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妃子笑,不見故人
看著天一點點變黑,杜三不知道應該去哪里,心召喚著他去恒恩殿,只是魏然卻不愿見到他。坐在紫宸殿許久,直到小太監(jiān)上來問今晚去召哪位娘娘來侍候,杜三才驚覺,他已經(jīng)封了幾名妃嬪,就在今天,他的后宮里不止是魏然一個,而有了其她的女人。
可是,那又能怎么樣,只有那個氣息芬芳,眼神清遠如茶的女子,只是,那個芬芳的女子卻用清淡的眼神推開了他?;蛟S真是找個女子來,也不錯,或許他的皇后是會氣會酸的……
“王得憶,今晚召洛夫人來合huan殿?!焙蟞uan殿是紫宸殿的南配殿,歷來妃子承恩都是在那兒,唯有皇后例外。杜三心道:雨弦,這個位置始終只有你可以做停留,只是你卻不懂吧。
“是,皇上?!?p> 這一夜,洛夫人承恩,封為洛貴人,洛翩翩嬌羞欲語的出現(xiàn)在花園時,魏然正在花園里拾梅花花瓣,蹲在那兒一聲不吭,淡淡清清的樣子卻分外讓人憐惜。
洛翩翩迎了上去,神色卻不復方才的志得意滿,而是微微紅著臉,謙恭有禮的半跪在魏然身后:“臣妾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魏然原本拾好的滿捧梅花瞬間散落一地,昨夜的承恩召送了一份到恒恩殿,按例妃子新承恩都是要送一份承恩召到恒恩殿加蓋皇后印。魏然蓋印的時候,以為自己是無所謂的,卻沒想到見到人時,心還是被撕扯了:“天兒冷,起身吧?!?p> 洛翩翩本就眉眼嬌嬈,容顏艷麗,昨夜春風過后,更顯得魅惑人心。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場合見到,魏然想,她大概也會欣賞這樣嬌美的人兒吧,只是現(xiàn)在看來卻是分外的扎眼。
洛翩翩看著魏然,論相貌自是比不得她,論才華只怕也比不得書香門第的郭碧顏,而那岳凌霄一身的颯爽,是少有女子比得了的,洛翩翩這時候在想,為什么卻偏偏是這個女子做了皇后,而不是任何官宦家的小姐:“皇后娘娘清早起來,精氣兒真好,這是瑄皇子吧,倒真是清秀聰穎?!?p> 杜瑄原本正和滿樹的花做斗爭,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xù)轉過頭去跟花糾纏。
洛翩翩看向杜瑄的眼神有些復雜,這個孩子母親是皇后,身又是長子,將來這身份可是大著呢。只是這母親卻是個沒身份、背景的,倒是誤了這孩子:“皇后娘娘,天冷,臣妾就先告退,下回再陪您一起賞花?!?p> 魏然點頭,看著洛翩翩轉身時那嬌艷四射的燦爛笑容,心不由得一沉,迎著寒風的臉上片刻間就沾了淚痕,淺淺的一兩行淚,卻依舊告訴魏然,她在傷痛,她在為那個曾經(jīng)溫淡而今貴為天子的人傷痛。
說好不為杜三傷心的,只是有些事,白紙黑字也保證不了吧。魏然甩手狠狠摔向樹干,梅花紛紛落下,如雪一般砌滿一身,是香的,冷冷的香……
一連半月,在合huan殿內(nèi)承帝王雨露的,都是洛翩翩,如今也已經(jīng)是洛嬪了,郭碧顏偶爾去恒恩殿請安的時候,總是或經(jīng)意或不經(jīng)意地提起洛翩翩獨寵后宮,魏然總是置之一笑。
那位凌妃卻是從來沒有來過恒恩殿,甚至也從來沒有出過華恩殿,甚至閉門謝絕恩寵,魏然對岳凌霄還是很好奇的。要怎么樣的女子,才能拒絕得了帝王的恩寵,要怎么樣的心,才能不慕榮華,岳凌霄都做到了,可見不是個尋常的女子。
“皇后娘娘您先把藥喝了再出去吧,外面還是冷著呢,您又老是不注意自個兒,再病下就真要瘦成竹竿兒了?!憋w絮端來藥,卻看到案上昨夜的藥都沒有飲,心里嘆息,自從謝卻君恩,她們的皇上、皇后娘娘就都沒有好受過。
“擱那就行了,呆會兒再喝?!彼?,是苦的,可再苦不過心。魏然搖頭,不敢放任自己就此沉溺在悲傷痛苦里,
魏然忍不住在心里嘮叨,她也不是這樣柔弱的人,都是顧雨弦這破身子給害的,三天兩頭就染病,動不動就讓人拿一堆藥來侍候,要是身子健康,她也不至于天天悲春傷秋,人只有在免疫力下降的時候才更容易陷入傷痛之中。
“對了,我那支玉笛呢?”那可是重要東西,這些日子光恍惚了,要是把歸幽玉笛給弄丟了,那可真就是萬劫不復了。
“娘娘,幫您收著呢,娘娘現(xiàn)在要么?”
