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的眼淚只打動(dòng)了曦夜一時(shí),卻無法動(dòng)搖他太多。
他趁著對方心緒不穩(wěn),便借機(jī)暗中施展魅術(shù),蠱惑著玄青將三脈蛇族底細(xì)摸了個(gè)一清二楚。
他的容貌本就生得極為俊美,那一對勾魂的紫色妖瞳不過一眨,就讓他問什么,玄青便也答什么。
經(jīng)過一番“拷問”,曦夜也算是對自己即將入主的蛇族有了一些比較仔細(xì)的了解。
據(jù)玄青所言,三脈蛇族,算是各有所長。
就比如這玄青所在的騰蛇一族便是三大蛇族之中實(shí)力最強(qiáng),族內(nèi)大多都是修為高強(qiáng),血脈強(qiáng)盛的化形異蛇。
還有海蛇一脈,族中高手或許比不過騰蛇族,可因著依附于龍族勢力起家,海蛇一族得到的修煉資源便要遠(yuǎn)高于騰蛇族。
至于三大蛇脈之中,實(shí)力最于平庸的便是汐山蛇族了。
族中化形者不過千百,其中擁有異獸血脈的族人更是寥寥無幾,若非還有一位大能上階的族長,這汐山蛇族便根本只能算是一支普通的小族罷了。
打聽到了有用的消息,曦夜便找了個(gè)閉關(guān)修行的理由將玄青打發(fā)出了寒谷,讓他在谷外靜候自己出關(guān),再做打算。
玄青自然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因?yàn)樗仓溃媲斑@位同族前輩,可是一位伸手就能捏死大能境強(qiáng)者的恐怖高手。
就連這霍山之中,他也感受到了數(shù)股修為不凡的強(qiáng)者氣息,這只讓他在谷外更加安分守己,不敢放肆。
于曦夜而言,此刻的玄青唯一的價(jià)值或許就是成為一個(gè)他能借此入主蛇族的契機(jī)。
僅此而已。
剛回到白玉樓,便見暖閣之中,浮月已沏好了一壺散著清冷佳香的月露寒酒,靜坐塌上,似是完全把這當(dāng)成了自己的洞府一般安逸舒坦。
曦夜只輕邁幾步,便來到了他的身邊,淺飲了一杯寒氣清冽的月露,便輕吐一口冷氣,笑嘲道:“你在我這待了還沒半個(gè)月,就把我積攢了百年的月露喝了一半,怎么?你便打算光喝酒,不干活?”
對于他的打趣,浮月好似渾不在意道:“主子沒發(fā)話,到怪我做奴才的偷懶,你這是何道理?”
曦夜道:“少跟我裝混,眼下便有一要緊之事,需得你跟我前去走一趟?!?p> 只聞?dòng)褚糨p落間,青年碧色的瞳底便有一縷暗冷的幽芒浮出,似是已有所答案:“騰蛇一族可不是善茬,這可是一塊難啃地骨頭,就怕你廢了手段,也是吃力不討好。”
相處三月,自從訂下五千年誓約以后,浮月心中對曦夜的敵意便打消了大半。
曦夜的實(shí)力與手段他看在眼里,若與之為友便是大幸,若與之為敵,那就是生死難料了!
他是個(gè)聰明人,自然知道該如何處之。
他知道這位修行高深的蛇蟒注定不會永遠(yuǎn)蟄伏在這區(qū)區(qū)一方荒山野嶺之中。
只不過,他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會想將手伸向騰蛇一族。
鳳棲山騰蛇一脈,別人或許不清楚,可對于曾經(jīng)身居龍族大將的牛鬼浮月而言,騰蛇族的白矖不僅修為道法均是大能境中少有的絕頂高手,就連心思計(jì)謀也是堪稱奇詭難纏。
這樣的對手,絕對不是能輕易對付的主。
當(dāng)年龍族也想過要招安騰蛇一族,可只因這鳳棲二字,便讓那白矖借機(jī)發(fā)揮,招來鳳族勢力借機(jī)護(hù)住了騰蛇族地。
如此智謀,實(shí)在讓人驚嘆!
只不過,浮月這一番話不僅沒引起少年的重視,反而招來了他深深的鄙視:“誰告訴你,我的目標(biāo)是騰蛇一族了?”
不是騰蛇族?
這讓浮月不禁好奇道:“既然不是騰蛇族,那你救那條巴蛇是圖什么?我可不相信你這條毒蛇會有好心腸救他。”
曦夜聞言只搖首失笑:“那條小巴蛇只是一枚小棋子罷了,作用有點(diǎn),但也沒你想象中的那么重?!?p> 曦夜起身走到了暖閣外的內(nèi)窗邊,凝視著雕花玉窗外那已經(jīng)被水霧浸透了一半的山谷世界,面上的笑意便一瞬收去,變得冷漠十足。
“龍從云,風(fēng)從虎,我這條蛇蟒也應(yīng)該乘著這大霧入局了?!?p> 蛇族,他勢在必得!
