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整軍

　　載恒鬧出來這么大的動靜，開封的一眾官員首先得到了信息。大伙兒巴不得有人收拾這幫京營八旗，自然沒人出面過問。而最后接到信兒的醇親王奕譞，只聽說八旗兵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斗毆，便帶著親衛(wèi)迅速趕來。

　　打了敗仗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若是再發(fā)生嘩變可是萬萬不行。

　　等奕譞來到所謂鬧事的地點，看到坐在大街上的載恒，以及已經(jīng)被捆成串的八旗兵，倒是覺得松了口氣。沒有嘩變就好。

　　載恒見了奕譞，自然要起身行禮，叫了聲：“七叔吉祥?！?p>　　奕譞點了點頭，說道：“載……載恒，怎么……跟……跟大街上……玩兒呢？”

　　這邊奕譞還在努力的克服自己見了載恒就結(jié)巴的毛病，那邊被載恒捆了的人群中一個聲音喊道：“王爺救我?！?p>　　循聲望去，正是自稱奕譞府上的侍衛(wèi)。

　　載恒見奕譞想開口詢問，就給楊賀庭使了個眼色。楊賀庭趕忙上前對著奕譞拱手道：“王爺，下官楊賀庭，有要事向王爺稟報，不知王爺能否移駕一敘？”

　　奕譞早就收到了自己福晉的密信，知道楊賀庭是慈禧手底下的人，自然要給面子，便帶著載恒等人去現(xiàn)在下榻的府邸。載恒隨便找了個借口，只是讓楊賀庭先跟著去了，自己卻落后了幾步。奕譞不疑有他，便領(lǐng)著楊賀庭先走了。

　　載恒卻走到被捆起來的八旗兵面前，問道：“誰是我七叔府上的？”

　　醇親王府的人以為要放人，高興的連滾帶爬的往外跑。等醇親王府的人都被挑出來，載恒便吩咐十一道：“你帶人把這些犯了錯的健銳、火器兩營的人帶回軍營，等我與醇親王交接了兵權(quán)再回去處置?！?p>　　等十一帶人走了，載恒又轉(zhuǎn)過頭來，在醇親王府眾人期盼的目光下說道：“你們是七叔府上的人，我自然要給七叔面子，但我也姓愛新覺羅，你們丟了祖宗的臉，我就替七叔罰你們?！闭f完又對十二吩咐道：“一人打斷一條胳膊，給七叔送回去?！?p>　　說完，上了車駕，竟掉頭回了城外八旗軍的營地。

　　而另一邊，奕譞將楊賀庭引入內(nèi)室，楊賀庭便對他宣讀了慈禧的密詔。

　　楊賀庭面色如常，對著天上抱了抱拳，說道：“替圣母皇太后問話?！?p>　　奕譞趕忙撩開下擺，跪在地上道：“臣弟給圣母皇太后請安。”

　　“太后躬安。”楊賀庭說道，“奕譞平日里允文允武，怎么到了戰(zhàn)陣上成了慫包？爾丟了皇家的顏面，也辜負了哀家的期望，趕盡滾回來吧，別在外面丟人了?！?p>　　奕譞知道這是替太后訓(xùn)斥，不敢起身，只得埋首檢討道：“臣弟罪該萬死?！?p>　　楊賀庭扶起奕譞，安慰了幾句。奕譞就又恢復(fù)了王爺?shù)淖雠?。此時歸心似箭，等了片刻卻聽府中有哭聲傳來，那哭聲越來越近，正是被載恒抓住的侍衛(wèi)回來了。

　　侍衛(wèi)跪在屋外哭訴，只說求王爺做主。醇郡王問清楚事情的大概，自然是不相信載恒有主見下令打斷這些人的胳膊，只以為是楊賀庭要立威，便對著楊賀庭說道：“這些雖是我府上的人，但是他們干壞事就應(yīng)當受罰，載恒是我親侄子，替我罰他們自然沒錯。但載恒終究年幼，做的事情自然不會怪罪到他的身上?！?p>　　言下之意是在敲打楊賀庭。大家都知道所謂載恒做的事情就是你楊賀庭做的，做事不要太過火，這次我醇親王給你面子不追究，但是下不為例之類的。

　　楊賀庭之前也算是官場之人，自然聽得懂奕譞話的意思，原本對這些大官和他們之間的博弈都抱有某種難以名狀的憧憬，甚至敬畏。但是自從跟了載恒之后，對官場上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就覺得有些乏味了。

　　此時只是與醇親王應(yīng)付一番，又故意道：“不知王爺還要不要等敏郡王過來?！?p>　　奕譞也不愿意再犯口吃的毛病，干脆就與楊賀庭做了交接。楊賀庭自然準備充足，載恒交接的手續(xù)和印信都帶在他的身上，讓奕譞更加肯定這幕后黑手就是楊賀庭。

　　交接穩(wěn)妥，奕譞便馬不停蹄的趕回自己朝思暮想的京城。而楊賀庭又拜會了一下河南巡撫，替載恒擋下了應(yīng)酬，便回到了城外大軍營地。

　　等楊賀庭回到軍營的時候，軍營的大掃除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載恒在原來謝莊團練駐扎邵莊的時候就已經(jīng)搞出了一套完整的衛(wèi)生及內(nèi)務(wù)條例。從簡易廁所到被褥整理，自然還是現(xiàn)代華夏軍隊的東西。

