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嬋和冰飖驚覺天色向晚,正抬頭張望夕云落日時,卻不防不遠處有一浮滑公子,正在暗陬窺伺。
這位手牽大狗暗中窺探的公子哥兒,不是旁人,正是羅州城中有名的紈绔子弟東方勝才。在羅州城里,張牧云的那位大哥周亮好勇斗狠,這東方勝才則是貪淫好色,二人在地方上幾乎齊名。和周亮諢號“小霸王”類似,東方勝才綽號“花太歲”,在這小小羅州城地面上,雖然行徑上不得臺面,但相比那些生活平淡的市井小民,倒也算得傳奇人物。
據說,有一回,這也算讀書人出身的花花太歲,偶然興起去某書軒中會友,談天說地聊起世間男女婚配,陡然興起之時便鋪起紙張,揮毫落紙如云煙,在紙上寫得六字:
“一天一妻一妾”
當時軒中光線并不明亮,其文友略朝紙上一看,眼一花,看成“一夫一妻一妾”。當時他心說,在如今三妻四妾流行之時,這“花太歲”東方文兄居然還有一夫一妻一妾的見識,委實難得。不過,他轉念又一想,記起這花太歲平日為人,便還是覺得匪夷所思,便湊近些定睛觀瞧——這一瞧,終于看到那“天”字頂上并未出頭。當時他便慨嘆:
“這仁兄,在羅州淫徒當中倒也別具一格,當得翹楚!”
東方勝才既有這些不凡見識,又讀過些文章,特別是家中與湘中官宦還頗有淵源,便更加變本加厲,臭名遠揚。在東方勝才心目中,有女子能被他調戲,便是她前生修來的福分。他認為,經他東方勝才調戲污辱過,便如品格認證一般,從此這女孩兒便可揚眉鄉(xiāng)里,藐視同儕!
懷著這些旁人看來無恥之尤的念頭,東方勝才今天也袍服光鮮地搖擺在羅州大街上。牽著愛狗,溜達了一天,才跟六七個大姑娘小媳婦動手動腳,對東方勝才來說,卻簡直還沒開張。胸中憂悶,有些惆悵,他便搔首弄姿搖擺到東湖集邊。
要說起來,東方勝才第一眼瞧見月嬋、冰飖二女之時,因為離得遠,又天色漸暗,看得并不分明。當時東方勝才只憑著他豐富的經驗,從輪廓和姿態(tài)中發(fā)覺那倆擺攤女子還不錯。這時節(jié)他心中還頗為恬淡沖和,只淡淡然想道:
“罷了,眼見這天色漸晚,今日調戲完這倆小女子之后,湊足數,便要趕去秦樓楚館中眠花宿柳安歇去了?!?p> 只是,等靠得再近些,慢慢看清月嬋、冰飖姿容,這花太歲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
“這輩子以前算是白活了!”
心中震驚,急忙閃到街角,暗中偷窺,只見那二女不知爭論什么,薄怒微嗔,舉手投足,如此嬌嗔之時,相比尋常更有道不明的千般嬌態(tài)說不盡的萬種風流!于是花太歲遽然如雪獅子向火半邊身子麻了痹了酥了,完全挪動不了地了!若非如此他東方勝才早就撲過去了!
當然,雖然東方勝才如此驚艷,以至于腿腳酸麻一時只能倚在墻角,失態(tài)如此,這廝心中卻還想道:
“咦……這倆美貌小女子以前從未見過,應不是本地人;莫非是聽說了我羅州花太歲之名,便特來此處等候,只等我花太歲東方勝才月判之后,從此便魚躍龍門身價倍增了?”
心中荒唐念頭翻轉,好不容易定下神來,當東方勝才覺得腿也不那么酸麻了,他便立即展開行動!只見他一松手中鏈繩,手指了指月嬋冰飖,口中“去去”輕叱了兩聲,他那只威猛惡狗便配合無間地一聲長吠,從街拐角躥出,直朝那二女撲去!
“哈哈!”
見得惡犬縱出,花太歲便覺得美人已然在抱。鬼鬼祟祟貓在街角,一邊看著自己的愛犬朝那倆女孩兒撲去,他一邊想道:
“且待我這通人性的烈犬神獒撲到近前,那倆小娘子便唬作一團,癱軟在地,只想著就此要命喪獠牙。命懸一線之時,大爺我再挺身而出,沖到近前三拳兩腿將這猛犬打趴,將美人兒從犬口救下。這時她倆再一看救民恩人這人品相貌、穿著打扮,還不立即以身相許?”
美事忖完,東方勝財便開始在心中數數:
“一、二、三、四、五——”
一待數到五時,花太歲輕車熟路,看也不看便從墻角后挺身而出,邁開步子直往二女攤前奔去。
“兩位小姐姐,且不要怕!”
一邊奔時他一邊運足中氣大吼道:
“且待我三拳——”
“三拳兩腿打腿惡犬”之言尚未說出,剛說到“三拳”二字之時,東方勝才威勢凜然的話語便猛然打結。剎那間,他已變得磕磕巴巴:
“三、三、三……”
再瞧這花太歲,見得眼前景象,一時間不僅口中結巴,還變得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