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敞亮的大廳內(nèi)燈火通明,杯盞交錯。妝容精致的女人們身著如絲長裙翩翩而立,身上的珠寶首飾奪人眼球。輕微的酒杯碰撞聲頻頻響起,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們端著酒杯插著口袋,正相談?wù)龤g。
一個突兀地聲音響起,是女人的哭聲,在此時此刻此地顯得如此不合時宜。
“你騙我?!迸苏蛟诘厣峡奁?,一聲聲低沉隱忍的哭聲回蕩在大廳內(nèi)。
女人未著禮服,穿著一條牛仔褲和一件白色雪紡衫,戴著一副眼鏡,她的年齡未到三十,但是已經(jīng)顯出了憔悴之色,眼睛里偶爾會流露出一絲哀痛,那是只有人在絕望時才會有的眼神。
“葉書,我們早就分手了。你跑到這里來是故意要給我難堪嗎?”在她旁邊站著的男人滿腔怒火,卻依然在隱忍著,“不要逼我?!?p> 他身著在意大利定制的禮服,頭發(fā)打理的一絲不茍,手指上戴著閃亮的白金戒指,他的身邊依偎著一名粉衣女人,她的頭發(fā)微微盤起,身著淺粉色曳地長裙,簡潔又奢華,高貴之中卻滿是隱忍的恨意。同樣,她的手上也戴著一枚閃亮的鉆石戒指。
“葉書,你是故意來搗亂的。”
懷月茹用力擰了一把身邊宋橋,借此發(fā)泄心中的妒恨。她知道葉書是宋橋的女朋友,但是宋橋說過,他早就把她甩了。
看著眼前的一對金童玉女,葉書的雙眼再次模糊起來,她摘下眼鏡,想要看清眼前的負心人。恍惚間,過往的一幕幕仿佛夢境一般在眼前放大,然后漸漸模糊。宋橋,從相遇至今,自己一心一意地相信著他。今日的跟蹤也是為了這份愛情再努力一把,可沒想到今夜是他和另一個女人的訂婚儀式。
懷月茹,懷氏集團長女,繁花叢中的寵兒,豪門中的掌上明珠,如果宋橋娶了她,那宋橋的身價地位自然水漲船高,跟著提升。
原來,他竟是這樣的人。
上官立一直坐在角落里品酒,雙眸隨意一瞟,微愣。由于發(fā)生在近處,他看清了這個淚眼婆娑女人的眼睛。她有一雙攝人心魂的美眸,眼睛并不很大,卻有一種舒適的恬淡美,不驚艷,卻讓人無法輕易移開目光。
他抬起頭再看懷月茹,輕笑著搖了搖頭,注意力再次回到酒中。
葉書擦干了淚水,顫悠悠地站了起來,踉蹌卻堅定。
五年,她竟然在這樣的男人身上浪費了五年,她竟然相信他說的只喜歡她的內(nèi)在美,她竟然一直沒有看出來他的狼心狗肺……
走出富麗堂皇的大廳,葉書拾級而下,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她沒有背景,沒有財富,沒有美貌,沒有年輕,如今,也沒有了愛情……
只剩下工作,她終于明白,只有工作和金錢才是最忠誠的,有付出就會有回報,并且永遠不背叛自己。
……
多年后的一個深夜,市中心百林大廈十九層的一家二流雜志公司的辦公室,黑漆漆的房間內(nèi)只亮著一盞辦公燈,燈下的女人正伏案工作。
桌子上擺滿了各種文章材料,四周散落著面包袋、零食包裝盒,亂作一團。
葉書目光專注,眼睛里閃爍著別樣的風(fēng)采。她已經(jīng)連續(xù)熬夜工作近十天,手里寫滿字跡的紙張是她努力的成果,是她傾注多年的心血。
很快,多年的奮斗要有所成,她的心跳也跟著加快。
墻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響著,半夜十二點即將到來。
她突然一陣心絞痛,沒過幾秒就趴在了桌上,再也沒辦法起來……此時,三個指針恰好同時指在12上。
……
葉書的死引起了媒體的注意,消息很快傳遍大街小巷,公司出來澄清,聲稱葉書死亡時并非因為工作,而是因為私事。隨后將她的手稿公布,證明自己的無辜。
故事并沒有因此結(jié)束,職員過勞死的事情不過算是一場小風(fēng)波,這份即將完成的手稿才真正震動了傳媒界各個高層人士。
然而手稿的作者,被同行稱為天才的葉書,此刻已經(jīng)離開了……
帶著內(nèi)心深處的傷痕、疲憊不堪的心神、對于人生的不甘,和難以解開的心結(jié)。
……
窗外一聲清脆的鳥鳴聲,傳入葉書的耳朵里,有些刺耳,有些熟悉。她緩緩睜開雙眼,突然呆住了。
低矮的天花板上貼滿了廢舊的報紙,房梁中間掛著一條長長的黃色大燈泡。
這里分明是她鄉(xiāng)下老家的房子!
這個地方,她再熟悉不過了,這是她的家,或者說是她曾經(jīng)的家。按說這個房子早就已經(jīng)賣掉,被村東頭的土財主買下拆改成二層小樓了。
這個房子早就不存在了,她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了?
她記得自己正在公司里忙得昏天暗地。難道她累得睡著了,現(xiàn)在是在做夢?
可這個夢卻如此真實:長柜子上的時鐘正嘀嗒嘀嗒轉(zhuǎn)動,被子里尚有她殘留的溫度,墻上掛著的日歷被撕掉了小半本,上面的日期顯示的是2007年8月23日。
這是她剛剛開始讀大學(xué)的時候!
