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打起來了
等韓正存請來了王大夫,給韓老頭看了傷口,止血包扎,韓家自然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等送走了王大夫,眾人才都涌進(jìn)了上房堂屋里坐了,除了聽說媳婦生了,早已經(jīng)回自己房間去的大郎外,韓家余下眾人自然到了齊整。
當(dāng)然也包括,得知丈夫歸家的喬氏和韓杏兒。
堂屋寬敞,正中間放了不少的長條板凳,韓老頭和吳氏自然坐在上首,其他人按照順序,依次而坐。
只是這會,堂屋里的氣氛卻有些詭異。
看著頭上纏裹著紗布,臉色不大好的韓老頭,其他人都很有眼色的沒有最先開口。
一時之間,堂屋里就靜悄悄的,仿佛落針可聞。
默了會,還是韓老頭最先說話,他朝著坐在一邊的王忠問道:“你們咋今個兒回來了?鋪?zhàn)永锊幻α??是有事啊,還是咋滴?”
王忠與并排而坐的韓翠花互看了一眼,交換了個眼神,然后王忠才開口道:“啊,爹,是金海他娘跟我說,算日子侄媳婦這幾日就該發(fā)動了,所以俺們一家今天趁著有空,回來看看。”
而坐在韓正興旁邊的張氏,則是不屑的撇了下嘴,小聲的嘟囔了句:“俺咋沒看出來小姑子是來看俺大郎媳婦的呢?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可是沒問過一句的,更別提去俺那房看看了?!?p> 她聲音雖小,可是堂屋里又沒有其他人說話,這話自然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韓老頭眼神一閃,他低下頭就沒有再說話,其他人也都神色復(fù)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渠看了眼自己的便宜爹娘,發(fā)現(xiàn)他們的神色也都挺古怪的,有些納罕。
難道這韓翠花回娘家還有啥內(nèi)情不成?
在原主的記憶里,好像對于這個姑姑的記憶很少,只知道她回來的勤,不過這韓翠花每次回來都是直奔吳氏而去的,同家里其他人交涉的并不多,原主一個小不點(diǎn),對于其他事情知道的更是少的可憐。
張氏就是這么個人,臉皮很厚,大家不敢說,不好說的事情,從她嘴里說出來一點(diǎn)都不奇怪。
可是大家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被當(dāng)眾點(diǎn)破,也挺讓人尷尬的,韓翠花有些委屈的看了眼自家老娘。
吳氏生了五個兒子,就一個閨女,平時最疼愛偏心的自然就是韓翠花了。
見閨女被大兒媳婦用言語擠兌,吳氏頓時氣的立起了小眼睛,狠狠地啐了口張氏:“咋滴?你啥意思?我閨女還回不得娘家了?”
說著,她把矛頭指向了韓正興:“我說老大,你們不能夠這么喪良心???我和你爹還沒死呢,你就這么對待你的妹子,要是我們這兩老口子不在了,你妹子上門不得挨你們拿掃掃給打出去???
你們心里是不是都覺得我和你爹礙事,嫌我們老了,不中用了,巴不得我們早點(diǎn)翹蹄子,好給你們騰位置,讓你們當(dāng)家做主???
那時候,你們還有啥親戚,估摸著眼里就沒有啥妹子外甥的了吧?”
韓正興回到家,剛坐下踹口氣,一句話都還沒說,就被老娘劈頭蓋臉的給數(shù)落斥罵了一通,一張黑紅憨厚的臉憋的鐵青,他不善言辭,性格沉悶,這會兒真是有理說不清,只能是吶吶的對吳氏道:“娘,你看你說的什么話?俺們哪里能那么……”
“呸!我看你們就是這么個意思。喪良心的東西,早知道你們一個兩個的都那么不孝,生下來就該按尿桶里淹死……”
說著,吳氏擤了把鼻涕,半真半假的哭了起來,也不知道這委屈是從何而來的。
這時韓正存站起來義憤填膺的指責(zé)韓正興道:“大哥,你咋一回來就惹娘生氣哩?尤其是大嫂,你說那話是啥意思?
那大姐回娘家看望咱爹咱娘不是很正常嘛?別說是為著大郎媳婦來的,就算大姐大姐夫不是為了大郎媳婦來的,是為了打秋風(fēng)來的,那咱們家也不能說個啥啊?
這鎮(zhèn)上的人,也不都是過得好的,也有吃不上飯的,咱們家日子再艱難,總得顧慮上大姐的生計不是?”
