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關(guān)外,關(guān)外客棧。
狼青一杯一杯的灌著自己,看著窗外,一個人靜靜想著昨晚發(fā)生的事情。
昨晚射出第二箭的是他,射出第一箭和第三箭的人他知道是誰,相信對方最后也認出了他。當晚,他與那人知道沒有機會后,立刻分頭逃出楊柳鋪子。
兩人沒跑多遠就被那些士卒追上,狼青借著自己武力強橫強行突破重圍,最后硬是挨了楊頁一掌才拖著傷軀逃入水中,脫身而出,他不清楚另一個人有沒有逃走,但是他知道昨晚接應(yīng)阿九等人的安排用上了,那手下早晨過來稟報,阿九等一十二人已經(jīng)全數(shù)逃離北雁關(guān),此時正在趕回血狼軍的途中。
狼青猛灌一杯酒水,走下二樓,那手下已經(jīng)提著兩壇子好酒等在那里,狼青接過那兩個壇子,走出客棧,那一匹自己心愛的黑馬正等在那里。
“恭送大人!”手下看著狼青搖搖晃晃的騎上黑馬,將兩大壇子掛在馬背上,策馬緩緩踱步,當即躬身抱拳,大聲說道。
狼青揮揮手,什么也不說,扯開胸膛的衣襟,雙手墊在腦袋后面,整個人躺在馬背之上,隨著馬匹的走動而微微搖晃,好不瀟灑!
驕陽似火,烈日灼心,卻好似永遠也曬不到狼青內(nèi)心最黑暗的地方,閉著眼睛,已然睡去的他眉頭緊鎖,也不知夢到了哪一段令他頭疼的遭遇,糾結(jié)不已,放任不下......
等到他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天空已然變得昏暗,身旁的馬蹄聲踏進他的耳朵,他意識到自己好像遇到了熟人?
“狼青大哥醒了?”一道聲音傳來,狼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扭過腦袋,看到了那一雙昨晚見過的眼睛。
“原來是狼藏兄弟?。 崩乔嗯擦伺猜杂行┙┯驳纳碥|,一個用力,挺起身子,他拿起一壇酒,扔給阿九,自己則是拿起另一壇,拍開封泥,就是一通猛灌。
“??!睡醒飲美酒,當真是一大快事!”狼青一抹嘴巴,仰天一嘆,快意無比。
“狼青大哥果然是個豪爽之人。”阿九嘴角勾起,排開封泥,學著狼青痛飲,不料灌的太猛卻嗆到了自己,當下咳嗽不已。
狼青指著阿九哈哈大笑,這一副狼狽的樣子,著實有趣。
兩人并駕齊驅(qū),共飲美酒,終于在某一刻,喝到了興頭上,阿九抱著酒壇子,小臉微紅:“狼青大哥,你就沒什么想要問我的?”
狼青瞥了一眼阿九,語氣平靜道:“問你什么?問你為什么擋下我的一箭?”
“嘿嘿,你果然知道了?!卑⒕疟е茐?,再次灌了自己一口:“狼青大哥,我放了薛仁,希望你能替我保密?!?p> “哦?為什么?”狼青酒量比阿九好的不是一星半點兒,此時臉上毫無醉態(tài),平靜的問道。
阿九聞言,細細想來,接著說道:“他是個好人,我不想殺他。”
“這并不重要?!崩乔嗤O埋R匹,轉(zhuǎn)過頭看著阿九:“你知道的,在我們眼中只有利益,沒有那些所謂的善惡好壞?!?p> 狼青的意思很明白,在生死面前,他人的善惡輪不到自己為他們操心。
“我知道,但是我想有?!卑⒕胖币曋乔?,像是要看透他的內(nèi)心,狼青策馬前行,嗤笑一聲:“你很天真?!?p> 阿九沒有說話,只是策馬跟上:“也許吧,但是我活的不痛苦。”
聽到這句話,狼青的身體略微僵硬一瞬,接著就見他搖頭笑笑,也不說話。
“狼青大哥,你是怎么進血狼軍的?”看到狼青油鹽不進,阿九也不著急,他也開始放松下來,隨意找著話題。
“哦,記不得了?!崩乔嗪恼f了這么一句,噎的阿九很是難受。
“狼青大哥,你好像對我很是防備?!卑⒕趴嘈Φ恼f道。
“這很正常,難不成你還要我和你掏心掏肺?”狼青臉上笑開了花:“你可真是天真呢。”
