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黑子驚呆了,甚至忘記了腿部的疼痛。過了一會,整個臉扭曲著,克制著疼痛,努力吼道:“不要……”
他沒想到,高迎祥的親信家人,這些天以來,一直臭味相投的高大財,竟然什么刑都沒用,就招了!
除了憤怒,他還有失望,心底隱隱有點作疼,一廂情愿地喊出口,希望這位老伙計能重新堅強起來。
可是,他失望了。高大財在說出要招的話之后,仿佛松了口氣,側(cè)過頭,看著王黑子,帶點冷笑道:“你在府谷都殺過官兵,罪孽深重自然抵死不招了,我基本上什么都沒干過,為什么要陪著你死!”
張獻忠和羅捕頭一聽他這話,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都有點意外,沒想到還有府谷的賊人被抓了。
“府谷那邊的賊人情況如何,要是你全都招來,說不定大人們開恩,也能免了你的罪責!”羅捕頭走到了王黑子的面前,低頭看著他道。
張獻忠也站他面前,微笑地跟著勸道:“人活世上,圖得是啥?識相點的,就老實招來,不但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以后說不定還能有好日子過!”
“兄弟,聽哥哥一句勸,王嘉胤在這大冷的天派你出來,也沒把你當心腹看。以后朝廷大軍一到,你以為能逃過劫難?”高大財?shù)牧鲴R上變了,竟然開始拉王黑子下水。
王黑子臉色痛苦,眼睛盯著高大財看,又看看羅捕頭和張獻忠,只是不開口。
就在羅捕頭要失去耐心時,他忽然開口了:“快……快放了我,我的腿要……要斷了……”
張獻忠一聽,心中一聲冷笑。沒想到他之前這么硬氣,其實也只是一個軟貨而已。
他向羅捕頭看了一眼,見他點點頭,就把磚頭取了下來。王黑子整個人明顯垮了下去,顯得筋疲力盡的樣子。和邊上高大財一比,更是兩個極端。
“你這是何苦呢,一開始就招了,也就不用受這皮肉之苦了。黑子,以后我們還是好兄弟,等出去后,哥哥請你去怡紅樓三天,看中那個娘們都行!”高大財顯得很大方,得意地在邊上安慰道。
還是自己機靈,最終什么罪都沒受到。
這天漸漸地到了傍晚,胡廣等人就在街對面的一處酒樓雅間,遠遠地監(jiān)視著高迎祥的那處宅子。
“公子,現(xiàn)在都沒官差過來,看來他們兩人也是條漢子,沒把咱們供出來!”胡漢三有點感慨,低聲向坐他對面的胡廣說道。
人被抓,能受住刑罰而不招供,這是需要極大毅力的。胡廣看看這時間,不由得也點頭低聲贊道:“確實沒看出來,他們兩人還都是漢子?!?p> 胡廣說完之后,轉(zhuǎn)回頭,看著溫在熱水中的酒壺發(fā)了一會呆,忽然輕輕敲了敲桌面,正待說出自己決定時,胡漢三的臉色稍微一變,語速非??斓氐吐曊f道:“公子,有情況?!?p> 胡廣一聽,連忙扭過頭,往街上看去。
就見他們這個方向過來一群捕快,在頭前兩名便衣的帶領(lǐng)下,快速往前走去。
“是黑子和大財!”胡漢三的臉色一下冷了下來,帶著一點憤怒低聲說道。
虧了自己剛才還以為他們是條漢子,沒想到還是叛變投靠官府了。
胡廣和另外一名護衛(wèi)的臉色也不好看,不著痕跡地盯著街上這伙人。
說來也巧,走到他們樓底下時,忽然他們這一伙人都站住了腳。胡廣他們看不到情況,卻能聽到聲音傳上來。
“看看你的傷,走路都不利索。這里有我?guī)肪涂梢粤?,你還非要過來!”聽聲音是高大財,應(yīng)該是在對王黑子說話,“你要是一開始就像我一樣直接招了,也不用受這罪過了!”
“廢話少說,還有多遠?”
胡廣聽得耳熟,馬上想起這個聲音應(yīng)該是那個黃臉捕快。
“馬上就到,馬上就到。”高大財?shù)拿男A雜著討好的聲音傳過來。
“這樣,你們兩人陪著他,后面跟上。高大財,你先帶路,不要讓他們跑了!”張獻忠的聲音又傳過來,語速略微有點急。
“不用,不用,財哥,你扶我一把就成。只有看著公子被抓,我這心里才踏實!”
是王黑子,他這話一說,頓時讓胡漢三捏緊了拳頭,一拳砸向桌面。
幸好胡廣注意著,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拳頭,才沒發(fā)出動靜。
誰也沒想到,樓底下好好地,忽然“啊”地一聲慘叫。
接著傳來一陣打斗聲,轉(zhuǎn)眼又沒了動靜。不過聲音傳了上來,讓胡廣等人一下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黑子,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你砍我?”這是高大財憤怒而驚訝的聲音。
“砍不死你,我……”王黑子的聲音,后面的話說不出來,好像是吃疼住了嘴。
高迎祥的聲音也跟著響起:“你這廝原來是假降,幸好老子動作快,才沒讓你得逞?!?p> 頓了頓,他好像在斥責同僚:“你怎么搞的,竟然被他抽了你的刀,要不是我眼疾手快,還不是給他得逞了!”
接著傳來一陣打人的聲音,應(yīng)該是王黑子被他們在發(fā)泄憤怒。
“架著他走,把嘴塞了!”
“公子,快跑,高大財反水了!官府來抓……”王黑子拼命的喊叫,卻只有一下,聲音就斷了,應(yīng)該是被塞住了嘴。
腳步聲馬上又響起,這伙人在高大財?shù)膸ьI(lǐng)下,向前跑了起來。
胡廣這時拿眼瞧去,高大財?shù)囊恢皇肿隽税敝钡卮怪?,在前帶路?p> 最后面是兩名捕快拖著被五花大綁,嘴里還塞著東西的王黑子。隱隱地,那兩名捕快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人得志,回頭羅捕頭一樣收拾他!”
“就是,咱們這,就只聽羅捕頭的,什么時候輪到他發(fā)號施令了!”
“……”
酒樓的二樓,三個人都沒說話,臉色顯得很凝重。
“公子,怎么辦?”胡漢三先開口了,低聲問道。
對于他們來說,雖然搞清楚了其實只有高大財叛變,王黑子其實還是好樣的,但結(jié)果還是一樣,就是他們很危險了。
胡廣的臉上顯出一種決然,看著胡漢三和另外那名護衛(wèi)一眼,低聲說出了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