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送季恩釉回家的是溫御衡。
一路上,兩人都沉浸在車載電臺播放的懷舊樂曲里,良久都沒開口打破車廂里除音樂之外的寧靜氛圍。
直至車子駛離繞城高速路,進(jìn)入逐漸喧囂的城區(qū),溫御衡才淺笑著打破兩人間靜默的屏障:“有怨我們吧?好好的周六,被我們拖來參加無聊的聚會?”
季恩釉一時語塞。雖然覺得今天的聚會,自己跟去參加確實不怎么合適,卻也沒有像溫御衡說的抱怨,“沒,只是覺得不合適?!?p> “合適不合適,只是個過程?!睖赜鈸P(yáng)著唇角輕道:“就像四年前,我同你說,不出幾年你必定坐上‘華夏’研發(fā)部的相關(guān)負(fù)責(zé)人,你當(dāng)時肯定覺得我是在說笑,可四年后不就驗證屬實了嗎?”
這哪里一樣。季恩釉抿抿唇,心下駁道。
“都是一樣的道理,沒什么不同?!睖赜庀袷悄茏x心,一語便說中季恩釉心里直犯的嘀咕。
“對了,平安夜有空嗎?我和女朋友請大伙吃飯。放心,這次就籃球隊幾個成員,不過說好了都會帶家屬,你若是有男朋友,也帶來給大伙認(rèn)識認(rèn)識。”
不待她開口,溫御衡又拋出了個令她盛情難卻的邀請。
“我知道你們公司的尾牙會在25號晚上,這并不沖突不是嗎?還是說,你原本已有計劃要和男朋友共度二人世界?”溫御衡似笑非笑地覷了她一眼,看得季恩釉有些羞赧。
只好搖搖頭,解釋道:“我沒有男朋友。只是,覺得貿(mào)然去參加學(xué)長們的派對,似乎不是很妥……”
“哪里不妥?又不是不請自來。再說了,其他幾個你也都不陌生,合該見見每個的另一半了,免得下回做伴娘時連新娘子是誰都不認(rèn)識。”不待她說完,溫御衡又輕笑著拋出一串越發(fā)讓她底擋不住的理由,似乎她再推卻就是不給他們面子。
只是,“伴娘?學(xué)長要結(jié)婚了?”可是,為什么要讓她來當(dāng)伴娘?伴娘不是都由女方的閨密擔(dān)當(dāng)?shù)膯幔?p> “呵……第一個不是我,不過你應(yīng)該有收到請柬才是?!睖赜庥鋹偟匦蕾p著季恩釉臉上難得突顯的驚訝又困惑的表情,那比之前刻意的沉靜和默然好看多了。
“啊……是顧學(xué)長!”季恩釉想起來了,包包里還收著顧寧睿塞給她的請?zhí)墒?,伴娘……他并沒有提及啊……
“咳咳……學(xué)長方才說的……伴娘……”她有些不甚確定地問道,希望是她理解有誤,顧寧睿應(yīng)該不至于讓她去當(dāng)他未婚妻的伴娘才是。
“阿睿沒和你說嗎?我以為你們?nèi)サ穆飞?,都已?jīng)講好了……阿睿要娶的是我表妹,因為她長年生活在國外,這個月才回來籌備婚事,身邊并沒有相熟的女伴,所以……”
所以?!就剃頭師傅一頭熱地讓她去擔(dān)當(dāng)顧寧睿婚禮上的伴娘?
季恩釉輕咬著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學(xué)長,您也知道……我不習(xí)慣……”她咽了咽口水,有些為難。這種任務(wù),于她而言,委實困難了些,她實在不是個可以勝任這類角色的人啊……
“我也說了,有些事,只有試過了才知道自己行不行。而我相信,你一定能勝任!”溫御衡朝她鼓勵一笑,趁著紅燈的當(dāng)口,空出右手,拍拍她的左肩,“別擔(dān)心,其實做伴娘很簡單的,到時,你只需空出兩天時間來就好。一天試禮服,一天陪新娘。其他的,自會有人打點好一切,無需擔(dān)心?!?p> 季恩釉還想說什么,卻被溫御衡下一句話打斷了思路,“到門口了,停這里可以嗎?”