說完,狼青騎著馬加快速度,向前趕去,阿九不得已也只能跟上,沒辦法,這件事不處理好,他根本沒有辦法回去交差,交不了差他就拿不到血狼軍的線索,沒有線索夏陸就不會幫他解蠱,不幫他解蠱那等著他的只有一條路。
“你是想在這里和我做過一場?”狼青察覺到阿九的行為,于是停了下來調(diào)轉(zhuǎn)馬頭,看著趕上來的阿九,平靜的說出這么一句幾乎算是放在臺面上的話。
阿九連連擺手,他知道就憑現(xiàn)在的自己根本沒可能打得過狼青,按照他的判斷,狼青應(yīng)該在二流頂峰甚至一流的程度,手中沒有‘驚鴻’,他可沒有底氣和狼青分個生死。
“狼青大哥,我沒有帶我的那些兄弟就足以表明我的誠意,我絕對不會和你動手的。”
“那你是想跟我一路,軟磨硬泡了?”狼青眉頭微凝,這樣的話,他確實會比較煩,但是如此一來,他肯定要將阿九做的事情捅上去的。這個小子應(yīng)該知道,他為什么還有這么做?他想不明白。
“狼青大哥,我就挑明了說了,我想和做筆交易!”阿九咬了咬牙,決定將自己最后的籌碼拿出來,和這些老狐貍耍心思他卻是有些不是個兒,還不如用實打?qū)嵉睦鎭砗退麄兘粨Q。
“交易?”狼青雙手抓住韁繩,雙臂交疊輕輕放在馬脖子上,饒有興趣的說道:“我實在想不到你有什么東西是能作為交易籌碼的,難道你還藏有什么好東西?”
看到阿九想要開口,狼青卻是出言打斷道:“別急別急,你先讓我猜猜?!?p> “嗯......,是你背后的人能拿出大量的金錢?還是說能給我什么絕世功法?亦或者什么神藥大藥之類的?”
“我背后確實有人。”阿九承認了這一點:“但是要做交易的是我,和她沒有關(guān)系?!?p> “哦?那就有意思了。你能拿出什么能讓我心動的東西?不會是幾壇子好酒吧?”猜到這里,狼青忍不住笑出聲來,依照他之前的判斷,這個小白還真有可能干得出來這種事。這是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可就對他徹底失望了。
“你是看著我吃下僵蠱的?!卑⒕艣]有理會狼青的嘲笑,而是平靜的說出這么一句,此言一出,狼青卻是一愣,接著他收斂自己的笑意,眼神變得詭異起來。
阿九像是沒有看到狼青的變化,自顧自的說道:“我想你們這些老人應(yīng)該都有吃下僵蠱吧?”
“你到底想說什么?”狼青瞇著眼問道,仔細聽他的聲音,甚至能聽到一絲的顫音,難道?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嗎?他的眼神深處有著埋藏極深的迫切。
“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現(xiàn)在體內(nèi)并沒有僵蠱的存在?!卑⒕趴粗乔嗟谋砬椋徛恼f道:“其實,出發(fā)前那怪人在試探時,我是裝的。”
聽完阿九的話語,狼青的表情變得很是精彩。狂喜、不敢置信、懷疑、驚訝、悲傷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狼青強壓下心頭的繁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wěn):“你的意思是你有僵蠱的解藥?”
阿九搖搖頭,看到這一幕,狼青眼中閃過失落、無助和憤怒,眼看著狼青理解錯誤,就要動手對他不利,阿九趕緊擺擺手:“我沒有解藥,但是我能解了你們的蠱毒。”
聽到阿九這般說,狼青當即愣在原地,原本舉起的手也停在半空中:“你確定不是騙我?”
經(jīng)過剛才的一打岔,狼青對阿九充滿著不信任。
“當然,不然我怎么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做那欺騙狼王的事情,萬一暴漏,我不是死定了?”
