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英在飛燕閣呆了三天。山下的軍隊早已散去,只剩下數(shù)千武林人士不愿離去,都是等著見陳坦秋的。其中大部分卻是為了逍遙城,逍遙城竟然敢來自然有所準備。諸眾但見漫天的蝙蝠翅,逍遙城在上面又是擤鼻子,又是吐痰,引來無數(shù)叫罵。雖然暗器,袖箭無數(shù),射到二三十丈便力衰,哪能射到上面的人。至于從玄天派走出來的銅獅,諸眾雖然憤憤不平,卻無人敢上前。瘦馬一眾也坐在馬車中,臨近分別,諸眾皆哭了,張少英一直送到門外,連聲叮囑。魯禹領(lǐng)著五十多乘馬車緩緩前行,銅獅開路,威風八面。這銅獅奔跑數(shù)千里路程,有所損壞自然要更修,這些馬車便是關(guān)鍵。這日見了楚云,張少英夫婦一路送陳坦秋下山。陳坦秋將張少英夫婦帶到僻靜之處,說道:“你有此機遇,當可一探巔峰。諸事皆有因果,你此番回狐山必有所獲?!睆埳儆⒐Ь吹溃骸巴磔叢恢?,還請前輩賜教?!标愄骨镄Φ溃骸叭缃衲阋X有錢,要名有名,還娶了這麼一個美嬌娘,你這果已經(jīng)很大了,這因自然會隨之而來?!睆埳儆⒌溃骸翱赏磔厡嵲跊]有頭緒?!标愄骨飮@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無論武林,還是江湖也是如此。逍遙城殺了很多人才有今天的名氣,我?guī)煹芏顺擅矚⒘撕芏嗳?,才有今天的成就,你呢?”張少英道:“晚輩不知。”陳坦秋道:“有險必殺,保命為上,你記住這八個字。每一段光鮮的背后都會有別人看不見的傷痕,你憑空得來這麼多的恩惠,必定要付出同樣的代價?!睆埳儆⒐矸Q是。陳坦秋續(xù)道:“我再告訴你個秘密,你們一定要保密。”二人齊聲稱是。陳坦秋道:“玉玲瓏到不了東京大內(nèi),所以找你們的人還會不少?!倍梭@道:“為甚麼?”陳坦秋道:“正因為玉玲瓏的神奇,它一旦到了大內(nèi),必定引無數(shù)人前去爭搶。這世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像慕秋白這樣的高手若是進入大內(nèi),那必定是驚天動地呀。一個慕秋白即是如此,加上另外幾宗,便不可想象了。堂堂九五之尊卻總是擔憂自己的子民來刺殺,這是多大的屈辱,你說這些人該不該剿滅?”張少英一呆,這些大事自不是他所能明白的。柳燕道:“自古朝武相斗,軍權(quán)篡國者多,朝廷自然要剿,可又如何剿的干凈?!标愄骨锏溃骸罢驗槿绱耍也沤馍⑽淞置?,天意自然?!绷嗟溃骸翱烧磉厫翰怀?,何以安心?”陳坦秋道:“你都做如此想,更何況是朝廷。武道七宗若真有反叛之心,大宋朝焉能尚存。這也是朝廷的為難之處啊,不剿不安,但剿不盡,雖是事實,卻都是朝廷的一廂情愿?!绷嗟溃骸澳钦f武道七宗不會生逆心?”陳坦秋道:“武道七宗尚武崇義,能夠傳承數(shù)百年靠的便是信念的傳承。一旦我漢人江山危矣,他們必定挺身而出,這不僅是他們的利益,也是漢人的血氣,令人欽佩呀!刃宗為何一衰不振?因為它的一切都在天下人的眼里,樹大招風,焉能尚存。但隱于市,適者生存,不失道義,這就是武道七宗高明之處,朝廷不明白這些的?!睆埳儆⒁幌?qū)δ角锇谉o甚好感,聽陳坦秋說他是好人,甚是不解,道:“晚輩不懂?!标愄骨锏溃骸耙院竽銜摹!绷嗟溃骸懊酥魇窃谑疽馕覀儽M快找出菩提花的秘密交給武道七宗,造福武林?”陳坦秋道:“這東西給武道七宗那是造福武林,若是給江湖,便是禍事了。”張少英突然道:“晚輩懂了,明日我們就下山,可是。。。?!标愄骨锏溃骸坝腥苏衣闊┎慌拢碌氖悄悴桓颐鎸?,再給你添一句,能避則避,有險必殺,保命為上?!标愄骨镄Φ溃骸拔覀兡茏龅亩家呀?jīng)做了,剩下的就靠你們自己了。記住,實在頂不住了就去逍遙城。不知名利事,但有隨心義,老夫也是最近才參透啊。”說罷,徑自去了。
