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七早看清這道活物般的黑絲乃是魂息凝煉成的,在他眼中,這等魂息凝煉的繩索實在脆弱不堪,不過對方能同時發(fā)出數(shù)千縷凝煉魂息,如同蛛網(wǎng)一般灑出,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另一邊,柯駱早小心堤防,看到情形不對,腹部一鼓,喉嚨“咯”地一響,嘴中飛出一道寒光,射向裹住自己的那縷黑絲,竟然將黑絲一切而斷。
這道寒光余勁不止,嗡地一聲,釘在甲板上,卻是小片鋒利的精鋼刀刃。
他們雖然不懂魂師的那些詭秘之術(shù),然而修煉七魄之‘喉輪’‘心輪’也略有小成,器官如鐵,氣息渾厚,故而能將刀片裹藏腹中,關(guān)鍵時候運氣吐射傷人,乃是柯駱的保命絕技。
柯駱射斷黑絲,立刻翻轉(zhuǎn)身體,運氣于掌,揮掌間將裹在李紓身上的黑絲切成兩段,并將之護在身后。
與他擁有差不多能耐的船員也有十幾人,他們各施技能,擺脫黑絲纏繞,待看清四周伙伴全都被困死在地,各個驚魂不定。
“咦,不錯么,居然還有幾個能逃出本師的‘千魂縛’,我還真小看你們了……”麻衣老者在數(shù)千縷黑絲中央獰笑,不過細看的話,施展了該術(shù)后,他神情略顯疲憊。
柯駱自懷內(nèi)取出獸骨軟鞭,低聲對身后李紓說道:“不對勁,他明知道這里是盛筵塢地界,卻沒有絲毫顧忌,我看他一開始就打定要殺光我們了!”
“這么說,就算我們交出所有養(yǎng)魂石下場也是一樣了?”李紓也是花容失色,她從未想過對方會毫無顧忌的下手,現(xiàn)在置身茫茫虛空,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
她眼睛瞥向站在船艙陰暗處的易小七,見對方身上同樣裹著一道黑絲,心中不免暗嘆,即便是一名受傷的魂師也不至于如此不濟,看來柯駱說的沒錯,自己的確是走眼了。
她知道,憑著船上這些人的實力想要同魂師爭斗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咬了咬牙,低聲說道:“如此,我就釋放那枚‘差使令’了!”
“用了吧,看我們夠不夠運氣,能撐到陰差趕來!”柯駱明白祭出差使令的結(jié)果只有兩個,一是對方心存顧慮,立刻逃遁。二是對方馬上殺人滅口。現(xiàn)在看來,后者居多。
‘差使令’是盛筵塢陰司處頒發(fā)給幾個有貢獻的凡人家族用來在緊急時求援陰差的令牌,只要祭出該物,就可以被附近的陰差感應到,會立刻趕來察看。
這種令牌非常珍貴,只有每個家族獻了巨量的供奉,才會獲得一枚,通常被他們視為護身符。由李紓在李家深受寵愛,因此這次出行幾個兄弟都將這個保命符留給了她。
李紓不再猶豫,捏開令牌上的封泥,一抬手,將之朝天空拋去,大喝一聲:“爆!”
柯駱在李紓拋出令牌的剎那,身體朝前急撲,同時口中響起尖銳的哨聲,號召那些擺脫了黑絲的船員,齊齊朝著麻衣老者發(fā)動襲擊。
他心中已經(jīng)打定主意,就算犧牲自己,也要捱到陰差過來,只有這樣,才能保全這船貨物,才能保全小姐性命,才能保全李家根基。
然而,還沒等他們靠近麻衣老者,對方驟然一張巨嘴,一聲亢長嘶嚎響起,空氣仿佛褶皺了一下,肉眼可見的聲波四下擴散。
聲浪之中,他腳下甲板呈現(xiàn)反射狀朝著四下裂開,碎木亂飛,咔嚓咔嚓聲不絕于耳。
不僅是撲上來的柯駱等人被這股聲波震的人仰馬翻,連距離較遠的船員都被震得暈頭轉(zhuǎn)向,而那枚拋向天空的‘差使牌’不僅沒有如預計的爆開,反而定在空中,滴溜溜只轉(zhuǎn)。
麻衣老者收聲之時,除了被黑絲束縛住的,企圖攻擊的船員已經(jīng)倒了一地。
他伸手朝著半空中的那枚差使令一招,將之攝入手中,用兩根手指夾著看了看,陰測測地笑道:“想要招陰差過來么?可惜沒有機會了!”
柯駱躺在甲板上,面色酡紅,首當其沖的他顯然受傷不輕,他盯著麻衣老者,面帶駭然地道:“這是九階喉輪?”
幽冥凡人修煉七魄,天沖魄在頂輪,靈慧魄在眉心輪,氣魄在喉輪,力魄在心輪上,中樞魄在臍輪,精魄在陰輪,英魄在海底輪。
七魄乃是七個能量脈輪,修煉共分九階,達到六階以上,就是凡俗高手了。達到九階對普通人而言是極為恐怖的存在。
麻衣老者輕蔑地朝他瞥了一眼,嗤笑道:“九階喉輪?果然是沒見識的俗物,本師讓你們死個明白好了,此乃命魂神技,名曰‘叱術(shù)’,都記清楚了么?!?p> 見識到這種手段,在場所有人都心如死灰,四周寂靜一片。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這就叫叱術(shù)么?”
該聲音不高不低,語氣也如同平常一般詢問,然而在此時此境響起,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正打算將全船人屠殺干凈的麻衣老者眉毛微微一挑,目光如電般朝著發(fā)聲之處射去,見是一名青年男子站在陰暗角落,眼內(nèi)帶著詢問看著自己。
也許是該青年語氣太過平靜了,麻衣老者心中存疑,運用魂念再次掃過對方,卻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不存在,可以說,他絲毫感受不到地魂的波動。
凡是生靈都有三魂,只是普通人無法感受,魂師動用魂念能夠感受到地魂波動,再弱小的普通人也應該有著地魂氣息,可是眼前這個人居然像具死尸般,他的魂念完全‘看’不見對方。
“你是誰?”麻衣老者警覺起來。
說話的那青年自然就是易小七,他本不想多事,倘若對方只是路過,也許他都不會吭聲,但沒想到這人沒幾句話就翻臉,并企圖要殺人越貨,逼得他不得不現(xiàn)身。
易小七經(jīng)歷了黃泉路那番洗禮,深深明白何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弱者面對強者那種渺小無力,參照前世,理解就更深了。他不停吞噬,不停強大自己,很多原因就是不想成為別人的魚肉。
之后,他同樣站在黃泉路食物鏈頂端,心態(tài)已然發(fā)生變化。他開始懂得衡量彼此實力,不是遠避就是搏殺,絕不會有第三種選擇。
遠避就是聞風而逃,不去招惹比自己強大的;搏殺就是毫無憐憫的吞噬,只要對方比自己弱小,或者有機可趁。
當然,這也是針對吞噬魂體壯大實力的行為,他還沒到嗜血成性的地步。如今到了人類世界,這種吞噬沖動便飛快淡去,但是那種強者為王的理念早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