　　只是做衛(wèi)生這種小事情，全軍將士到不覺是什么難事，況且大營門口柱子上捆著的那幾十個軍士乃至軍官，都能告訴大伙，新來的這位王爺可不是什么善茬。

　　然而等搞完了衛(wèi)生，真正可怕的軍訓(xùn)開始了。

　　不就是練隊列嗎？作為京營的兵誰還沒練過？

　　再然后，這群京營的八旗兵崩潰了。

　　八旗兵被重新遍整，健銳營原本僅剩的五百軍士編為健銳營一至五連，載恒帶來的養(yǎng)育兵五百人編為六至十連，由楊賀庭統(tǒng)帶。原火器營所剩一千人也照樣編成十個連，由原來的外火器營翼長塔布齊統(tǒng)帶。

　　載恒親衛(wèi)全部變身魔鬼教官，每人帶兩個班二十人開始了如火如荼的軍訓(xùn)。

　　最先崩潰的是軍官，各部參領(lǐng)在站了一上午的軍姿后終于崩潰的全部跪到載恒帥帳門口求饒。說是求饒，倒有點逼宮的意思。

　　于是營門前柱子上又多綁了十幾個人。

　　第一天的訓(xùn)練進度僅完成了立正、稍息和向右看齊。當天晚上，巨大的篝火被點了起來，照亮了軍營里搭起了高臺，所有的軍士陳列的聚集在高臺的前方，高臺上掛著三幅大字。

　　一切秋毫無犯

　　絕對服從命令

　　所有繳獲歸公

　　大字的內(nèi)容通過識字之人的轉(zhuǎn)述傳遍了整個軍隊。服從命令可以理解，秋毫無犯也能勉強理解，但這繳獲歸公可就沒道理了。

　　打仗的時候激勵士兵的辦法往往就是攻破城池后三日不封刀之類的，這繳獲歸公是個什么道理？

　　而站在高臺上的敏郡王顯然沒有想過給大家解釋這件事情，而是通過擴音裝置說道：

　　“這次南下是我領(lǐng)軍，你們都是要跟著我上戰(zhàn)場的，你們中很多人都上過戰(zhàn)場，甚至還打過洋人，所以我也不和你們說別的，我就給大家說一個事情。”

　　“只要你們按我的命令做事情，就是我的下屬，你們能活著，我按標準發(fā)餉，立了功，我按標準獎勵，殉了國，我按標準撫恤。不會多給你一分錢，也絕對不會少給你一分錢?！?p>　　“如果你們不愿意按我說的做，我給你們?nèi)鞎r間選擇，我不會整治你們，看到門口柱子上捆著的了嗎？明天開始我會給他們新的差事，這差事可能丟些面子，但絕對沒有性命之憂，打仗的時候也不用沖在前面，只要你不要臉了，以后不打算抬起頭來做人，也是件美差?！?p>　　“我希望大伙兒都活著回京城，但又有實惠好處，又有面子的事情那是沒有的。咱們還會在這兒整訓(xùn)七天，明天開始有三天的時間選擇，是要臉當個爺們兒，還是不要臉茍且偷生當個孬種你們自己選擇?！?p>　　“今兒晚上吃肉，吃肉前看看咱們將來七天整訓(xùn)的目標。”

　　載恒說完一揮手，站在臺下的老四喊了一聲：“恒字營，集合?！?p>　　原本分散在各個隊伍中的教官小跑出列，先是匯集成一列列的小隊，之后小隊慢慢匯集成方陣，踏著整齊的跑步聲帶到整個高臺的左側(cè)。

　　“立定?！?p>　　咔咔。

　　隊伍整齊的站在高臺的左側(cè)，老四跑步走到載恒身前，敬了個禮道：“隊列準備完畢，請王爺檢閱?！?p>　　載恒認真的回了禮，道：“開始?！?p>　　“喳?！崩纤脑俅尉炊Y，跑步走回到隊列中，再次整隊。

　　“立正。”

　　“向右看齊”

　　“向前看”

　　每一個口令都伴隨著整齊劃一的動作聲。

　　“上刺刀?！?p>　　士兵們將腰間皮套中的刺刀拔出來，以整齊劃一的動作將刺刀安裝在槍口下。篝火的燈光照在刺刀上，反射出別樣的光彩。有參加過與肅順一戰(zhàn)的健銳營士兵不由心頭一驚，這些刺刀有些眼熟啊。

　　“搶上肩?！?p>　　“齊步走?！?p>　　整齊的齊步走的聲音傳來。

　　“向右看?！?p>　　整齊的腳步聲驟然變得更大了，齊步換正步的時候，士兵將肩上的步槍向前劈去，所有圍觀的八旗軍士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鋒利的刺刀的頂部幾乎頂在前邊人的后腦，一百多人的方陣，只要有一個人失誤，可能造成的就是整列人的受傷，甚至死亡。

　　殺氣陡然而生，現(xiàn)場一片安靜。

　　今夜注定難以入眠，八旗軍中的中層軍官幾乎都被捆在了營門前的柱子上。對普通士兵來說，載恒給出的選擇更要深思。打仗這買賣本來就是把命豁出去的事情，在現(xiàn)今的大清朝，如果上邊不喝兵血貪污士兵的軍餉就已經(jīng)是很不錯的事情了，若是能做到獎罰分明，那已經(jīng)是值得大伙兒賣命的存在了。而載恒給出的另一個選項也同樣具有一定的吸引力，畢竟沒有什么比活著更好的事情了。

　　好在還有三天的時間，幾乎整個營中士兵，在今夜給出的答案都是等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