她轉(zhuǎn)頭望向窗外,果然,已經(jīng)到小區(qū)正門外了,遂點點頭,“嗯,停這里就好。謝謝學(xué)長。只是……”她還想茍延殘喘地為自己爭取一把,希望說服溫御衡能放棄找她、而是考慮另選她人做他表妹的伴娘。
然而,溫御衡只是點點頭,淺笑著和她道別:“那就不送你上樓了,自己小心些。平安夜前再聯(lián)系。”
“好……”她喪氣地下了車,抿了抿唇,正欲再說點什么,卻見溫御衡已經(jīng)優(yōu)雅地滑出了車道,原地掉了個頭后,隔著下拉的車窗,和她揮揮手,并做了個電話聯(lián)系的手勢后,就離開了。
留下因方才那番對話而無比糾結(jié)的她,在冷風(fēng)中思緒凌亂……
……………………
“咦?你說什么?有人讓你去當(dāng)伴娘?”距平安夜還有五天的周末晚上,季恩釉照例和沈綰臻在“洛塔”咖啡屋解決兩個單身女人的周末晚餐,席間,季恩釉忍不住說了一個星期前,溫御衡對她說的那件事。
沈綰臻聽后,一臉地不可置信。她和恩釉同窗四年、室友四年,畢業(yè)后也經(jīng)常有所聯(lián)系。特別是三年前,恒騰集團(tuán)搬至各大企業(yè)云集的信宜街后,兩人就成了周末會餐、購物做伴的死黨閨密,幾乎每周都會見個面吃個飯,彼此的關(guān)系比對象還穩(wěn)定。又豈會不知恩釉的脾性——絕對不是個善于交際的人。那么,會是誰,竟要恩釉去做伴娘?!到底是真心相邀?還是說,想借機(jī)出恩釉的丑?
“你可別沒弄清楚真相之前就傻乎乎地答應(yīng)了啊?!毕氲竭@里,沈綰臻蹙著秀眉叮囑道:“至少要知道對方是怎樣的人,為何會邀請你,你對他們了解多少……”
“他們沒問題?!辈淮蚓U臻問完所有的疑惑,季恩釉就下了定論。憑她對溫御衡幾人的多年觀察和了解,他們,不會對自己起壞心。這點,她絕對能用自己的人格保證。
“既然你確定沒問題,那就去咯。說不定,還能借此遇上一個同樣出色又帥氣的伴郎,從此,得以放下對那個人的苦戀,修成一段美麗的正果,也沒什么不好?!币娂径饔源鸬萌绱丝隙ǎ蚓U臻也沒再說什么,反而笑著調(diào)侃起眼前一本正經(jīng)的小女人來。
季恩釉聽沈綰臻說得如此直白,臉上有些難為情,“好了,我就和你說一聲,平安夜我不能和你一起過了,無論做不做伴娘,既然學(xué)長相邀了,平安夜還是去參加他們的派對比較好,畢竟,他們曾經(jīng)都很照顧我?!?p> “是是是,你今天就是想告訴我一聲,平安夜你已經(jīng)有約了,讓我自行解決凄涼的單身晚餐是吧?”沈綰臻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切著餐盤里尚有余熱的牛排,說道,“放心,你就安心去吧,大不了,我就找孝云,他們家總會歡迎我的吧。至少有小溪溪在,絕不可能會打擾到他們夫妻倆的二人世界的?!?p> “說到孝云,上回搬家還欠你們一頓‘九天闕’的海鮮大餐呢?!奔径饔韵肫疬@個事,不由得淺笑道。
“沒錯!不過,我接下來的周六幾乎都已排滿,孝云除非是和她親親老公吵嘴,否則恐怕永遠(yuǎn)也不會記起這樁好事來,所以,暫時先欠著咯。”沈綰臻聳聳肩,表示沒忘,但近期恐怕無法兌現(xiàn)了。
季恩釉笑著點點頭,“只要你們決定就好,我沒意見?!?p> “話說回來,圣誕節(jié)就快到了,是不是意味著你那位也要回國了?不是說,你們公司的尾牙會上他會出席嗎?”沈綰臻咽下最后一口牛排,啜了口曼特寧,慢條斯理地問道。八卦人人都有興趣湊。何況是攸關(guān)眼前這個小女人的感情問題。身為閨密之一,她當(dāng)然是要多些關(guān)心了。
只是,這一問,差點沒噎到季恩釉。
“咳咳……我說過,別再把他歸到我的……我和他沒關(guān)系……”季恩釉輕嘆了聲,壓低聲音無奈地強(qiáng)調(diào)道。
“沒關(guān)系的表情可不是你這樣的?!鄙蚓U臻白了她一眼,也不知這段日子以來,成日魂不守舍的人是誰?還好意思說沒關(guān)系……
“唉……”季恩釉輕嘆,“我已經(jīng)試著努力了,只要你不要一再提醒我……”
“但愿如此??赡愕膬?nèi)心其實很期盼他的到來,我有說錯嗎?”沈綰臻輕描淡寫地戳中她的心事。
季恩釉蒼白地抿緊雙唇,不知該做何回答。她確實有些希冀。又或者說,她既怕見到他,又想見到他……如此矛盾啊,卻又真真實實地反映著她的凌亂心理……
害怕見他,是因為,怕他已然忘卻她……這么多年,她在海域這頭壓抑著的思念,而他,卻早已不記得,有這么一個人,戀他如此深……
希冀見他,是因為,她想確認(rèn),確認(rèn)現(xiàn)實中的他,是不是早已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那樣,她是否就能真正放下,放下,那段曾有他參與的往昔。同時,她也才好開始,開始沒有他羈絆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