狼青聽到阿九這么說,他也覺得有理,當即放下舉著的手,然后雙手在自己身上擦了又擦,下一刻,他快步走到阿九身前,擠出一臉笑容,雙手抓住阿九的手:“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狼藏兄弟你不是一般人,哈哈哈,快快解了哥哥身上的僵蠱,后面,你說什么,哥哥我就做什么,如何?”
阿九看到狼青突然這般熱情,有些不適應(yīng),他略微用力,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狼青大哥,現(xiàn)在恐怕不行?!?p> “嗯?難道你真是在騙我?”狼青當即換上之前的面孔,兇神惡煞的看著阿九。阿九苦笑一聲:“狼青大哥,我想你也應(yīng)該看出來了,我涉世未深,容易蒙受欺騙,所以......”
“所以你就防著你狼青大哥我?不給我解蠱?”狼青盯著阿九,重新抓住他的雙手,看樣子很是生氣:“你這是不信任你狼青大哥我?”
“不是不是?!卑⒕胚B連擺手,額頭甚至有冷汗冒出,但是他還是咬咬牙:“狼青大哥,你也理解理解小弟,萬一你到時候翻臉不認人,我不就抓瞎了?”
“嗯,好吧?!崩乔嗤蝗凰砷_阿九的雙手,面色也換成最開始時冷靜的模樣,看到這里,阿九心下也是不停吐槽,這換臉的本事比那川劇變臉的還厲害。
“我也理解狼藏兄弟的心思,防人之心不可無嘛,道理我都懂。”狼青看著阿九說道:“但是,狼藏兄弟也要體諒體諒兄弟我,萬一你是騙我的,那我不是也抓瞎了?”
“這件事,狼青大哥大可放心,我早已準備好了?!?p> “哦?”
“我會讓您看著我們解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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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營地,這是陳曦和秦廣等人臨時搭建的。來時風塵仆仆,顧不上休息,現(xiàn)在回去的時候就沒有那般急切了,況且阿九也有事要辦,他們索性就搭個營地,臨時歇歇腳。
收拾完畢,陳曦拉著秦廣,打聽著阿九的消息。自從那次阿九和夏陸出去后,阿九就和陳曦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很多事情都不和陳曦說,這讓陳曦不禁懷疑那個漂亮女人對阿九說了些什么,于是小丫頭對夏陸的感官更差了。
“秦大哥,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不是說今天安全撤離就好嗎?為什么阿九跑回來咱們就連夜出城了?”陳曦問向秦廣。
秦廣撓撓頭,也沒有隱瞞陳曦,在他看來,這事情沒什么不能說的。
“昨晚,阿九兄弟去了楊柳鋪子,原計劃是阿九兄弟混進楊柳鋪子,暗中出手,假裝射殺薛大人,最后隨意找一個罪犯摘了腦袋,偽裝成薛大人的樣子帶回去,算是完成任務(wù)?!?p> “嗯嗯,這我知道,那后來為什么又急匆匆的出城呢?”陳曦知道這個計劃,當時她還質(zhì)疑了黃遠的偽裝手段,卻沒想到被啪啪打臉,如果不按照黃遠的手段和方式來做,任她如何嘗試,也不能發(fā)現(xiàn)和卸下黃遠做好的偽裝的。
“后來聽阿九兄弟說,是狼青也混在隊伍中,狼青應(yīng)該是看穿了咱們的計策,于是他強行出手,想要將薛大人徹底置于死地!”秦廣說到這里,眼中盡是憤怒之色,這個狼青也太頑固了。
“虧得阿九兄弟眼疾手快,出手攔住了他,這才保下薛大人的性命。但是也因為他出手倉促,兩人不得不逃跑,沒辦法,所以我們才這般著急的逃出城去?!鼻貜V對此也很是無奈,原本他還想著這件事情結(jié)束,他能找個機會幫一幫嫂夫人她們的。