魏然點頭,當然要,她決定在深宮里吹吹看,看看有沒有人真會飄到宮里都要來幫她,如果真有人來,她就走,如果沒人來,那就算了,全當娛樂自己了。
魏然拿著歸幽玉笛,問了飛絮宮里哪里地勢比較高,地方又比較空曠,然后帶著飛絮就往歸塵樓趕過去。歸塵樓在鳳棲臺右側,離那位洛夫人的宮殿倒是很近,魏然爬到歸塵樓上,把玉笛橫到嘴邊,卻不知道吹什么曲子了。
忽然想起了一首歌兒名叫彩云歸,心說,我現(xiàn)在也想向著云深處去,于是就迎著風吹了這支淡淡卻刻骨的《彩云歸》。
似乎是年少時,看過的電視劇里,一段刻骨多心愛情的注腳。風裊裊,雨霏霏,故園今又動芳菲,況復彩云歸,況復彩云歸,鑄劍為鋤應有日,前途莫遣寸心灰,峨眉山月朗,照徹彩云歸,照徹彩云歸.云漠漠,霧迷迷,破霧穿云月色微,好伴彩云歸,好伴彩云歸,茅舍竹籬*秀,男耕女織永相隨,中秋弄管弦,同奏彩云歸……(注,貌似記得是瓊瑤寫的)
不知不覺間,竟然輕輕唱了出來,玉笛已被淚沾滿,卻忽然發(fā)現(xiàn),依舊是空庭無人,只有風而已??磥?,也不是每個地方,這支笛都一樣會有用,這深深宮廷正是那些人不愿意靠近的地方吧。
杜三聽到了歸幽玉笛聲響,就知道是魏然在吹笛,循聲而來時,卻看到魏然雙手抱膝,蹲在歸塵樓內(nèi),淚水掛滿了臉,卻咬著唇不肯哭出聲來,杜三只覺得心被重重地一擊,瞬間粉碎成一地。
想伸出手去抱住魏然,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資格,這些日子來的所作所為,更是讓眼前正哭洋著的女子無法容忍吧,所以才在這里吹著歸幽玉笛,是想要離開了嗎?
魏然忽然站了起來,看著前方,狠狠地說了一句:“杜三,你這個混蛋,敢讓老娘哭,老娘不毒翻你就枉費了憶晚姐給我那么多毒藥?!?p> 杜三看著愣眼,明明剛才還蹲在那兒可憐極了,立馬站起來就放出了狠話,甚至臉上還掛著淚痕,甚至眼眼還是紅腫的,杜三搖搖頭,輕聲向著歸塵樓的方向說:“不論你要干什么,只要不哭,不離開就可以?!?p> 魏然從懷里翻著天下兵馬符,那塊兵馬符用完以后,杜三又給回了她,魏然覺得毒翻杜三還不夠解恨,繼續(xù)放著狠話:“杜三,你給我等著,老娘拿了天下兵馬符,集齊南北兩軍,直接把你推翻了,咱來做女皇,到時候也整個后宮,封一堆男妃,啥美男子沒有,干嘛吊死在你這棵花心樹上?!?p> 杜三本來打算轉身離開,聽到魏然這番話,差點就直接倒在了地上,不由得他不轉身看著魏然正紅著臉兒在那高喊,杜三終于是笑了,原來他的皇后還有這么一面。只是聽到后半句的時候,臉色立刻就變了,就算只是說說而已,他也不能允許。
可憐飛絮在魏然后面聽得臉色蒼白,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虧得她們那皇后娘娘還敢在這兒喊,萬一讓人聽了去,那可就是大罪了。
杜三拾階而上,站到了魏然身后,聽得魏然繼續(xù)喊:“杜三,老娘要回家,再也不想搭理你,咱倆都省心?!?p> “你打算推翻我做女皇,還要弄一堆男妃?”杜三沉著臉看著魏然的背影,臉色越來越難看。
魏然長吸了一口氣,心不由自主的亂跳,不會不會……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全讓杜三聽了去吧,那可就真是太不幸了。魏然緩緩轉身,閉著的眼睛睜出一小絲縫兒來,一看是杜三又迅速閉上:“我什么也沒說?!?p> 杜三看著魏然的舉動,又是好笑又是氣:“難道是我耳背,竟然出現(xiàn)幻覺了?”
魏然嘿嘿地笑著想混過去,話說剛才那番話還真是有點兒驚世駭俗,剛才怎么就頭腦發(fā)熱把那些話都喊出來了,失誤失誤:“那個……我不知道?!?p> “哼,你倒是不說謊,剛還說要毒翻我來著,不知道是誰說的,真是膽大包天。”
“那個……有嗎,我怎么沒聽到,我一直都在這里啊,會不會是你聽錯了?!边@個時候,除了咬死不承認,魏然不知道還能怎么樣,反正不承認就對了。
杜三忽然說了句:“你要什么都隨你,只是不要離開,雨弦,不要離開我?!?p> 魏然呆呆看著,只覺得剛才的雄心壯志又不見了,又想流淚了:“反正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杜三搖頭:“雨弦,只有你一個人,在這里?!?p> 杜三指著胸口,定定看著魏然,魏然一時無語也是呆呆看著杜三,滿園的風雪似乎再也無法打擾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