只是這最先入手的,并非是海蛇族,亦或騰蛇族。這兩族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完全聽命于自己,相比之下,如今勢弱的汐山蛇族便是他最好掌控的對象。
以汐山蛇族為破角,要謀劃蛇族,又有何難?
山風(fēng)吹襲著斜倚在窗欄邊的月袍少年,帶著一點(diǎn)水氣的幽風(fēng)將少年雪白的面頰吹拂得更顯冷色。
仙氣繚繞的玉光瓊樓之上,一道無形的磅礴氣運(yùn)已凝成了一條全身閃爍著星月之輝的銀白巨蟒盤伏在了高聳入云的玉厥之頂,冰冷的目光正肆無忌憚地掃視著八方天地。
玉樓中,少年瞳中紫色的妖艷變的愈發(fā)深厚,似帶著一片掠奪地魔性,幽幽道:“我欲奪之地,并非騰蛇一族,而是汐山蛇族?!?p> 對此,浮月心中已然明了,不過面上卻故做驚訝道:“為何要選個(gè)最弱的,那海蛇族我瞧著到更像塊肥肉,騰蛇族不好謀算,海蛇族卻是沒有那么難了。”
這么明顯的挑唆,曦夜若聽不出來,那才是傻了。
看來這浮月還得再訓(xùn)得老實(shí)一些,想到這,曦夜再看向浮月的眼神之中便自帶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浮月道友,既然你覺得海蛇族好下手,那不如道友便替我將那海蛇族首領(lǐng)的腦袋親手摘來,奉現(xiàn)給我吧!”
少年的語氣并不是要同他商量,而是命令。
浮月訕笑道:“那佘婆與我修為相當(dāng),又都精通毒蠱一道,我與她相爭也不占便宜?!?p> 曦夜眼中冷意浮現(xiàn),唇畔也綻出了如劍般的鋒利笑容:“那你同我說這些,是故意在愚弄我嗎?”
鋒芒加持下,曦夜目光如刺,逼得浮月不禁后退一步。
浮月額頭一縷冷汗流出,下意識握緊了手,淡笑道:“道友何必生氣,道友所言,我盡依你就是?!?p> 見他妥協(xié),少年幽紫的眸中又漸漸收回了冷光,清秀的面容笑的天真無邪道:“那就多謝道友相助了。”
只是這般明采若高陽溫煦的笑容在浮月看來卻極為刺眼,他面上未露出異狀,心中只腹誹道:真是兩面三刀,心思陰險(xiǎn)之輩!
曦夜哪里會管這浮月這苦命的勞工心中作何感想,只要能做事,那便是好的。
這一夜,浮月與曦夜便選了霍山一處地骨能接引太陰元?dú)庵?,借山岳地氣結(jié)陣,上引月華煉法,各自修煉起了他們此行需要籌備的秘法神通。
月上中天,星明天際。
巨大的牛鬼法相從浮月頭頂顯化,赤紅若血的煞氣與一片薄若輕紗般的銀月之輝相溶,又在牛鬼法相中結(jié)合。
只見法相之上,便升起無數(shù)形若蟲豸游爬地可怖咒紋在四處鉆動(dòng)。
隨著浮月不斷地凝煉,在他掌心之中便逐漸構(gòu)化出了一條黑色的蜈蚣虛影出來。
至于曦夜,此刻他的紫瞳中已是一片刺眼的潔白在涌現(xiàn),冰冷的月色在他的身下若銀沙漫卷。
沉重的夜幕之上,有星辰拖著火尾掉落,墜入了銀色的月華沙浪中,便恍若在水鏡之中種下了一棵盛放著琉璃光焰的銀煙火樹。
一盞剔透如玉的宮燈被曦夜祭于火樹之下,受著那似虛非虛的光焰錘煉。
燈中金丹九轉(zhuǎn),生死交聚。
燈內(nèi)已化為一個(gè)熔爐的世界,帶著生機(jī)的青華與帶著死氣的烏光終于第一次同時(shí)相遇。
它們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屬于互不打擾侵犯的關(guān)系,可在此時(shí),在曦夜以月華星辰之力的祭煉下,二者終于相遇,并且發(fā)生了激烈的爭斗。
生死之爭,何嘗又不是陰陽之爭?
