,終是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