她該不會是重生了吧?想到這里,葉書忍不住心跳加快,躡手躡腳地走到穿衣鏡前。
鏡中是一個皮膚微微發(fā)黃的少女,雖然并不算白美人,卻比她前世的肌膚好太多了。這恰是她青春時候的樣子。這時候,她的頭發(fā)還沒剪短,如瀑的秀發(fā)及腰長,每一根秀發(fā)都烏黑得發(fā)亮,從小到大這頭秀發(fā)都沒有經(jīng)歷過燙染,發(fā)質(zhì)不是一般的好。
前世因為工作關(guān)系她大學(xué)一畢業(yè)就剪掉了這頭秀發(fā),變成短短的男生頭,如今再一次看到自己少女時期的長發(fā),心里一絲絲發(fā)顫。
她雖然長得不是很漂亮,但稍加打扮也不會像后世那樣悲慘。
正恍惚不知所措間,便聽到屋外面的腳步聲。
“書書,快點起來,吃早飯了!”
葉書穿著母親親手裁制的大睡袍,走過去挑開了布簾子。
李淑娟正在將豆?jié){油條倒進盤子里和碗里?;仡^看見葉書,笑了起來,“今個起得到早。就快開學(xué)了,媽給你弄點好吃的解解饞?!?p> 葉書忍不住眼鏡有些模糊,淚水盈眶。畢業(yè)以后,她一直留在上泉,很長時間也回不了一趟家,每一次回家,都發(fā)現(xiàn)父親的白發(fā)增了幾根,母親的皺紋多上幾條。如今見到健朗談笑的母親神采奕然,心下說不出的酸楚。
“媽,我來!你歇會兒?!比~書強忍住淚水,將她輕輕拖到一旁,就忙活了起來。
全村只有一家賣豆?jié){油條的,在村南頭上,而葉書家正住在村北頭。吃著對她來說最熟悉不過的家鄉(xiāng)飯,心下說不出的滋味。
她回來了,她又年輕了,如今的她尚未經(jīng)歷愛情,雖然只是重生回到了過去,莫名地,她卻感覺自己曾經(jīng)失去的一切都回來了,一切可以重來,她可以好好得開始愛自己,好好地為將來而努力。
什么都可以改變!
看女兒吃得香甜,李淑娟含笑撫了撫女兒的秀發(fā),“你的學(xué)費、住宿費都準備好了。”
葉書一怔,多年前的回憶涌入腦海。
家里并不富裕,東拼西湊才弄夠她的學(xué)費,前世的她非常懂事,主動將自己從小到大攢的壓歲錢交了出來。
現(xiàn)在李淑娟提及到此,她此刻應(yīng)該主動拿出來那筆錢才對。
“媽,你放心,第一年的學(xué)費住宿費要家里出,以后的錢就讓我自己搞定好了?!鼻笆兰依锏腻X都用在她的教育上了,母親也因此累得大病一場,一下子衰老許多,這一世,她要自己賺下后三年的學(xué)費。
至于那筆不大不小的壓歲錢,葉書的決定與前世有所不同,她不打算把那筆錢填進學(xué)費里。
李淑娟只當(dāng)女兒孝順,根本沒有把葉書的話當(dāng)一回事。
吃完飯,葉書換好衣服就拿著自己的折紙錢包出門去了,她準備去一趟縣里。
過了兩個多小時,她終于到了這個不大的小縣城里最繁華的商場。高中三年一直是在縣里度過的,她自然對這里很熟悉??礈柿朔较颍统患依戆l(fā)店走去。
這是縣城里最好的美發(fā)店之一,由于價格昂貴,前世,她一次也未踏足過這里。
店員看她一身衣裝樸素,愛答不理地問:“剪頭還是燙發(fā)?”
葉書裝作未見,道:“燙發(fā),當(dāng)然也是要剪剪修修?!?p> “燙發(fā)?想燙什么價位的?可是都不便宜?!钡陠T是一個染著黃頭發(fā)的女人,穿著超短皮裙和鏤空上衣,畫著濃妝,說話陰陽怪調(diào)。
葉書看都沒看她一眼,清車熟路般道:“把你們的價位表拿來我看看?!?p> 這時,從旁邊走出來一個年輕小伙,推了濃妝女人一把,對葉書道:“顧客,這邊請?!?p> 葉書從中選擇了中檔略微考上的檔次,任憑那個帥小伙口生蓮花,也不動容。放在原來,她可能不知道,如今多活一世,她自然知道美發(fā)店里的忽悠水平,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雖然沒有聽自己的話,燙利潤較高的價位,但是葉書選擇的這款也算是不錯了,帥小伙依然笑著答應(yīng)下來。
店里的人幾乎沒有幾個看過葉書一眼,只把她當(dāng)成以往的普通顧客服務(wù)。當(dāng)洗完最后一遍,秀發(fā)在理發(fā)師的手中吹干的時候,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眼球。
那個濃妝女人瞪大了眼鏡,沒想到這個村丫頭打扮打扮竟然有了一絲富貴芭比的模樣。
連理發(fā)師自己都有些驚訝:“你的頭發(fā)很好,是否考慮染色?可以給你打五折。只要你出去說是在我們店里做的頭發(fā)就行?!?p> 葉書搖了搖頭,她自己很清楚,黑色比其他顏色更適合自己,更何況她不喜歡黑發(fā)長出來后的尷尬期。
齊齊的大劉海,發(fā)根燙了最大號的卷兒,此刻的她站在鏡子前也有些不敢相信。
她看了看表,已經(jīng)過了午飯時間,付完款后她隨便找了件小餐館吃了點東西。又開始逛商場。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更何況弄了這個頭發(fā)以后,原來的衣服都不搭了。
剛走進二樓一家品牌店選上了一件連衣裙,便看到她的兩個高中同學(xué)正說笑著走進來,頓時心生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