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齋這邊。
林氏眼望著顧熙然他們離去,忽然問了一句:“老爺,我怎么覺得熙然變得有點不一樣了?這事若擱在從前,他早就驚慌失措了?!?p> 顧達(dá)心里想著事,漫不經(jīng)心道:“是么?大概是娶了親,人就變得沉穩(wěn)了些,這也沒什么不好,只是他那身體……”
說著他就搖了搖頭,嘆氣。
林氏仍道:“從前熙和不愛找他的,說二哥悶死人了,如今卻總往生梅閣跑,我怕……”
“瞎琢磨什么?”顧達(dá)不以為然道:“兄弟和睦不是好事?總比他去外頭胡鬧要強(qiáng)!”
林氏總覺得那海捕文書的事有些蹊蹺,保不準(zhǔn)還真是顧熙然做的呢!只是沒有證據(jù),就算有證據(jù),攤到老爺面前,他最多也不過是被喝斥一頓,閉門禁足而已,倒顯得她這個后娘刻薄,因此她也沒再多說。
倒是顧達(dá)考慮了片刻道:“這件事要你幫忙?!?p> “我?”林氏納悶:“我一個婦道人家,能幫得上什么忙?”
“縣太爺納妾的事,不是惹得他夫人心里不痛快了?那么他縱著妾的兄弟在外頭橫行,想必是瞞著夫人的。”
林氏一點就透:“老爺?shù)囊馑肌?p> “我想過了,咱們經(jīng)商人家還是要和氣生財,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同知縣結(jié)下梁子,何況熙然從不出門,這海捕文書就算散得滿城皆知,也沒人知曉上頭畫的匪類同他長得相像,估計就連縣太爺自個都不知道自己入了別人設(shè)下的套呢!咱們也不用點破,不如順勢把事情悄悄的壓下去,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這樣也不至于鬧出來污了咱們家的名聲?!?p> 顧達(dá)邊說邊踱著步:“你想個法兒約了知縣夫人一起去廟里燒香祈福,只當(dāng)是閑話,把這事情透露給她知曉,她必定要氣那妾的兄弟,借著丈夫名頭在外招搖,后頭的事,就不用咱們煩惱了?!?p> 林氏想了想:“要備禮么?”
顧達(d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隨便備些常禮,別太厚重了,不然倒教她猜測咱們的意圖?!?p> 林氏點頭應(yīng)了,這事就這么揭了過去。
兩天后,舒歡學(xué)會了好幾種絡(luò)子的打法,改良著將雕好的玫瑰花珠串了起來,那花珠雕琢精美,牛角沉色澤黑潤,戴在雪白的纖腕上還真是格外顯眼漂亮,何況這手串還帶了天然的,似有若無的淡淡香氣,惹得良辰和美景兩名丫鬟直夸二奶奶手巧。
聽見這夸,舒歡倒有些哭笑不得,做這種手工在富貴人家看來是不入流的,身為顧家二奶奶,要真手巧,就得刺繡精美,像云姨娘就在顧熙然生辰那日送了親手繡的荷包,那個精致就別提了,瞧得她都有點想學(xué)女工了,于是苦笑道:“不用夸了,外頭首飾店里賣的手串,比我雕的要好看多了。”
美景撇了撇嘴道:“那些都是金銀珠玉的,要多俗氣就有多俗氣?!?p> 良辰也道:“要找這種木珠的手串,就得去寺廟庵堂里尋,但材質(zhì)最好也不過是檀,雕飾的多是羅漢貔貅之類的避邪物,哪有這個好看?”
舒歡微微笑道:“被你們夸得這樣好,看來可以拿去送人了?!?p> 美景忙道:“二奶奶要送誰?”
