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送藥
木門猛的被推開，阿虎第一個(gè)沖了進(jìn)來，喘著粗氣：“你……你快去救救大人吧！”隨后，阿蛇也進(jìn)來了，一臉苦澀。
“發(fā)生什么事了？”蘇寒沒緩過神來。
“大人從天朝宴會(huì)上回來就發(fā)了瘋，冥王殿都快被他給拆了！”阿蛇道：“張大夫說大人必須服了藥才能消停，你能不能……”
“不能！你們怎么不去？”
“我……我們……”阿蛇支支吾吾。
阿虎忙不迭地說：“可是李嬤嬤……”
“李嬤嬤怎么了？”蘇寒一哆嗦。
阿虎咽了口水：“她去給大人送藥，結(jié)果被困在冥王殿里沒出來，我怕她……”
“求你了，就當(dāng)是為了嬤嬤吧……當(dāng)時(shí)她命令我們打你板子的時(shí)候，也是于心不忍的，跟我們說，要打輕一點(diǎn)……打你的時(shí)候，總有股力量想把我們推開，想必，是李嬤嬤在為你祈禱吧……”阿蛇說到這里，忍不住流下淚來。
蘇寒也有些動(dòng)容，她終究還是選擇了去救。
“那我們一起去?！?p> 兩鬼點(diǎn)點(diǎn)頭。
跟著阿虎和阿蛇走了一段路，便聽見遠(yuǎn)處傳來接連不斷的撞擊聲，就如陶瓷破碎時(shí)奄奄一息的哀叫。每一聲，都深深刺入蘇寒的心，連帶著腳步也變得沉重。
如果李嬤嬤出了什么事，她跟顏紹弦沒完。
冥王殿在眼前逐漸放大，這似乎是地府唯一光亮的地方，處處擺滿了燭燈，燈中的火冷冷地看著殿前的一群鬼。
“張大夫，你的藥似乎沒作用??？為何那娘們進(jìn)去那么久，大人依舊未好？”殿門前，身穿士服的中年鬼陰陽怪氣地問道。
“回楊管事的話，興許是她還未有機(jī)會(huì)給大人喂下藥湯……”那位白衣覆腳的張大夫跪著，諾諾地說道，在他身旁還跪著十只小鬼，蘇寒一看，那正是阿鼠他們。
“這個(gè)嬤嬤怎么慢手慢腳的，要不你去？”楊管事陰險(xiǎn)地看了眼張大夫。
“小人不敢……”張大夫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濕了。
楊管事叉著腰，向哨兵們瞇起了眼：“你們想讓她出來嗎？”
他們接連點(diǎn)頭。
“很好，只要找到一名替死鬼，就能把你們的嬤嬤換出來！”
小鬼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為難之際……
“我去！”蘇寒的一聲叫打破了這個(gè)僵局。
楊管事聞聲望去，見她瘦弱得一推就能倒的樣子，覺得甚是滑稽：“就你？好啊，你去?！彪S即吩咐阿虎和阿蛇把門打開。
“吱呀——”
映入眼簾的，是眼神空洞的李嬤嬤，她蜷縮在墻角，任憑顏紹弦抓著她的頭往墻上撞，雙手還是緊緊捧著那碗藥，把它護(hù)在心口，藥水蕩漾，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灑在地上。
“嬤嬤！”蘇寒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哀愁與憤怒瞬間充斥了她的大腦。
“快出去!”李嬤嬤朝著門那邊的小身板大喊道。
“嬤嬤，你快出來，你可以出來了！”見顏紹弦又一次下手，鮮艷的大紅花被他甩落在地，蘇寒都快急哭了。
“可是……”嬤嬤忍著痛看了眼手中的藥水。
“別管他了！”
“李氏！我命令你出來！”楊管事有些不耐煩了。
嬤嬤只好站起身來，卻剛好又被顏紹弦推倒，這次，藥灑了一半。
蘇寒再也忍不了了，不管楊管事有沒有下命令，她向顏紹弦沖去，抱住他的兩只手，不讓他動(dòng)?？伤牧饽挠蓄伣B弦的大，整個(gè)人被拎起來，雙腳懸在空中。
李嬤嬤見狀，放下藥湯就要去救蘇寒，卻被兩只小鬼拉了出去。
門關(guān)上了。蘇寒心中的石頭也終于放下了，嬤嬤沒事就好。
“咚！”顏紹弦將她重重摔在地上，居高臨下看著她。透過時(shí)明時(shí)暗的火光，她這才注意到顏紹弦的這張臉，他的眼珠變成了血紅色，顴骨十分突出，就像山中的惡鬼。
她強(qiáng)忍心中的恐懼，往后一掏，一把拿起藥水就向顏紹弦喂去，無奈身高不夠，還得踮踮腳，就在這一剎那的功夫，顏紹弦用力一揮手，可憐的瓷碗便被打下，碎了一地。
蘇寒雙腳一軟，跌在地上，摸著只有幾滴藥水殘留的碎瓷片，心想，完了。
顏紹弦緩緩向她靠近，在她耳邊呼出炙熱的氣，像是要把她燒了一般滾燙。
他猛的一下往她肩膀咬去。
“?。 碧K寒疼得吱出了聲，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正一點(diǎn)點(diǎn)往外流。
……
但為何此刻，她的心會(huì)如此平靜。
過了半晌，顏紹弦把嘴從她肩膀上移開，天邊吹來一股涼風(fēng)，在她肩上拂過，冷嗖嗖的。
她沒敢往后看，卻知道有只手輕輕撫摸了肩膀上的傷口。
“撲通”一聲，冥王的頭栽倒在她肩膀上。
過了好一會(huì)，后邊沒動(dòng)靜了，原來顏紹弦已在她肩上沉沉睡去。
她輕輕把他推開，他的頭碰到墻角，不滿地呻吟了聲。
蘇寒慌忙起身要溜，手卻被他一把抓住：“爹……別走……”
“松開！”蘇寒把手抽了出來：“我才不是你爹！”
……
那晚，蘇寒和李嬤嬤坐在小木房的前院里。
“小丫頭，謝謝你?！崩顙邒咭桓耐盏耐?yán)，褪去昔日的高傲，也許，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蘇寒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兒身?！?p> “這裝束這么爛，一看就知道了?！?p> 蘇寒笑了：“是是是，再怎么高明的裝束都逃不過嬤嬤的法眼！”
看著嬤嬤還未來得及整理的頭發(fā)，蘇寒有點(diǎn)心疼：“為什么楊管事只讓你一個(gè)女子去喂藥啊，他不知道這有多危險(xiǎn)的嗎，而且為什么只給一只鬼進(jìn)去，如果大家一起去，估計(jì)這件事很快就能解決。”
“我也不清楚，不過像我們這種小人，只能唯命是從了?！?p> “我看那個(gè)楊管事就是近墨者黑?！碧K寒以前偷聽教書先生給姐姐教書時(shí)學(xué)了幾句話，其中最熟的就是這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忽然間李嬤嬤看見墻上自己的畫像，不自覺出了神：“我以前在宮里當(dāng)職之時(shí)，多多少少也是要看那些有權(quán)人的臉色，依著他們……不過宮里的那些宮女跟你性子很像，桀驁不馴，難管得很，老想著些法子偷懶，每次罵她們，她們卻都能把我逗笑，這幫小丫頭……”
蘇寒想，她一定很懷念那段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