小渠聽的想發(fā)笑,韓正存的這番話,明面上像是在指責(zé)韓正興和張氏,可是處處帶著刺,指桑罵槐的在貶低王家和韓翠花呢。
小渠認(rèn)真看了眼這個五叔,這人年歲能有二十出頭了,一張臉被曬的黑紅黑紅的,身子板格外壯實(shí),說話也洪亮,看得出來是個做活計的壯勞力。
王忠被韓正存幾句話諷刺的一張蒼白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他看了看上首里岳父的臉色,囁嚅著說道:“爹,俺們沒那個意思……”
韓翠花見自家男人如此尷尬,忙推了把自家老娘,吳氏果然把小眼睛瞪向了自己的老兒子,她斥罵道:“老五,你個混賬東西。說什么胡話,這是你大姐和大姐夫,你咋能……”
“好了!”
韓老頭這時總算是出了聲,他提高了聲音打斷了吳氏的胡攪蠻纏,他不大高興的斥了吳氏一句:“一回來就只聽到你吵吵了,能不能消停會?”
吳氏本來還想不依不饒的同韓老頭爭辯,可是抬眼看到老頭子頭上的紗布,自知理虧,就忍下了惡氣,把臉扭向了一邊,不再說話。
韓老頭這才把話頭帶到了正題上,他詢問張氏:“老大媳婦,大郎家的生了娃,去人到孟家莊報信了嗎?要是還沒去,得差大郎去他岳家走一趟才是正理。”
小渠看著這個小老頭,不知道他以前在家里是什么形象的,不過通過這回來的一會功夫來看,他看起來為人還算正派,做事也是有分寸,有見識的。在大的方向上差不了多少。
小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不知道這韓老頭是怎么容忍吳氏那么多年騎在頭上作威作福的?
韓老頭這話一出口,堂屋里為之一靜,吳氏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張氏的咋呼聲給搶了先,她可不會管好歹,就把吳氏不公平分派任務(wù),以及姐妹三在孟家的遭遇給快人快語的說了一句。
“爹,當(dāng)家的,你說說,這幾個丫頭送信沒吃上飯,是孟家的不對不假,回頭來娘卻把氣撒到俺的身上,那俺不委屈嗎?”
韓家老三韓正發(fā)可不是個脾氣蔫巴的主,一回來就聽自家閨女說了妻子被打的事情,這會張氏把事情徹頭徹尾的說了個清楚,他不滿的質(zhì)問吳氏:“娘,這幾個孩子都還小,老宅大哥那邊又不是外人,他留孩子們吃頓飯咋啦?
你犯得著為了這么點(diǎn)小事就打杏兒娘一巴掌嘛?”
韓老頭聽的一張老臉繃起,他陰沉沉的目光盯向了吳氏哼道:“咋滴?俺們爺們不在家,你倒是耍起了威風(fēng)?對待這些兒媳婦和孫女們不是打就是罵的,你咋就下得去手?人心都是肉長的啊,你是人,那兒媳婦也是人,你咋就不知道留點(diǎn)臉面給人家。
你這么作踐人家,也不嫌磕磣!
你說說,讓這些村里人咋說你,咋看待你???”
吳氏今天受了太多氣,這會被老伴當(dāng)著這么大一家子的兒孫面指責(zé),又氣又惱,她不忿的回頭朝著韓老頭懟道:“咋滴?難道我進(jìn)了你這大柳村子,我就沒有挨你們韓家人作踐嗎?
那老宅的人都是啥人?你難道忘了我進(jìn)門時候的事情了,那韓孝正兄弟都是咋對待我的……”
“你給我住口!”
韓老頭見吳氏越說扯的越遠(yuǎn),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暴喝一聲,老臉漲的通紅,怒瞪著吳氏斥道:“你不要命了,不要拉上咱們一大家子人。五弟現(xiàn)在都是位列三臺的太傅了,你竟然還在這里混不吝的隨便提他們的名諱,回頭要是被人聽去了,有你受的?!?p> 小渠眉毛挑了挑,這老兩口說的人應(yīng)該是大宅那邊大人,看來年輕的時候,他們與那邊是有很多愛恨糾葛的啊!
吳氏可不怕韓老頭,這么多年韓老頭在家里處處讓著她,她稱王稱霸慣了,這會兒聽到韓老頭這么畏懼大宅那邊,心中悲恨交加,她也是被氣的狠了,就有些口無遮攔:“韓孝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后悔了是不是?
你心里是不是還想著那個周氏?
你看著人家飛黃騰達(dá)了,心里恨我耽誤了你巴結(jié)人家,抱人家大腿是吧?
你是不是悔不當(dāng)初為了我跟大宅翻臉?”
