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戶籍
回到客棧，果然看見綠枝瑟瑟發(fā)抖地縮在床角，抱著被子一臉的驚恐不安。
看見白素素回來，綠枝仿佛放下了千斤重?fù)?dān)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覺，撲到白素素懷里就大哭起來。
白素素婉言哄了好一會(huì)，綠枝才抽泣著說了客棧發(fā)生的事情。綠枝在客棧碰到的事情跟白素素在大街上的遭遇大同小異，也是禁衛(wèi)軍配合著定康府衙的捕快們前來搜捕宮里的“逃犯”。反倒是客棧老板圓滑，說話討巧又暗中給那些捕快們?nèi)撕枚嚆y子，所以捕快們也是每間房去看一看，例行差事，客人倒也沒有受到太大的驚擾。
綠枝被嚇成這副模樣，一是她膽小，二是她心里有鬼。白素素又問了好些細(xì)節(jié)，確定她沒有受委屈才放開心事，笑道：“綠枝，這下好了！宮里的人都認(rèn)為死的是我們，逃掉的是那兩名宮女，這下我們大體上安全了！”
綠枝瞪大了眼睛，她并不知那些捕快們要搜捕的是什么人，也不知是因何事驚動(dòng)了禁衛(wèi)軍。白素素笑得愈發(fā)的燦爛，事情還真朝她策劃中的發(fā)展了。
當(dāng)下，她把事情給綠枝說了，綠枝聽得也是喜色連連。白素素囑咐道：“綠枝，那兩名宮女已經(jīng)死了，這個(gè)案子，注定會(huì)成為無頭公案，鬧騰不了多久就會(huì)歇了。這五年來，除了她二人外，見過你我的那就那位常給冷宮送飯的宮女了，日后你再不需要這般擔(dān)驚受怕，這世上認(rèn)得我們的人實(shí)在是太少太少了！”
“姐姐，是哦！”綠枝歡喜的拉著白素素的衣袖破涕為笑，忽然又?jǐn)苛诵θ荩瑦瀽灥溃骸澳舱f了還有廚房那個(gè)送飯的宮女，她幾乎日日給我們送飯，您見得少，但是她一定會(huì)認(rèn)出我的！”
“傻瓜！”白素素身上拍了下綠枝的腦門，“她日日居于深宮，如何出得宮來指認(rèn)我們？何況，她必也聽說了冷宮的事情，認(rèn)定我們都是‘死人’了呢！”
綠枝一怔，然后重重點(diǎn)頭，昂著梨花帶雨的小臉，不好意思的沖白素素傻呵呵的笑。
白素素伸手擦去綠枝臉上的淚水，低聲道：“等這陣風(fēng)刮過之后，我就去找蔓菁，請她幫我們在定康落個(gè)戶籍。有了戶籍，我們就是離國的合法公民了。日后，不管是買房買地都可，就算宮里再有個(gè)什么風(fēng)吹草動(dòng)的，也跟我們無關(guān)了?！?p> 綠枝邊聽邊點(diǎn)頭，忽然站起來歡喜的低呼道：“姐姐，既然離宮的人認(rèn)為我們都死了，那我們?yōu)槭裁床荒芑卦聡?？云妃娘娘若見到您，一定?huì)很高興的！”
“綠枝，不可！萬萬不可！”白素素隱去笑容，聲音低而沉重：“我也非常思念母妃。但是，我們不能回月國！而且，就連我們的身份……不，就算是‘月國’這兩個(gè)字，你都絕對不可在人前提起！記住，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現(xiàn)在開始徹底忘記我們是月國人！”
“姐姐？”綠枝眼里又盈滿了惶恐和不解。白素素耐心解釋道：“綠枝，皇宮是什么樣的地方你該不會(huì)不清楚吧？即使我們順利回到月國，想不聲不響跟母妃見面可能嗎？若是從明道上見到母妃，那皇宮之中誰人還不知送到離國的和親公主回國了？只要月國皇宮人盡皆知，那離宮又怎會(huì)不知？到那時(shí)，我們不僅會(huì)被貫以逃妾的罪名，說不定冷宮那樁命案也會(huì)栽贓到我們頭上?！?p> 綠枝不語，心里反復(fù)琢磨著白素素的話，不多時(shí)便逐漸明了和釋然起來。這丫頭也算個(gè)明理。白素素暗自點(diǎn)頭，接著道：“記住，日后無論任何人問起，就說你從記事起就跟在我身邊，我們都是孤兒，也不知自己是哪國人，從小跟著師傅生活在驪山深處。嗯，我的醫(yī)術(shù)就是師傅所傳，你沒有學(xué)醫(yī)，師傅卻請了山中人家教了你女紅。自去年年底師傅逝世后，我們才離開深山的家，第一次走出驪山來到定康?！?p> 白素素把一早想好的“身世”反復(fù)對綠枝說了許多遍，直到她倒背如流，隨便白素素怎么問，隨口就能答出這番話，白素素才放了心。