燈內(nèi)熔爐已在這樣的爭斗之中陷入了混沌一般的撕裂風(fēng)暴中,即便如此,生死燈非但沒有破裂之象,反而燈身變得愈發(fā)明亮晶瑩。
此燈千年以前便是以三位修行死靈劇毒之道的大能血肉煉化為靈寶根基,再攝取星海生靈魂魄為寶貝鑄入生死二氣運(yùn)轉(zhuǎn)的靈性。
燈中道法爭斗,亦是一種猶如在小天地之內(nèi)的法則碰撞,撞著撞著,便亦也誕生出了一種玄之又玄的非凡靈性。
碧月之下落瓊?cè)A,生死為祭煉神燈。
山峰之上,曦夜以神權(quán)降下法咒,讓霍山千里以內(nèi)陷入了永夜之中,不復(fù)一縷光明。
神域降臨,遮掩了一切術(shù)法痕跡,亦也摒除一切窺探。
千里以內(nèi),唯有一輪下弦寒月飄旋天地,冷色的清光照耀中,卻也讓二人祭煉神通之地,更加顯得蒼白詭異。
在這一段天地?zé)o光,日夜顛倒的時(shí)日中,人生地不熟,也無處可去的玄青不知怎的竟與玄九這只偷懶的貓兒混到了一起。
玄九自從來到曦夜身邊雖戒了從前的兇性,可本性依舊頑皮的很也玩的開,又一貫會哄人的緊。
連曦夜與嫦曦這對性子冷傲不近人情的姐弟都被他哄的心生寵溺,玄青這條尚未經(jīng)過太多“人心險(xiǎn)惡”的巴蛇又如何是玄九的對手?
不過三言兩語,就被玄九問出了來歷。
不過,當(dāng)?shù)弥且宦繁蛔窔⒅链耍U(xiǎn)些遭難時(shí),不知為何,玄九內(nèi)心又又有些異樣的情懷被勾了出來。
玄青見他眼角似有些濕潤,便疑惑道:“好好的,你怎么哭了?”
被他看見了糗樣,玄九心緒莫名煩躁,就連頭上的貓耳都抖地一顫一顫:“你這笨蛇瞎說什么呢?誰哭了,我只不過眼睛進(jìn)沙子了,揉一揉便好了?!?p> 玄青只撇嘴道:“哭就哭唄,我想哭都還沒得哭呢,白矖姐姐都說了,會哭也就意味你的修行又有了新的增長。”
玄九對此只納悶道:“你這傻蛇,定是被你那姐姐給騙了,我生來便想哭就哭,也不見我道行高到哪里去!”
他當(dāng)然不知。洪荒天地,異獸化形,唯有靈智增長的越多,神魂凝煉出元神的速度才能更快。
修出了元神,便也擁有了參悟大道玄意的資格。
要修出元神,并不是你修為到了便能修出來,先天生靈生來早慧,大多都是化形即生元神。
例如玄九,縱然他只是一個(gè)得道不久的小精靈,但他乃是先天陰鐵之精化為的先天之靈。
有這一重出身,他便已與玄青有所區(qū)分,那便是一個(gè)在天,一個(gè)在地。
可惜玄九自己卻不知這一重奧妙。
玄青道:“你很不一樣我能感覺到,即便我的道行在你之上,可若動(dòng)起手來,我也我也未必是你的對手。”
玄九眉宇微挑,顯然有些詫異:“想不到你這大蛇說話倒也是蠻中聽的,你若以后不打算回你那蛇山了,便跟著我在霍山混吧。”
然而,玄青只搖頭婉拒了他的好意:“我生在鳳棲山,那里有我的血親,大家待我也很好,我并不想離開?!?p> 玄九不以為意:“切!世事難料,一切都未必如自己所愿,凡事就別說那么準(zhǔn)了?!?p> 便見他擺了擺手,對玄青道:“上神他們應(yīng)該快出關(guān)了,我去找上神了,跟你待著也是無趣?!?p> 話落,這位生的如似粉玉雕砌的小娃娃只在空中翻身一轉(zhuǎn),便裹挾著一道陰風(fēng)藏身其中,朝曦夜煉法之處飛奔而去。
玄青并沒有選擇追隨他而去,而是繼續(xù)留在原地,吞吐靈氣修復(fù)傷勢。
經(jīng)歷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的大祭,整條山谷才散去了層厚若云海般的地煞陰氣,夜色如潮水褪去,露出了許久難見的光明。
兩位身姿欣長的俊秀神人從迷幻的霧靄之中逐漸現(xiàn)出身影。
那穿著深紅長袍的碧瞳青年手中已多了一面煞氣森森的黑色尾幡,其上紋著一條全身赤紅,張牙舞爪地百足蜈蚣。
至于另一位紫眸妖冶卻又清冷的少年,則提起了一盞通體晶瑩,其內(nèi)閃爍著碧輝瓊?cè)A的法燈。
燈芒映照,便不由逸散出了兩道如似云煙般的異色光霞。
曦夜看了一眼手中這已變得更加神異非凡的生死燈,只輕輕念起口訣,燈中火焰騰起,便一瞬涌動(dòng)出了浮現(xiàn)生死恐怖法意的厲咒。
曦夜只看了一眼浮月,便笑道:“走吧,去汐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