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的話立刻令張揚脆弱的心靈再次受到大力撞擊,瀕臨崩潰。
“我見到的是這東西的雕像,它的主人可是一位功力高深的大師,要不是因為我是他的親戚(又是親戚?為什么要說‘又’呢?),他才不會跟我解釋這東西的來歷呢。他說這東西叫做‘厄運’,平常人是見不到的,被它附身的人初時容易撞邪,身邊不斷發(fā)生詭異的事情,而后橫禍連連,直至死亡……”
老馬一邊回憶一邊復(fù)述那位大師對“厄運”的講解,正說到“有生命危險”時,他突然停頓了下來,臉色變得蒼白無比,神情驚恐不安,指著張揚連聲問道:
“你說你早上見到了李老師的魂魄,莫非你被‘厄運’附身了!”
張揚苦笑著點頭確認。
老馬用同情憐憫的目光看著張揚,口中安慰道:
“不要緊,幸虧被我發(fā)現(xiàn)了,我那位親戚大師能如此具體的知道‘厄運’的詳情,必有解救的辦法。不過他很是……算了,到時見到他你就知道了,我這就給你他的地址,你速速去找他吧,他很靈驗的?!闭f罷,就從桌上拿過一桿筆隨意拽過一張白紙刷刷寫了起來。
張揚對老馬欲說未說的話存了個疙瘩,那個大師很是什么?古怪,清高,神秘,邋遢……然而。張揚對老馬的熱忱還是非常感激的,若是那位大師能夠化解了‘厄運’,那算起來,等于是老馬間接地救了自己一命啊。此時的張揚正如溺水之人偶然碰觸到了一根可以救命的浮木,對生存的依戀促使他死死地抓住了這個機會,有了希望就有了一切!
接過老馬手中的地址,張揚眼角有些濕潤地望著老馬那張委瑣的面孔,口中一個勁地說道:“謝謝,謝謝?!?p> “小張,我看得出來,你不是短命的人,人生有許多磨難,那都是歷練,這個劫你肯定能度過去。大難之后必有大福嘛,到時要請我吃飯啊!”
說完,輕輕拍了拍張揚的肩頭,扭身走了。那遠去的矮小身影在張揚眼里卻顯得如此高大,讓人如山一般的仰望。
“一定,一定!”張揚在心中默默承諾道。
下午沒課,張揚決定下午就去那個大師處探視一番,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越早解決越好。
張揚看了看老馬留下的地址,本意是要預(yù)先熟悉一下,不料這一看不要之緊,卻讓他頓時目瞪口呆,魂飛天外。
“麗姿酒店B座1303房”,地址上的字跡很清晰。
1303!本來普通的四個數(shù)字此刻在張揚眼里就像四個頑皮的小惡魔,爭奪撕扯著他那已因種種變故而脆弱無比的神經(jīng),一剎那天旋地轉(zhuǎn),然而,張揚并沒有昏厥,他用雙手按在辦公桌上支撐著他益發(fā)沉重的身體,心中不停的暗示自己:是巧合,是巧合。不過,夢境中被那無數(shù)雙手撫mo的冰冷徹骨的感覺開始由心內(nèi)蔓延至身外。長長的過道,相同制式的門,黃銅銘牌,黑色數(shù)字,種種景象異常清晰地在他腦海中閃現(xiàn),盤旋。如同夢境中展示的那般,眼前突然一黑,不是燈滅了,而是意識抽身而去,張揚徹底暈倒了。
當張揚眼前再次顯現(xiàn)光明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接著是一張年輕男人的不算陌生的臉。
“你醒了?要喝水么?”年輕男人熱情地問道。
“恩?!睆垞P無力地回應(yīng)。
年輕男人殷勤的伺候張揚喝下了一杯涼開水。
張揚這才完全回過神來,隨即,他也想起了這個年輕男人的身份:李丁,學校的實習老師,張揚的校友,一個尚未被世俗所同化,活力充沛,對未來充滿幻想的年輕人。雖然張揚僅比他大三歲,可與他相處的時候,讓張揚覺得自己完全是個世紀老頭,庸俗不堪,思想老化。
“我這是……”張揚一邊隨口問道,一邊打量著四周。潔白床單,潔白床罩,紅紅的時字,懸掛的吊瓶內(nèi)尚存一小半液體,通過輸液管連通著張揚的右手靜脈。很明顯,張揚是在醫(yī)院里。
“哦,你在學校暈倒了,高燒41度5,你可真敬業(yè),都病成這樣了還來上課!呵呵,‘老古板’那張雕塑臉再也甭不住了,今天早上一位老師去世,兩個老師突然暈倒,又要安排人伺候病人又要去代三位老師的課,想想當時他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就想笑,哈哈哈?!?p> “老古板”是學校中人私下給教務(wù)主任起的綽號。
李丁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忽然間,察覺到周圍病人以及家屬不滿的眼光,聲音立刻變小了,但仍然輕笑不已。
笑了一會兒,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又變得愁眉不展起來,口中輕聲嘟囔著:“這可惡的‘老古板’,明明我跟他請假說下午有事,他就是不批,非要我留下來看護病人,還威脅我要是敢私自溜走就不在我的考核評定上簽字。這該死的老家伙!他哪知道我下午的事情有多么的重要啊,我無比燦爛的人生,我未來光明的希望,就這樣被‘老古板’的一句話生生地毀了。哎!”
“是約會吧?”張揚淡淡地問道。
“恩?!崩疃』貞?yīng)得很快速。
“我已經(jīng)醒了,現(xiàn)在感覺還行,用不著你看護了,你就去吧。別耽誤了你無比燦爛的人生,未來光明的希望啊?!睆垞P帶著調(diào)侃的意味道。
“那多不合適啊,你一個人能行么?算了,我還是不去了?!崩疃∮行┎缓靡馑?,言不由衷地說道,末了補充了一句,“‘老古板’哪兒不好交待啊?!北┞冻隽怂强蓯塾煽珊薜男『偽舶?。
“行了,別裝了,有事我給你擔著?!睆垞P擺出一副長者的姿態(tài)笑罵道。
“嘿嘿,師哥,您圣明!”李丁裝出了一副電視中臣子對皇帝歌功頌德的姿態(tài),但眉眼中盡顯露陰謀得逞的笑意。
陰謀,不如說是陽謀罷了,此刻的張揚很是大度。
和李丁在一起,張揚感覺到青春的活力再次籠罩自己的身心,年輕真好!猛然間,他意識到,自己的年齡并不老啊,僅比李丁大三歲,可這三歲,如同間隔三十年、三百年那么遙遠,一切,都在心態(tài)啊!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自己半日經(jīng)過的事,卻把半輩子未曾受過的驚嚇都享用了,然而,張揚有預(yù)感,這還不是結(jié)局,只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