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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嗣

第九章

謝嗣 謝嗣 5966 2022-02-03 10:51:06

  陽光明媚,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人影,風(fēng)衣,從樓里飛出。滾了一圈,嘩啦啦。路人抬頭看看,又低頭瞧瞧。沒什么碎玻璃渣渣,也沒那社么人山人海的無所事事的追趕,其實啊,壓根就沒人在追趕。想看的沒看到,令路人失望至極。

  只有著一個人影在春暖花開下逃竄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大步大步奔。風(fēng)衣算是成了逃跑加速的阻礙,拿著風(fēng)衣,怎么跑快?理應(yīng)扔掉,但謝嗣確實著實太急了,他覺得,就那么個松個手扔掉的時間都沒了。松一下手,嘿,不就浪費時間了嘛。腦子一亂,確實也不靈清了,或許也沒怎么靈清過。但說實話,后面沒人追,坦蕩蕩的,那風(fēng)衣不扔就是個高瞻遠矚的決定,省了一件風(fēng)衣。后面沒人追,又是在逃離著什么?約莫是擔(dān)心這幢樓長了腿來追他。樓那么高,那腿就一定很長,追起來,八成“咣當(dāng)咣當(dāng)”地動山搖,也又兩成那么“畫插畫差”排山倒海,這誰頂?shù)淖??破壞太大了啊!這奇怪的人,逃離這幢樓,又好像是合情合理的了。

  謝嗣的頭那么低著,看著自己的影子一路逃竄,聽著那嘈雜至極的呼吸。他一定要跑。多快?最起碼,也要比自己的影子快,要比那書里名叫逐影的馬快,比那駿馬快。他都沒敢回頭,賽跑呢,回什么頭。這一次,他要當(dāng)?shù)谝弧?p>  四處的人看著他,看著他呼哧呼哧的正臉,再看他那撲哧撲哧的背影,向后倒那么幾步,給他退讓出一條路。萬一這沒人追還傻不拉幾跑的傻不拉幾是個職業(yè)碰瓷手,那這傻不拉幾其實就不是傻不拉幾的了,真正傻不拉幾的就是如果沒讓出一條路的自己了。謝嗣什么都不管,只是悶著頭向前沖著。

  “砰!”

  他開槍了。

  在那與胖子獨處的小屋子里,他還是開槍了。

  他是什么表情?

  謝嗣的步子那么一步一步邁著,艱難的,努力的,向前的,暮氣沉沉的。他跑了太遠太遠了,他是搞短跑的,他真的沒體力了。一路上,踩死了藍色小花一二,鞋底上是幽藍的花蜜,粗暴無力,又踩折了春風(fēng)的腰,踩滅了草的生生世世。換句話說,他前進著,前進著,傷害著道路上的一五一十。身后有東西在追他,是那春風(fēng)隨落葉,是那楊花落盡子規(guī)伸的冤。

  選擇太多時,庸人自擾。走投無路時,路在腳下。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現(xiàn)在就想唄,腿不跑了,腦子總得跑。

  “坐?!彼麛[了擺手,叫胖子坐下。

  一坨肉本來就攤在椅子上,為了表示回應(yīng),在椅子上彈了幾下。

  他給胖子倒了一杯茶,他兩眼無神,烏漆嘛黑的眼珠子屬實有那么些許發(fā)白,他的心臟微顫,確實也一直這樣。他伸出手,手顫抖著,給胖子遞過這杯茶。講真,手上的汗水絕對比那杯子里的要多。胖子只注意了茶,自然就沒注意手。茶好喝,手不好吃。

  再想想。

  想一下。

  等胖子喝完這茶就進行決斷。

  胖子別喝太快,多給我一點時間想想。

  實在太快就再倒一杯茶。胖子的臉蛋此時還在上下顫著。

  冷靜一下,慢點想。謝嗣深深吸了一口氣,但止不住氣那短促呼出。

  胖子喝茶很慢很慢,蠻像一只大象在喝海水一樣,象鼻子就那么垂在海里,吸著,海是喝不完的。氣氛肅殺著,凝滯著,沒有外人,或許有,但氣氛也肯定殺死了那么一百個了。謝嗣想著決斷,胖子喝著海。

