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暑假時光終于結(jié)束了,新學期就要開學,初二了,時間過得真是快。
當想念某件事情或者某個人的時候,其他的一切就會在腦海中慢慢的淡下去,成為背景,或淡或濃,或明或暗。我靠在窗臺上望著外面明媚陽光下盛放的月季,眼前就浮現(xiàn)出成斯諾那張笑臉來,成斯諾,你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呢?
當十四歲的葉茜茜迎著夏末的陽光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訝異了好久。仿佛我不認識眼前這個有著長長馬尾辮子的女孩。
葉茜茜和我是同班同學,我認識她的時候正讀小學四年級,新生報到的長長隊伍里,她穿一條花裙子,高高梳起的馬尾在我面前晃啊晃的。
仿佛就從那天起,我們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然后一直到念完小學,又上了同一所中學。
照這樣說來我應該對葉茜茜不陌生才對,而面前的少女,米色碎花長裙,白色淑女涼鞋,小腿潔白細長,完全大家閨秀的樣子。
僅僅一個暑假的時間,距離好像被無限的拉長。
葉茜茜望著我,眼神柔軟,說:“小染,你這個樣子不好看,如果你把眼鏡摘下來,把頭發(fā)留長一點,我覺得你會是一個美女?!?p> 我淡淡的笑,不做任何答復。
十五歲的我,留短短的頭發(fā),戴很厚的近視眼鏡,臉上的痘痘密密麻麻。還有,從來都不愿意照鏡子。
“要趕快了,新學期呢,是不應該遲到的。”我轉(zhuǎn)身拿了書包,輕聲道。
葉茜茜和我到學校的時候,教室門前的走廊里已經(jīng)站了好多人。我看到葉茜茜一個個的和她們打招呼,笑容陽光般燦爛。
我認得她們,初一新生報到的時候她們被分到了別的班,沒想到初二分班又分到了一起。葉茜茜是從什么時候跟她們那么熟了呢?還有華彬,他站在走廊盡頭的臺階上眼神里是和往日一樣的不屑,不過還好他被分到了三班,終于不用再天天面對那張惹人嫌的臉了。
排座位。我坐在了第一排中央。我因為近視從沒有離開過前三排。
葉茜茜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從窗戶那里望出去剛好可以看見學校那個大大的操場。
我坐下來的時候,看到我的同桌正拿筆往桌子的中間,畫了一條長長的線,然后兇兇的對我說:“以后不許超過這條線?!彼臉幼幼屛蚁肫鸷芫靡郧暗哪莻€程斯諾,只是現(xiàn)在我卻連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又是一個好霸道的男生?!蔽倚睦镞@樣想,難道我就只能遇見這樣的男生嗎?
起風了,校園里梧桐樹的葉子已經(jīng)泛黃了。秋天真的來了。
每天上學,回家,我繼續(xù)著我兩點一線的生活。葉茜茜有時回來找我,聊一些稀松平常的話題,我也總是聽著,很少回答,少了成斯諾的惡作劇和華彬的挑釁,忽然間安靜下來的我居然也會覺得不適應了。
梧桐樹的葉子開始一片片的往下掉,每天路過的時候總能看到滿地黃黃的葉,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班里喧嘩聲大起的時候,我正在默我的英語單詞。我抬起頭來,看到講臺上那個陌生的少年。秋日的陽光徐徐的撒在他的年輕的臉上,我看到他的眼睛里仿若有光。
“大家好,我是紀亞軒。”少年說完伸手摸了摸鼻子。
好拘謹?shù)哪猩丁S腥俗h論。
少年卻只是笑,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成好看的形狀,鼻息兩側(cè)有細細的紋路,牙齒潔白。
一切很快的歸于平靜。
課間休息的時候,總是能看到那個新生紀亞軒靠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呆呆的望著天空,目光空洞,游離。
終于有一次,在經(jīng)過走廊的時候,他轉(zhuǎn)過身問我:“可不可以借你的課堂筆記,聽說,你成績很好?!?p> 我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好久才點頭說:“可以呀?!?p> 再后來,我們慢慢的熟悉了,話說的自然也多了。我開始明白紀亞軒為何始終沉默寡言。
父母經(jīng)商,很小就自立,而且我行我素。還有,因為父母的原因,經(jīng)常轉(zhuǎn)學。
并不是很叛逆的少年,只是缺少愛和溫暖,所以行事作風有些孤僻。
其實,我何嘗不是一樣,孤單,自閉。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滑下去。有時候我們會一起靠在走廊上看天空,看飛鳥,看夕陽搖搖晃晃的墜落,開心而自在。
在梧桐樹的葉子掉光了的時候,這個城市迎來了它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一片銀白。
在我第七次超過了同桌劃定的那條界限后,我的左手衣袖上沾滿了墨汁。我疑惑了幾秒后將視線定在了課桌上。
桌子的中間,一灘墨汁正呲牙咧嘴的沖著我笑。
我的同桌。那個對任何人都和顏悅色的男生。他那么好看的臉,卻做出這樣的事情。
也許,只是因為我不夠漂亮。
紀亞軒走過來的時候,我在用紙巾擦桌上的墨汁,他看到我臟臟的衣袖,問:“那男生干的?”