白素素和綠枝在來福客棧又住了三天，外面依舊風(fēng)聲鶴唳，搜捕行動(dòng)還在進(jìn)行中?？蜅＠镆灿泄俦嗡巡叮前姿厮亓脸錾蚣业拿?hào)，那些衙差們無不繞著她們走，連哼都不敢哼一聲，白素素心里暗笑，怕是沈尚書真的抽空請了徐府尹和蒙將軍喝茶了罷？
確定真的無事后，第四天早上，白素素帶著綠枝來到位于外城南城柳樹坊的段府拜訪沈蔓菁。
沈蔓菁昨天就收到白素素的拜帖，到了約定的時(shí)辰，早早就帶著家人親自等候在大門口。
段思飛也在。他很早以前就在母親處聽說過白素素，也知道沈蔓菁的病史白素素治好的。跟沈蔓菁完婚之后，也沒少聽到妻子對白素素的感激之言。所以，聽說白素素要上門拜訪，他干脆推了一整天的事情，專門在家陪妻子招待貴客。
白素素一下馬車，就被段府門前一小溜人給嚇了一跳。看這架勢，沈蔓菁怕是傾全家人口來歡迎自己了……白素素心里黑壓壓飛過一群烏鴉，抬頭對著沈蔓菁和她身旁的俊朗青年微微一笑，帶著綠枝迎上朝自己走過來的沈蔓菁夫婦。
“素素，可把你盼來啦！”沈蔓菁一把拉著白素素的手，眉眼間毫不掩飾的笑容直看這白素素傻笑。
白素素彎了彎大眼，她戴著面紗，不過從她眼中盈滿的笑意不難分辨出她正在開心的笑。白素素看了段思飛一眼，沖沈蔓菁眨眨眼：“蔓菁，怎么不給我介紹一下這位俊朗不凡的公子？”
沈蔓菁玉臉一紅，嬌嗔的瞪了白素素一眼，才落落大方看著段思飛笑道：“素素，這是我的夫君段思飛。思飛，這是我常常與你提起的素素。”
段思飛一直在暗自打量著白素素，方才白素素那句話，在這個(gè)時(shí)代的人聽來其實(shí)有點(diǎn)輕佻了，但是段思飛卻沒有感覺到一絲不妥，反而覺得這樣的話由她嘴里說出來，有著說不出的灑脫和可愛。
段思飛對白素素抱拳作揖，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白姑娘，思飛有禮?！?p> “客氣，段公子不必多禮?！卑姿厮匚⑽⒁恍Γ兄指Ａ烁?。
“好了，瞧你們酸的！素素又不是外人，我們進(jìn)去吧！”沈蔓菁很是高興，拉著白素素率先往府里走去。
段府不甚大，三進(jìn)的宅子，卻勝在布局精巧、房舍景物皆精美不凡。前院是待客大廳，二進(jìn)是主院，中間隔著一個(gè)小花園；后院還有一個(gè)不小的池塘，種著怒放的睡蓮；池塘中間有座涼亭，與岸邊用畫廊連接。
與沈蔓菁夫婦一起用了午飯，眾人又一起來到后院的荷塘小亭里，煮茶賞荷。
沈蔓菁問了白素素這幾日的情況，又嘮叨了一番說她怎能住客棧那種地方。
白素素笑著聽了，聞著清雅的荷香，說出了來意。
當(dāng)然，白素素順口對沈蔓菁夫婦說出自己一早就編好的身世。沈蔓菁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白素素提起自己的身世。第一次見面時(shí)，她看白素素只身入山采藥，以為她是京中那個(gè)醫(yī)館的女兒（徒弟），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理解告訴了沈家人。后來白素素上門給她治病，沈家人為了表示對白素素的敬重，也沒有當(dāng)面追問她的身世。白素素與沈家人第二次時(shí)，已是沈蔓菁出嫁之日。白素素治好了沈蔓菁的病，沈家人更是不會(huì)追著她的身份不放，所以大家都淡忘了此事。
乍然聽到白素素是孤兒，從小跟著師傅在深山老林里長大，沈蔓菁心酸得幾欲落淚。搞得一旁睜眼說瞎話的白素素又心虛又不好意思。
“蔓菁，別傷心。白姑娘雖然是孤兒，卻勝在從小有師傅疼愛，又傳了她一手好醫(yī)術(shù)。你該為她高興！”段思飛知道妻子心善，溫言安慰她，也解了白素素的窘迫。
“嗯，思飛說得對?！鄙蚵技t著眼睛笑了，緊緊地拉著白素素的手，“素素，戶籍的事情就交給思飛去辦。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親妹子！”
“呵呵！白姑娘，如不嫌棄，可喚我一聲姐夫，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倍嗡硷w也看著白素素溫和的笑，對妻子說：“蔓菁，你在家陪著白姑娘，我這便拿了帖子到府衙去辦理戶籍?！?p> “好，你趕緊去！晚飯我們等你回來吃。”看丈夫待白素素親厚，沈蔓菁很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