  海被喝完了。

  “坐?!彼麛[了擺手,叫胖子坐下。

  胖子抬了抬頭,臉還沒顫完,端詳了謝嗣一二,就那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開天辟地。臉繼續(xù)顫著。

  一坨肉癱在了地上。

  他給胖子又倒了一杯茶,他兩眼無神,烏漆嘛黑的眼珠子屬實有那么些許發(fā)白,他的心臟微顫,確實也一直這樣。他伸出手,手顫抖著,給胖子遞過這杯茶。講真,手上的汗水絕對比那杯子里的要多。胖子仍舊沒有在意,給啥喝啥。

  胖子接過了這杯茶,把頭埋進了碗里,犀牛喝著海,咕嚕咕嚕。

  謝嗣舉起了槍,從風(fēng)衣里掏出來的,槍柄原本冰冰冷,此時卻被他的手捂熱了,槍柄原先光滑的像犀牛角一樣,這時也已被他的手汗搞得濕乎乎的,但他的手也沒在意。他站了起來。

  他是什么表情?

  扣動了扳機。

  眨眼。

  花,是紅的。

  謝嗣跑著,后腳追著前腳,前腳要甩開后腳。追到的,甩開的,都輸了。

  他停下了腳,因為他看到了晚霞。他在逃亡,不過他更覺得他這時候應(yīng)該駐足看看晚霞,和這座城市的所有人一樣。

  所有奔忙的人們,本就那么站在原地的人們,都停下了腳,因為看到了晚霞。抬著頭。朝聞道,夕死可以。朝無人聞道,那夕陽就很燦爛啦,可以隨心所欲的紅,紅臉上,紅心上。因為晚霞,世界停了。

  紅,紅的很單純,紅的很有層次,紅的駐心中。這種紅,是一種云紅色,是一種天紅色,是一種霞紅色。云紅色、天紅色、霞紅色,不是一種顏色,是天上倒影著的溝犁般的云,是孤藤小兒醉鴉,是那帶著雪的清冷。

  他的手松開了鏟子,鏟雪蠻久的了,腳趾凍掉了,他就呆呆的看著晚霞,所有人也和他一樣。晚霞流淌著,他低了下頭,笑了笑,他那滿手都已是霞紅色??纯赐硐?,肩頭便是整片天空。吸氣,呼氣,吸進的是風(fēng)雪,呼出的是晚霞。

  謝嗣也呆呆的看著,哪怕他就是在逃亡,看著天上,看著那白月光的衣裳。紅通通的。他確實是一個無神論者,但他也是一個有霞論者。有霞論是啥?現(xiàn)編的罷了,因為晚霞真的很紅。

  時光流淌著,晚霞就那么呆呆看著晚霞,所有人也都那么看著如今早已不在熟悉的粒粒,手上的時針轉(zhuǎn)了那么整整兩圈,沒什么。所有人都那么呆呆看著晚霞。晚霞出現(xiàn)的少,因此每次出現(xiàn)都會讓人呆呆的,只要所有人都呆呆的了,就好呀,時間也可以慢慢來了。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事的時候,那就應(yīng)該是看晚霞的時候。

  世上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晚霞散了。

  謝嗣繼續(xù)跑著,繼續(xù)逃亡著,像是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狠狠踏著腿,繼續(xù)跑著,一喘一喘跑著,跑不贏別人,也要跑贏時間,跑贏那腳下名為逐影的駿馬。

  “砰!”他撞到了一個人,或者說,一個人攔住了他。還好逐影沒跑。

  “砰!”花,是紅的。

  槍口里沒有噴出子彈,槍口里噴出了紅色的禮花,像是謝嗣對胖子表達的最誠摯的祝福。

  禮堂亂了,所有人都聽見了槍聲,倒也不是怕什么,一把槍里能裝多少子彈?每個人都相信自己是那運氣好的,畢竟運氣差的都沒了。所有人都主要是想來這湊熱鬧。霎那間,人山人海,動物遷徙。潮汐不一定是那海洋獨有的,人多的地方就有潮汐。

  謝嗣僵硬著,“恭喜,恭喜?!彼p手難以抱拳,他雙手抱拳,他忘了自己當(dāng)時的手是怎么擺的了,只是機器人般的對那莫名其妙被禮花撒了一身的胖子獻上祝福,胖子全身都紅了。祝??瓷先サ勾_實不由衷,但身不由己反而更像祝福。

  他是什么表情?