我望著他淺淺的笑,沒吭聲。
課間休息的時候,我在走廊上沒有看到紀亞軒的影子。忽然就有些失落。
而我的那個完美的同桌,在課堂遞了張紙條給我,簡簡單單三個字,對不起。
幾分鐘后又忽然湊過來問:“那個新來的,居然為你打抱不平呢,眼光也太差了。”
我頓時明白了一切。心里剎那間暖暖的。
我想,我是喜歡上了這個叫紀亞軒的男生。
那么紀亞軒,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了呢?也許,從你來的那天秋日的陽光撒在你身上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了。
快期末考了。葉茜茜來找我的次數(shù)漸漸多了起來。每天放學總要托到很晚。她有太多的東西要補習。
紀亞軒也在。他的物理一向很好,而我則偏向于文科。
日子緊張而有序的進行著。冬天的夜晚黑的很早,補習晚后外面已經(jīng)黑漆漆一片了。我和葉茜茜家挨的很近,紀亞軒就送我們兩個回家。
每當這個時候,總是我最開心的時光。
有時候,葉茜茜會問我:“小染,你覺得紀亞軒這個人怎么樣?”
“還可以吧?!泵看挝叶歼@樣回答。
葉茜茜聽了,就在一邊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沒有告訴葉茜茜,我喜歡紀亞軒。
我只是在內(nèi)心暗暗喜歡著,在最為素白的時光里,暗戀著。
年少的時光總是匆匆,轉(zhuǎn)眼間又是一年春天。
煙花三月,暮春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風里有淡淡的花香,陽光下飛著風箏。
周末放假,我在收拾書包的時候葉茜茜忽然跑過來說:“小染,明天去爬山好不?”
“去嘛,春天來了呢,就當去踏青咯?!?p> 葉茜茜的眼神很是期待。
“好吧?!蔽覒?。葉茜茜得到滿意的回答,亮亮的眼睛里漾滿了笑意。
我對上她的笑意盈盈的目光,一時間無法移開,葉茜茜的眼睛,漆黑,明亮,一眼望去像一潭深深的湖水,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麗。我驀然發(fā)現(xiàn),十五歲的葉茜茜,已經(jīng)長成了令所有女生羨慕的樣子。長長地頭發(fā),斜斜地剪成流云樣子的劉海下,一雙顧盼神飛的眼睛,睫毛長而濃密。
而彼年已經(jīng)十六歲的我,沒有長長地頭發(fā),戴古板的近視眼鏡,甚至沒有甜美的嗓音和好看的笑容。
第二天,天氣極好,風和日麗。
葉茜茜在我家外面叫我的時候,我正看一篇宋詞,我合了書望出去的時候,春日早晨的陽光正撒在她身上,光影斑駁陸離。
牽了手走出去,向著村外的大山走去。在村子的盡頭,我看到了紀亞軒。
亞麻布的格子襯衫,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他站在春日的花樹下,笑容晴朗。
葉茜茜跑過去,笑著和他鬧在一起。
他們,什么時候那么熟悉了呢?
“小染,我叫了他一起呢,你不介意吧?”葉茜茜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彎彎的,神采飛揚。
我淺淺的笑,“不會啊。”
心里有些哀傷的想,我又怎么會介意呢,我是那么的喜歡他。
山不是很高,我們一路往上爬。迎春花早已開了,漫山遍野一片花海海,春意盎然。在半山腰葉茜茜說:“好累啊,我要休息?!?p> “好吧,時間還早,休息一下也好?!奔o亞軒淡淡的回應道,語氣很溫柔的樣子。
我努力的說服自己,葉茜茜和紀亞軒只是朋友,卻發(fā)現(xiàn)這個理由是多么的蒼白而無力。
中午的時候,我們到達山頂,陽光正是燦爛,粉白的桃花開滿了枝頭。
葉茜茜站在桃花樹下,紀亞軒為她拍照。人面桃花交相映。那般的,美好。
美好的少年,美好的少女。
我兀自發(fā)著呆。葉茜茜跑過來,拉了拉我說:“小染,紀亞軒是我男朋友呢,以后我們?nèi)齻€要好好的哦。”
我終于有了答案。也許,我早該知道的,我怎么這么的愚笨。
“本該早就告訴你的呢,我們在一起很久了,沒讓任何人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嘛,你一定會替我高興的?!比~茜茜自顧自的說著。
心里涼成一片。他們,原來在一起很久了。很久,會比我還久嗎?
也許,我本不該來的。那么明媚的春光,此刻倒影在我的眼中,除了憂傷什么也沒有。我看不到花開一地的山坡,看不到花團錦簇的春樹,眼睛里的哀傷一晃一晃,深深地埋進心里最深最深處。
花開傾城,亦不見。
“對,就是這個眼神。塵兒,看這里?!?p> 我循聲望去,紀亞軒在陽光下對我舉起了相機,“咔嚓”。時光定格。
塵兒。他這樣喊我。
很多人都喊我小染。我知道他們是想表達親密無間的感情,可是,沒有人知道,我不喜歡。
而面前的紀亞軒,用他低低的聲音喊我塵兒時候的樣子,那般的生動。
身后是花開紅艷艷的山坡,墨綠綠的田野。我想照片上的我,眼神一定是孤寂的吧。
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美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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