說著,吳氏諷刺無比的冷冷一笑,用無比輕蔑的聲音說道:“只是可惜啊,你那野種兒子現(xiàn)在就算做再大的官,你都沾不上光。人家只認(rèn)大宅的老子,哪里看得上你這個泥腿子……”
吳氏話還沒說完,就被暴怒無比的韓老頭一個巴掌狠狠地抽到了臉上。
這響亮的巴掌,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吳氏被那力道一下子就給帶的退后了好幾步,然后一個屁股蹲就摔到了地上。
“娘?!?p> “爹?!?p> 眾人驚呼,都沒料想到韓老頭今天會破天荒的對吳氏動手,幾個媳婦都去扶吳氏,而韓家?guī)讉€兄弟見韓老頭攥著拳頭還要上前,就都過來攔著勸解著。
“爹,您老消消氣,娘也是老糊涂了,說胡話呢!”
“就是啊,爹,一家人哪里能那么較真?!?p> 而韓老頭一張臉氣的鐵青,他被幾個兒子拉著,無法再上前去打吳氏,就無比憤怒的指著拍坐到了地上的吳氏大聲的罵道:“你個老賊婆,這么大一把年紀(jì)了,說什么瘋話?你咋就不顧一點(diǎn)臉面呢?
這些年,我看你是白活了!”
吳氏突然被打,整個人都愣了,她呆呆的坐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臉上雖疼,可是心仿佛也隨著這一巴掌碎成了無數(shù)片。
再打她嫁進(jìn)韓家,這么多年來,別說韓老頭打她了,就是一句不好聽的話都沒有對她說過的,今天卻是又打又罵,還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吳氏是個要強(qiáng)的性子,當(dāng)即也顧不得其他,就發(fā)了瘋一樣爬了起來,沖著韓老頭就撲了過來。
她張牙舞爪的亂抓亂撓,嘴里還怒不可遏的嚷嚷著:“這日子沒法過了,我也不活了,我跟你拼了。”
一屋子的兒子媳婦們哪能真的讓老兩口打起來,就都攔著拉著,可是吳氏的勁頭太大了,完全就是不管不顧瘋了一般的架勢,沒多會兒,幾個阻攔的兒子媳婦臉上脖子上就都掛了彩。
小渠趕緊把一直沖在最前面的劉氏給往后拉,讓劉氏能夠少挨點(diǎn)吳氏的魔爪。解救出來了劉氏,小渠還給六郎使了眼色,六郎機(jī)智的會意,不多會兒把自家老爹韓正發(fā)也給拽到了人群后面來。
而在人群后面躲著的還有王忠和韓翠花一家三口,小渠鄙夷的看了眼韓翠花,這小棉襖還真是漏風(fēng),韓老頭和吳氏都這樣了,她竟然不上前去規(guī)勸拉架,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也不知道她的心究竟是咋長的?
枉費(fèi)吳氏對她那么疼愛了。
少了三房夫妻在中間攔著,場中就剩下了韓正興和四弟韓正達(dá)韓正存兄弟幾個了,媳婦們在被吳氏抓傷以后,都各自自覺的退后了一些。
韓老頭在打完一巴掌后,就有些后悔了,可是這老婆子卻不依不饒的向著自己撲來,尤其是兒子媳婦們都被她無情的撓傷了,他格外的氣惱和心疼。
雖然媳婦不是自己生的,可是兒子們都是啊,這么多天沒吃好睡好,回家的路上又舟車勞頓,長途跋涉的格外辛苦,回到家卻如此糟心,他越想越氣,就大力的揮開了兒子們。
怒不可遏的呵斥兄弟幾個:“你們都給我讓開,別拉著你娘,我看她是得了癔癥,瘋的不輕。”
說著,在吳氏撲到了近前,對著自己又打又罵的檔口,抬腳朝著吳氏的胸口就狠狠地踹了一下,他紅著眼眶無比憤怒:“這日子既然沒法過了,咱們還過個什么勁?”
轉(zhuǎn)而,跌落到地上的偌大聲響和吳氏的慘叫,堂屋里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然后,就聽到吳氏趴在地上,嗚嗚咽咽的傷心的哭了起來:“沒法活了,你打死我吧,韓孝元,你這個王八犢子,我跟你沒完?!?p> 吳氏挨了一下,暫時起不來身來,即使這樣了,可是嘴上還是不服軟。
小渠看著眾人手忙腳亂的去扶受傷的吳氏,她摸了摸下巴,心情極好的想著,雖然她不贊同暴力,可是看吳氏如此自作自受的凄慘模樣,心里覺得其實(shí)還挺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