  謝嗣轉(zhuǎn)過了身。帶著風(fēng)衣。

  “抱歉?!敝x嗣道了一句,畢竟確實和別人撞到了,哪怕事實上是對方攔下了自己,但多一事終究不如少一事,以和為貴。可那人毫無放手的跡象。該不會是職業(yè)碰瓷手吧?是的話,也就只能被訛上一手了。哪怕謝嗣身無外物。

  那人頭揚了揚,指了指左前方,“排隊。”聲音低沉,像他是欠謝嗣了不少錢成了大爺一樣。

  前方是一條長長的隊伍,隊伍很長,但人們都不爭三搶四,若從隊伍尾端看上來,平平無奇,絲毫不前凸后翹。隊伍之端莊,淑女,遠勝別處。畢竟都是道德高尚的人們,排個隊,怎么會亂哄哄的呢。

  “可我在跑路?!?p>  “排隊?!?p>  看著那么整齊的隊伍,而且還那么長,誰想排隊啊!可又看了看這面前男人夸張的肌肉,以及那惡俗的紋身,謝嗣就捏著鼻子排隊去了。他確實是在逃跑,不過此時被攔住后他也明白,確實沒有人追他,壓根不用跑的那么急,他怎么跑都是第一名。而這個長長的隊伍,八九不離十是一個大乞丐在乞討,先前攔住他的那個人,是這大乞丐請來的保鏢??茨潜gS的腱子肉,武架勢,透出來的殺氣,多半是被大乞丐從地下黑拳那撈出來的高手,手上沾血的那種?,F(xiàn)在不跑,也沒人追他,現(xiàn)在跑了,可能真的性命會出一些問題。

  遇見乞丐應(yīng)該給錢,因為不給錢的話,就是不善良的人,就不是好人,是壞人。

  乞丐乞討,應(yīng)當(dāng)?shù)缅X,天經(jīng)地義。

  遇見乞丐,應(yīng)當(dāng)掏錢,天經(jīng)地義。

  謝嗣很怕乞丐,怕的乞丐的保鏢,怕那乞丐的傭人,怕那乞丐。不是怕給錢,就是怕乞丐,屁滾尿流的那種怕吧。主要是小時候有陰影吧,有個人,忘了是誰,就在身邊,被乞丐保鏢攔住,不愿施舍給乞丐,還口里囔囔著屁個天經(jīng)地義,屁個天經(jīng)地義,屁個天經(jīng)地義!然后,謝嗣就那么看著他被一個大乞丐的保鏢打死了。世界法院判決,死者有罪,因為他不愿施舍,本身就不善良,對壞人怎么判決都無所謂。判決當(dāng)天,反正明面上,所有人,包括謝嗣,都拍案叫好。只有乞丐在流淚,這個乞丐真是個善良的人。

  謝嗣也曾想過要不沒工作的話就成為那么一個乞丐,但他馬上就為自己那卑賤的想法感覺自己五臟都臟了。乞討終究是乞討,乞丐終究是乞丐。無論穿金帶銀,在別人面前也終究是乞丐,無論左擁右抱,在別人面前也終究是乞丐,在怎么光鮮亮麗,也終究是乞丐。這些,都是別人施舍的。

  謝嗣就那么排著隊,隊伍里的人都在微笑,因為他們可以干那么一件善良的事,因為他們事善良的人,因為他們是好人。平日里若是私下干那么一千件善事,但若是有個人很平常的未被你一件善事所恩惠,那他說你不是個善人,你也無話可說,你也得受著。當(dāng)下,那么一件事,明明白白告訴你,你做了,你就是善人,怎么拒絕?那一千件善事在他人眼中都不如那么一件,該做哪件還不清楚嘛?既然是做這種被認可的善事,那可不得表現(xiàn)的好一點嘛?因此,仿佛也沒人那么在乎隊伍為何一動不動。大中午的,乞丐還沒起床嘛!

