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易小七也逐漸習(xí)慣用這里的方法計算時間了。
到了第十天,易小七的魂力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三成,魂力帶動魂息,進(jìn)入良性循環(huán),重新步入巔峰狀態(tài)為期不遠(yuǎn)。
有了幾成的魂力作為保障,已經(jīng)不怕輕微的魂力損耗了,易小七習(xí)慣性釋放魂念感受四周。
一層旁人無法感應(yīng)的漣漪擴(kuò)散,籠罩整條采石舟,他發(fā)現(xiàn)即便動用魂念,對采石舟也并不是一覽無遺,置于船中央的那個魂器居然對他的魂念產(chǎn)生排斥之力。讓他無法窺探到船艙內(nèi)的情況。
對此他當(dāng)然可以通過加強(qiáng)神念來強(qiáng)行滲入,可是沒打算這么做,倒不是他害怕什么,畢竟他只是客人,這么做就是對主人的不敬了。
就在他打算收回魂念的時,突然‘看’到李紓正處在船體彼端和那個叫柯駱的中年男子正在交談什么。
柯駱顯得有些激動,不斷舞動雙手大聲說話,卻被李紓狠狠一掌摑在臉上打斷了,柯駱先是一呆,隨即意識到什么,急忙跪下來道歉。
易小七無意去刺探別人隱私,但恰好聽到李紓和柯駱在適才話語中都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對方雖然救了自己,但是他總感覺對方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藏著什么,這讓他不得不留意起來。
柯駱跪在地上說道:“我老駱不該對小姐出言無禮,還請小姐原諒,可是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那個姓易的來路不明,當(dāng)時他突然跌入我們百結(jié)舟上我就起心想要?dú)⑺浪?,老駱怕他是個修羅,無奈的是,這種人是殺不死的……”
“噤聲,這話可不能亂說,他看來并不兇惡,怎么可能會是……”
“唉,就算他不是,我們也不能將身家賭注都壓在他身上,否則到時候真鬧起來,他要是臨場退縮,李家在盛筵塢可再無立足之地了?!?p> 李紓扶起對方,慘然一笑:“盛筵塢現(xiàn)在就有李家立足之地么,如非李家敗落,我爹怎么舍得讓我獨(dú)自闖蕩幽冥!李家全盛時期擁有三十艘小型采石舟以及七艘中型采石舟,可是穆家那些混蛋暗中搗鬼,讓我們損失慘重,以至于讓我們供奉的魂師不滿,眼看著我們李家再沒有底牌跟他們斗,無論如何,這次賭也要賭上一把了。”
柯駱連忙擺手:“還有二少爺和三少爺呢,只要我們有足夠的供應(yīng),就能請動鐘魂師,但是小姐若是將賭注壓在了姓易的魂師身上,供應(yīng)就會不足,到時候兩頭不討好……”
李紓搖搖頭道:“采石之行風(fēng)險太大,我二哥和三哥能不能順利回來暫且不論,就算安然無恙,也不一定采到足夠的礦石,這二年之約是我們最后的機(jī)會,我不得不作最壞打算。我知道你對易魂師存有疑慮,但是高風(fēng)險同樣代表著高回報不是么?”
柯駱嘆氣道:“這些我老駱如何不知,但我不僅僅是顧忌姓易的來歷,我可聽小越說了,這個姓易的連什么是魂器都不知道。我懷疑他根本就是個新晉的魂師,就算我們?nèi)Y助他,他能不能扛起這件事還是難說?!?p> “有這種事?”李紓語氣稍顯遲疑。
“千真萬確,他上次居然向小越詢問船上的鎮(zhèn)空盤。還有,這些日子他可沒閑著,常常會向船員們打聽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算他是其他界域來的,何以連我們這些凡人都了解的基本常識都不知道呢!”
“就算他是新晉魂師,一旦在盛筵塢結(jié)印,也就成了功曹的招攬對象,他若是擔(dān)任了差事,成了一名陰差,勢頭反而蓋過了那些游魂散士。我們作為引薦人,在盛筵塢身份立馬水漲船高。”
“小姐太一廂情愿了,這些魂師哪個不是逍遙慣了,要他們加入閻王殿不見得愿意?!?p> “嗯……好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再做考慮……過幾天估計就能到達(dá)盛筵塢了,希望不要發(fā)生什么意外?!?p> “小姐多慮了,都快抵達(dá)盛筵塢了,有陰差坐鎮(zhèn),我倒是不太擔(dān)心……”
說到這里,兩人均已停止了爭執(zhí),說的都是些關(guān)于船員調(diào)配之類的瑣事。
易小七收回魂念,對于他們談?wù)摰氖虑橐灿辛顺醪搅私?。看起來李紓是想拋出某種利益,來爭取自己同他們站到一起,而柯駱卻持有反對意見,覺得需要衡量利弊。
總而言之,這些都是沖著他魂師的身份來的。
易小七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對方救了自己,他倒不介意伸手幫對方一把,但是他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利用。
他是軍人出生,行事喜愛干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無論這些人想要圖謀什么,他都沒多少興趣了解。他早就決定,到時候直截了當(dāng)承諾他們一個要求,就當(dāng)做還他們這份救命之恩。
說起來,他感興趣的倒是他們口中提及的閻王殿、功曹、陰差什么的,這讓他產(chǎn)生極大的聯(lián)想。
這個世界被稱為幽冥界,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閻王殿,陰差什么的,難道說這里真是所謂的陰曹地府?
可原本應(yīng)該是鬼域的地方,為何會生活著一群活生生的人,還說著和古人一樣的話。
這一切和他想象中都大為不同,謎樣的黃泉路、無疆的幽冥虛空,詭異的陰曹地府。
易小七時而覺得一切出乎意料,時而覺得盡在意料之中。
他浮想聯(lián)翩,也不知呆立了多久,突然魂念一動,剎那感應(yīng)到什么,他猛然抬頭朝采石舟上空望去。
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魂息波動被他捕獲。
還沒等他動用魂念觀察,心頭冒起強(qiáng)烈的危險訊號,他毫不猶豫催動魂力,魂息剎那外溢,灰色氣息包裹身軀,化為一道殘影,閃電般退至船艙角落黑暗處。
他剛剛退開,嗖地一聲,一道黑光自空中呼嘯墜落,眼看就要砸向甲板,那道來勢洶洶的黑光陡然剎住了。
黑氣四散,顯露出里面一個麻衣老者,五官奇丑,身材矮小,雙手負(fù)背,神情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