想到這里,秦廣自己也陷入了回憶,他想起逃跑路上阿九告訴自己的一切,原來羅大人竟然是死在朝廷勢力侵軋之中,他們兄弟十人還有羅大人全都成為了政治的犧牲品,當時他聽到這個消息時,恨不得立刻跑去那京城,找那勞什子靠山王算賬,但是他明白自己與那等大人物差的太多,秦廣想著自己這輩子怕是也報不了仇了,當即有些心灰意冷。
“秦大哥,想什么呢?”阿九的聲音傳來,秦廣抬頭看去,只見阿九帶著狼青來到了營地。秦廣先是向阿九點點頭,打個招呼,接著陰沉著臉看著狼青,也不說話,而此時,聞聲趕來的其余九人也是如秦廣一般作態(tài)。
狼青大概猜得到秦廣等人為何對自己這般態(tài)度,但是他對此并不關(guān)心,他只關(guān)心僵蠱。
“秦大哥,陳曦呢?”阿九打個哈哈,站在狼青身前,幫他擋住這些視線,接著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她不是在這?欸?人呢?”秦廣看著剛才陳曦坐著的地方,發(fā)現(xiàn)小丫頭的人影已經(jīng)不見了,當即有些驚訝。
阿九扶額,他大概知道小丫頭現(xiàn)在是不想見自己,恐怕是之前自己有些冷落她,讓她有些生氣了吧。
“我去叫她出來?!鼻貜V看著阿九,說道。
阿九擺擺手:“還是我去吧?!闭f完,他帶著狼青一起走向秦廣指著的營帳。
“咳咳咳,丫頭,在里面嗎?”阿九靠近營帳門口,出聲問道,但是等了一會兒,阿九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正要再次開口,卻見營帳已經(jīng)被打開,陳曦冷著臉從里面走出來。
“喲!這不是狼藏大人嘛,您今天怎么有空來找我這么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啊?!标愱匦敝劭聪虬⒕牛旖鞘箘诺耐鲁?,巴不得將生氣兩個字寫在臉上。
“咳咳咳,嗯嗯,陳曦,別生氣,我這段時間不是忙嘛?”阿九當即有些尷尬,這后面還有個人呢!
“哦,既然狼藏大人這么忙,那小女子就不打擾大人了,這就退下,還請大人也不要再找小女子了。”陳曦說完就要轉(zhuǎn)身回去。
阿九趕緊出手,拉住陳曦的衣服,壓低聲音說道:“陳曦,姑奶奶,幫幫忙,先別鬧,正事要緊,后面你說怎么辦我就怎么辦,怎么樣?”
“真的?”
“真的!”
“好?!标愱亟K于不再繃著臉,看著阿九和狼青:“說吧,什么事情?!?p> “陳曦,我想你幫著秦廣大哥他們解了那僵蠱?!卑⒕耪f道,陳曦聞言也不多說,只是問了一句:“決定了?”
“嗯!”阿九重重點頭。陳曦也不再說話只是來到秦廣等人臨時弄出的石頭‘桌子’旁坐下:“那就開始吧,你去叫他們過來。”
“好嘞!”阿九趕緊屁顛屁顛的請秦廣等人過來。
看到眾人都到了,阿九清清嗓子:“各位兄弟,經(jīng)過我和陳曦夜以繼日的研究,我們終于將那該死的僵蠱給破解了!”
聽到這個消息,秦廣等人互相看了看,眼中的驚喜瞬間爆發(fā)出來,眾人歡呼起來,甚至閆三和老張還擁抱在了一起,這個消息當真是這段時間以來最好的消息了。
“好了好了,那咱們誰先來?”阿九看著秦廣等人,問道。
“我先來!”閆三出聲說道,看到秦廣等人同意,閆三當即坐在陳曦身旁,看著陳曦,他知道解蠱肯定是陳曦來操作的。
陳曦看著閆三:“閆大哥,你和上次一樣,隔開手心就好!”
閆三聞言,也不猶豫,立刻出手隔開自己左手手心,接著看向阿九,阿九無奈的笑笑,看向狼青:“狼青大哥,你要不要先看看閆大哥身上的僵蠱?”
“不用,我能聞到他身上僵蠱的氣息?!?、
聽到狼青這般說,阿九微微挑眉,但卻沒說什么,只是割開自己手心,與閆三握在一起。
下下一刻,陳曦雙手搭在兩人手臂之上,很快阿九和閆三感覺手心一陣疼痛。
“好了,下一個。”陳曦這一次也不等阿九消化,直接開始下一個人,阿九咬著牙不說話,再次割開一道口子,接著與秦廣握在一起。
而一旁一直盯著阿九的狼青,眼中精光暴漲,喜色瞬間爬滿了他的臉龐。
真的可以,僵蠱真的可以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