  ……

  “沒什么東西?這,這風(fēng)衣值多少錢?”乞丐,一身華服,身旁有兩個小美人捏著肩膀,身后,是一個空調(diào)在吹著。謝嗣很想跟這個乞丐說,空調(diào)這樣用是沒法制冷的。但還是欲言又止,有錢人總有著有錢人的道理。沒準(zhǔn)把這個地球看作一個大房間,空調(diào)吹著,讓全球溫度下來呢。

  “哦,風(fēng)衣的話……“謝嗣說著,卻沒怎么睜開眼,金啊銀啊的,太晃眼了。

  謝嗣心里有數(shù),這乞丐快完了,穿金帶銀,職業(yè)操守都忘了,人設(shè)算是崩了。

  或許吧。

  最好這樣。

  給我吧!“大乞丐一把奪走了風(fēng)衣,把風(fēng)衣扔在一旁,繼續(xù)躺在他的浴缸中。浴缸的后面,是一個有個十層樓高的超級無敵大空調(diào),冷風(fēng)呼呼。雖然是在室外,但就那么開著。只要空調(diào)夠大,夠高,那么在室外的話,空調(diào)吹的就是世界?。∈澜绲臏囟榷紩陆?。乞丐確實是那么想的。

  “下一個!“乞丐旁一個穿著傳統(tǒng)服飾的”男人“喊著,翹著蘭花指,尖聲尖氣。

  謝嗣跑著,沒了風(fēng)衣繼續(xù)跑著,快多了。“砰!又被一個彪形大漢攔住了,謝嗣往右前方看了看,又是一個大乞丐,穿金帶銀的。不受職業(yè)操守,可又該向誰去舉報呢?萬一真的萬一了,能確定不被報復(fù)嗎?

  ……

  謝嗣來到了家門口,赤條條的,路上碰到了幾個乞丐,身上也就什么也沒有了。按照行話來說,這叫什么,這叫一如出生般的善良,人之初,性本善。赤條條的。

  謝嗣打開了家門。

  白月光。

  哦,是謝嗣的幻覺。

  謝嗣走到了屋子里,攤在沙發(fā)上。

  一個人。

  癱在沙發(fā)上,嵌在沙發(fā)里。沙發(fā)成了他的形狀,空氣也是,空氣頹喪著,可也沒有留下一滴眼淚。

  手,搖晃的遙控,淅瀝嗡嗡的電視,花白著,好像喝醉了,吐出了點什么。電視看著天花板上的燈,目光迷離,燈被看醉了,搖搖晃晃的,扭著。不是酒吧舞池里的扭,是那兩個中年大叔喝完酒、拉著手,兄弟間的扭。

  “下面是我市出征運動會的名單,有……”

  電視的聲音嗡嗡的進入謝嗣的耳朵,從左耳朵進,從右耳朵進,就那么只是從兩只耳朵進、不從兩只耳朵出,盤旋在謝嗣腦子里,聲音一圈一圈繞著,堵車了。謝嗣就那么聽著,百無聊賴,聽是聽,不聽也是聽,電視的唯一作用就是屋里有個響。

  城市里那么多人,成為運動員的那么多人,參加運動會的那么多人,但這則新聞里出征運動會的也就只報了那么兩三個名字,好像只有他們存在似的。其余人,甚至都沒有在“等”那么小小一個字里,或許是會費口舌吧!或許知道只有那么兩三個人是真正存在的吧!剩下的人,大眾不會知道,那也就不存在了。

  哦,胖子的名字也在里面。真好。

  “接下來是我市參加殘疾人運動會的名單,在運動會結(jié)束之后,殘疾人運動會將會正常進行,名單有……”