她目光還落在那手串上,流露出三分不舍。
舒歡雕這手串不過是打發(fā)時間,壓根就沒有愛惜不舍的感覺,反正想要的話今后再雕就好了,于是將那手串往美景手里一撂道:“你們誰跑一趟?把這手串送到大奶奶那里去,往常她總送些吃用的東西過來,我都沒有回禮。”
美景搶著道:“我去我去?!?p> 大奶奶是有名的厚待下人,只要是往她那邊送東西的,都有豐厚的打賞。
良辰倒沒同她搶這美差,只道:“這樣巴巴的拿著去不像樣兒,等我去找只精致點的匣子,用錦緞墊了再送過去?!?p> 她說著就去翻箱倒柜了。
舒歡一笑,原來古代送禮也講究包裝,難怪會有買櫝還珠的典故。
這里邊正忙著,顧熙和就笑嘻嘻的闖了進(jìn)來。
他來生梅閣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天要往這里跑兩三回,越來越?jīng)]規(guī)矩,連通報都不用,不過舒歡和顧熙然都不是講究禮節(jié)的人,倒也覺得無所謂。
舒歡把玩著木匣里的沉香,瞟了他一眼道:“什么事這樣高興?”
“那胖……”他話到一半,覺得屋里有人說話不太方便,就繞開話題問道:“二哥呢?沒在么?”
舒歡漫不經(jīng)心道:“出去散步了?!?p> 這些天顧熙然不光曬太陽了,每日飯后都要出去散一趟步,還不要人跟著。
良辰和美景見他們似乎有話要說,就乖巧的說有差事要做,避出去了。
顧熙和等她們一走,立刻眉飛色舞的爬到了一張椅子上,貼到舒歡耳邊悄聲道:“那胖子倒霉了!”
說著,不等舒歡催他下文,他就敲打著染墨道:“快,給爺學(xué)一個!”
染墨好尷尬,但又不敢不聽從他的話,只好掐著嗓子學(xué)起女人的腔調(diào)來,還拿手點著滌硯的腦袋尖聲道:“小舅子!本夫人什么時候多了個兄弟?他又是你哪門子的小舅子?你放縱他在外頭為非作歹,不知道的人,還真當(dāng)他是我兄弟,我娘家的臉面都被你這老色鬼丟盡了!”
“噗——”舒歡著實忍不住要笑,染墨的嗓子還未完全變聲,稍帶著點童音,學(xué)起女人來是像的,但那過份夸張的“大展雌威”真的很雷很搞笑。
偏偏滌硯還在旁邊配合著跪地求饒:“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染墨一個耳光煽過去,當(dāng)然不是真打,但滌硯捂著臉作勢往后就倒,還嗚嗚咽咽起來。
“滿城里誰不知道你那小舅子調(diào)戲了人才被打,你還發(fā)海捕文書?你當(dāng)知府大人是聾的還是瞎的?參你個徇私舞弊就夠你受的,還不快點把那文書給我撤繳回來!”
滌硯點頭連連:“夫人說的是!我去,我這就去!”
“慢著!還有你那小舅子,喊衙役們捉他回來,打上一百大板,押進(jìn)大牢!”
滌硯苦了臉:“夫人,這樣做不太好吧?”
“什么?我的話你都敢不聽?!”染墨一邊學(xué)著一邊挽起了衣袖:“老娘先將你那賤妾捉來亂棒打死,看你還護(hù)不護(hù)她……”
一句話沒說完,他轉(zhuǎn)身時,恰好瞧見云姨娘微白了臉站在門外,立刻機(jī)靈的覺察到不對,規(guī)矩的請了安,退回顧熙和身邊去了,滌硯也識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沉默不語。
云姨娘是聽見顧熙和的聲音,端茶過來的,沒想還沒進(jìn)門就聽見“賤妾”兩字,刺得她心里一痛,但又無可奈何,苦笑道:“四爺喝茶?!?p> 隨后就放下茶碗,退了出去。
顧熙和見慣了他爹房里的那些妾,拖了拖舒歡的衣袖,不滿道:“我們又沒說她,她多什么心?”
舒歡也在苦笑:“隨她去吧。”
云姨娘愿意多想,愿意自苦,她能有什么辦法?只盼別想著想著,又算計她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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