張少英忽然嘆道:“阿燕,我該讀些書了,你們說話我都不太懂?!绷嘈Φ溃骸澳闶窃撟x些書了。”兩人牽手共行,柳燕忽然問道:“你怕嗎?”張少英道:“有點?!绷嗟溃骸霸蹅円怀鋈?,找咱們的麻煩的人肯定不少?!睆埳儆⒌溃骸拔覀兓瘖y下山?!绷嗟溃骸按笳煞蛐惺鹿饷骼诼?,咱們就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出去,看他們耍些甚麼花招。”張少英贊道:“對,我也想看看他們耍些甚麼花樣,阿燕,跟我出去你就沒有山上這麼好過了。”柳燕柔聲道:“我竟已隨了你,只需跟你在一起,做甚麼我都心甘情愿?!毙禄檠酄?,兩人自然不知道他們接下來的路程會是如此艱難。
次日,楚云為夫婦二人設(shè)了送行宴。一眾指揮師兄妹送下山,楚云亦忍不住落淚,一路叮囑。柳燕瞧了一眼三峰,驅(qū)馬一路狂奔。張少英對于騎馬不熟,只得半生半熟的跟在后面。柳燕騎了一陣,心中也靜了下來。張少英知她這都是為了自己,暗想路上一定讓她過得舒坦些。兩人徑向南行,柳燕見張少英落在后面,當下回馬來接他。張少英見柳燕騎馬來去自如,嘆道:“這馬好慢。”柳燕笑道:“我都忘了,這可是吐谷渾,很耐跑的,我教你。”柳燕先為張少英講了馬的習性,張少英恍然大悟,想不到騎馬還有這樣一番學問。柳燕接著跟他講了七八**的種類和區(qū)別,張少英輕輕撫摸馬鬃,這一番驅(qū)騎自然是大有不同。張少英嘖嘖大喜,柳燕見他歡喜的模樣兒便似小孩一般,無奈而笑。
這樣的長途奔行張少英有些吃不消,兩人一路奔行,走走停停,旁晚才走了八十多里路。西北之地雖然荒蕪,但朝廷大力遷徙人力,置馬監(jiān),駐扎軍隊,為西北又帶來了另樣的繁榮,這其中最繁榮的一項便是軍糧輸送。西北邊境經(jīng)常打仗,農(nóng)耕緩慢,糧食的供應都靠關(guān)中輸送,而輸送軍糧的便是人力。朝廷為了減輕軍隊輸送輜重的負擔,輜重一般都由商人輸送,沿途有軍隊保護,還有堡寨為歇息之所,越是送到邊境給的報酬也就越高。
沿途都是山區(qū),越是向南行,山區(qū)不時會有小村莊,小鎮(zhèn)子和堡寨。這里的每一處柳燕都熟悉,天山四燕雖然嬌生慣養(yǎng),楚云卻時常讓讓她們下山歷練。一路上二人情意綿綿,打鬧追逐,張少英自然免不了動手動腳的毛病。好在張少英只在沒人的時候才不安分,否則柳燕真是要羞得無地自容了。一路上遇到不少江湖中人,有識得他們的便向二人打招呼,禮貌些的則說些吉利的話兒。張少英不擅長這些問答,柳燕一路教他,到了第三日他已能對答如流了。這日到了個大鎮(zhèn)子,趕了幾日的路,兩人都有些累了,便找了個客棧住下。張少英不愿出去多惹是非,叫了店小二上了最好的酒菜。柳燕無論是面食還是飯食都不挑剔,見張少英偏重于飯食,她自然也隨了。兩人黏在一起,水**融,張少英瞧著柳燕不時傻笑,但覺她無論做甚麼神情都好看的不得了。兩人用過飯,柳燕便要沐浴。張少英知道柳燕對沐浴極是講究,叫來了店小二打發(fā)了賞錢,將木桶等一應用具換了新的搬到房中,柳燕瞧在眼里,自是甜蜜無限。她身邊沒丫鬟侍候,張少英自是義不容辭了。
張少英將門窗都掛了鈴鐺,怕人突然闖進來,屋中沒有屏風,張少英便用被子遮住了。他自己坐在木桶旁幫柳燕梳發(fā),柳燕的頭發(fā)即便是沒有卸妝還是很長,發(fā)絲上散發(fā)著迷人的菩提花香。張少英邊梳理,不時拿到鼻前嗅嗅。便是如此,張少英突然又發(fā)覺原來護理頭發(fā)還有一門學問。于是柳燕洗完了,張少英也跟著洗。女人的侍候總是比男人細膩些,張少英美美地洗了澡。兩人正欲美美的睡一覺,店家來敲門。原來樓下聚集了二十多個江湖人士,這間客棧并不大,張少英開門瞧了一眼。該來的總會來,你怕也沒用,張少英在狐山便明白了這個道理。柳燕取來了水寒劍,走出門外,正欲走樓梯,張少英已縱身躍下了樓,不由搖頭苦笑,心中暗嘆這位郎君行事總是與眾不同,也只得跟著躍了下來。
樓下都是些粗衣漢子,年紀都不小。張少英當先抱拳道:“諸位是來找晚輩的麼?”說罷,在一處空位上扶著柳燕坐下,柳燕見他在人前對自己如此親密,心中雖甜蜜,卻也羞紅了耳根。一眾人瞧了瞧二人,又瞧了瞧二人手中的水寒劍,一漢子起身,抱拳道:“我等路過此地,見聞張兄弟在此,尚慕大名,便來見識見識?!睆埳儆⒌溃骸巴磔呏徊贿^是運氣好些。諸位前輩若是為了看晚輩而來,晚輩感激之至,若是為了別的而來嘛,晚輩便不知道了?!边@句話說的甚是得體,竟盡了禮數(shù),又說明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