  依舊報了那么兩三個名字,也只有那么兩三個存在著。

  這兩三個名字,和那兩三個名字,都是那極有可能成為冠軍的名字,是被關(guān)注的名字。無論在什么領(lǐng)域。

  謝嗣參加了這運動會那么多年,可他的名字就從來沒出現(xiàn)在這里,因為他年年老二,所有人都知道他年年老二。只有冠軍配的上人們的關(guān)注,配得上新聞的播報。只有那可能成為冠軍的、將會被記住的名字才值得存在,別的名字不過是浪費時間,降低效率。

  新聞繼續(xù)播著,亂七八糟的,七上八下的,莫得半點憐愛。老樣子,看到的新聞都是謝嗣想看到的,謝嗣不想看到的壓根也不播出。這能有什么意思?這不過是把現(xiàn)實世界偽裝的像你所想的精神世界一樣,既然這樣,為何不從一開始就生活在精神世界里?謝嗣就換了臺。

  是城市生活臺。

  這個臺內(nèi)容很簡單,就是一個人的生活,一個人徹頭徹尾的生活。

  就是攝像頭拍著一個人,展示著他的生活,每一個人。每一個人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善善良良,包括上廁所、背地里說別人壞話、對他人行著惡。無論行善行惡,無論想與不想,都會那么大大方方的展示在電視臺上,沒有人有那否決的權(quán)利。沒人知道那該死的攝像頭到底在哪,到底是怎么窺視著自己,只知道它無處不在,無處不在。沒準(zhǔn)在誰家的電視里,攤在沙發(fā)上的自己也會出現(xiàn)。

  否決?你若是沒做壞事為什么要否決?

  隱私?這社會早就沒隱私了!自欺欺人什么?不會是為了掩蓋壞事而找的借口吧!

  既然每個人都應(yīng)當(dāng)對自己的言行負責(zé),那言行被播出就應(yīng)當(dāng)坦坦蕩蕩。謝嗣就癱的坦坦蕩蕩。

  有人說過,每個人的生活,都遠比那書上的悲歡離合要精彩的多,但事實上,就在這個電視臺上看到的而言,確實,有著那剎那芳華的精彩,像那一樹梨花開,又隨雪無痕。但更多是平平淡淡,無邊無際的、望不到盡頭的平平淡淡。就像你會看到別人什么都不敢,就那么躺在沙發(fā)上。

  平平淡淡有什么好的?大多數(shù)時間看一個人吃飯、喝水,在辦公桌面前發(fā)呆,睡覺有個什么意思?

  平平淡淡,也蠻好的。最起碼這個平平淡淡的電視臺收視率就是高。最起碼可以平平淡淡。

  現(xiàn)在這電視臺上在放什么?是誰生活?

  謝嗣瞇著眼,用力企圖看出點什么。

  但金燦燦的,壓根看不清,晃眼,鬧心。

  謝嗣撥弄著遙控器,重返了新聞臺,然后又調(diào)到的城市生活臺。內(nèi)容變了,是一片良田。

  這個電視臺有一點確實不錯,就是每個人的生活你都只能看那么一次。不換臺,開著電視,這個人的生活就那么一直在電視上播放著,平平淡淡,一輩子;若是換個臺,就可以看另一個人的生活了。打個比方,你想看看夏天無的生活,電視里正放著,但你不小心坐到了遙控上換了臺,很好,你這輩子都看不到夏天無在電視里了。

  一片良田,謝嗣的心情好了那么些許。光溜溜的身子也仿佛一下子不那么沉悶了??吹阶匀?,看到那看不到邊的農(nóng)田,沒有人心情會不好的。

  鏡頭轉(zhuǎn)了個視角,良田里出現(xiàn)了一把金鋤頭,晃眼,鬧心。

  謝嗣換了臺。

  一片燭光……

  ……

  行尸走肉走向了廚房。

  電視上嗡嗡的放著一片空蕩蕩的大街,一堆落葉,一把掃把,沒有人,鏡頭里沒有人了。再也沒有人了。

  失魂落魄走向了廚房。

  刀,菜刀在天上。

  就像那一如當(dāng)年在云端,掛在南天門上。

  落了下來。

  ……

  噴!

  怕!

  斷了。

  小拇指指甲斷了。

  謝嗣那么倒在地上。

  蜷縮著。

  像一條狗。

  狗卻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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