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早上起來時,茹婭已經(jīng)做好了早餐,看到她,心里發(fā)堵,吃不下去,喝了點鮮奶,也受不了她哀怨的眼神,披上她遞過來的衣服,穿上她擦干凈的鞋子,戴上她買的帽子,趕緊離開了她父親給的房子,開著老丈人給換的新車,往單位奔去。
停好車出來,路過宿舍,他還期待著與丹偶遇,可是,到單位也沒看到她。不一會兒,張姐拿著填好的請假單來,要他簽字,聽說丹病倒了,他的心一下子就抽到了一起。
簽好字的張姐,禮貌地:“柳主任,先給她請兩天假,您要是有工作的話就喊我,先幫她干著,我不會的,再打電話問她”。
“好的,你忙著,對了,咱單位全體人員的聯(lián)系電話,給我發(fā)一份,謝謝你?!睏骺蜌獾胤愿乐?。
收到了郵件,才發(fā)現(xiàn)丹的電話一直沒變,可是自己手機里她的號碼,兩年前就刪掉了。其實這個號碼,刪不刪都一直刻在腦子里,只是從沒敢打過,看到丹還留著電話號碼,他心里竊喜,那可是剛畢業(yè)時兩個人一起去買的移動卡,他們還辦了親情號碼的。
他是新來咋到,要熟悉的東西很多,可是,楓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怎么也不能安心工作,時間過得太慢了,一直看表,到十點多,實在是挺不住了,他穿上衣服奔向了職工宿舍。
那時,他不知道,妻子正在對面的檔案處三樓的窗戶里看著他。
宿舍樓他也住過,知道丹在哪里,快步上樓,來到丹的門口,這里面正放著電視,聲音很大,敲了半天的門,才聽到里面有動靜。
門開了,站在他面前的丹,完全是蒼老的,是憔悴的,是呆傻的,來不及細想,他就抱住了她,心好疼,好疼。
丹就一直哭,一直哭,沒有掙扎,也不說話,兩年的委屈,壓抑很久的悲傷都發(fā)泄了出來。
這個人,她想念太久了,所有的埋怨和憤恨好像都敵不過他溫暖的懷抱。
兩個人站在門口很久,誰也不想分開,一直靜靜地抱在一起,時間好像靜止在了那里。
這時,電話響了,打破了這個寧靜,丹踉蹌地回到床上,她有點眩暈,又蜷縮在了被子里。
他妻子打來的電話,問他中午回家吃飯還是上食堂,楓告訴她,自己有事,讓她自己看著吃吧,然后就掛了電話。
那時,他不知道,妻子就站在停車場里,看著他的轎車,不用猜就知道他去了哪里。茹婭從容地放下電話。她想到,該來的都會來的,沒啥大不了的,有兒子在,怕他離婚不成。本來就是搶來的,還怕什么失去呢。想開了的她,就開著自己的車回娘家了。
楓放下電話,坐到床邊又把丹摟在懷里,丹使勁地往外推他,沒有推動,淚水像決了堤的河水,翻涌出來,他吻著她的眼睛,溫柔細語:“老丑子,不哭了,哭多了眼睛腫成燈籠了,你就更丑了,就只能比咱家前面的傻梅子,還好看一點兒了?!?p> 丹一下破涕為笑,鼻涕和眼淚全出來了,弄了自己和他一臉。
楓用紙巾給丹抹著鼻涕,還打趣她:“這丫頭造的,這哪是丑啊,這就是小老太太啊,我都沒認出來,還得重新認識你?!?p> “你小人得志,狗肚雞腸?!钡ちR了一句。
沒有人說:對不起,也沒有人說:沒關系。好像兩年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又回到了過去。
楓檢查一下,丹的手腳,冰涼的,他知道丹又犯病了。丹起小就有個毛病,就愛范那個“攻心翻”,就是一種東北才有的地方病,是從受涼上火來的病,又拉又吐的,心還難受。小學同學大勇的哥哥就是的這個病死的,他哥去當兵在大西安嶺站崗,雪地里著涼了,犯病了,就沒再回來。丹的媽媽在他們上大學臨走的時候,就叮嚀楓,別讓她著涼,別上火。還告訴她得了怎么治,這可是個偏方,一般人都不告訴他的。
他看了一下丹吃的藥,還算對癥,不用再買了。然后讓她先躺下瞇一會,自己出去買吃的了。開車到了市里大一點的超市,買了一堆的她愛吃的零食,又買了醬好的雞翅,和大包的方便面,當然也沒忘了買偏方,大包小裹地回來了。
自己開了門,走時他多了心眼,自己帶著鑰匙,放下東西,坐在床邊,他看著睡著了的丹,瘦的巴掌大的小臉,和緊蹙的眉頭,心里憐愛無比,看著她,在心里他一直在說:丹,對不起,對不起。
趁著她熟睡,就開始給她煮面,把雞翅放在面里一起煮,還放點柿子,以前大學時,楓就在宿舍偷著用電爐子煮著吃,有時煮好了還給丹送去,丹管這個叫瘋子牌雞翅面。經(jīng)常被老師發(fā)現(xiàn),寫檢討,那時覺得這個是最好吃的東西了,那時的日子簡單,簡單的日子真好。
把面煮好了,涼上了,喊丹起來,用偏方,其實就是民間的大蒜,剝?nèi)ニ馄?,然后用針在上面劃些道道,就是讓汁液滲出來,然后從肛門塞進去,楓把蒜弄好放在干凈的小碗里,丹自己拿進了洗手間里。
洗完手,在地上溜達幾圈,丹又坐在床上,覺得打了個嗝,一股蒜味從嘴里出來,心也不那么難受了,看見飯也不惡心了,好多了。
楓說:“丹,你媽媽的偏方是不是該申請專利??!”
“好的,還有你這瘋子牌雞翅面?!钡ふf。
兩個人又樂在了一起,開心地吃面,好賣力氣,都吃出汗了。
“哎,你明天能上班嗎?”他問。
“不去,我請假了?!钡ふf。
“那你不去,我也不去,就來這里陪你?!?p> “好啊,好啊,還有面吃,來者不拒?!?p> “都下午兩點了,你還不回去上班,誒呀,快走吧,煩你了。”嘴上這么說,心里丹想他一直在這里多好。
吃完飯,又看著丹吃了點藥,丹心里就想,怕是得了眩暈癥了,最近總迷迷糊糊的呢,自己又倒在了床上。
楓收拾好桌子,洗好了碗,準備離開了,走到門口回頭時,看到丹孱弱的身體,蜷縮在被子里,好像睡著了。心里很糾結,好不悲催,要是回到兩年前,不去蘇丹,那該怎樣呢?楓痛苦地想。
又折了回來,坐在丹的床前,看著迷糊著了的丹,他輕輕地說:丹,我知道,進門起,你就刻意地回避著我的眼神,你是不肯正視我,是不想原諒我嗎,但你知道那是個陰謀啊,傷害你,那不是我故意地,更不是我愿意的,丹,對不起,我愛你。
這時,丹一下子坐了起來,說:“不對,那時候你不是這么說的?!?p> “你說的是,丹,我愛你,但是,對不起?!钡り庩柟謿獾貙W著。
“老丑子,你裝睡,好記仇啊,看我怎么收拾你?!彼_始咯吱她,她是有癢癢肉的孩子,兩個人笑得扭在一起,也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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