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明年,我陪你在這圓月之下,看能照亮整片天際的絢麗,璀璨的煙火”,這是伊天城此生許下的第一個承諾,只是,心中摻雜的仇恨,終此一生,將成為一個無法泅渡的苦海。
伊天城余光掃向上方,眼中折射出銳利的亮光,整個天空似有絲顫動。站起身來,手握五星芒,不看面露困惑之色的殘雪,飛身一躍,眨眼便消失在濃厚的黑霧中。
“伊。。。。。?!?,殘雪只來得及喊出一個字,便已不見伊天城的身影。那是囤積了成千上萬的怨靈所化作的濃霧,能把萬物吞噬殆盡。殘雪左扶著自己的左腳,右手支撐在地面上,想要起身,最終還是無法站立起來。焦慮的看著上方,以至于忘記了呼吸。
只聽一聲巨響傳來,震撼著整個山谷,那氣拔山河之勢,真的是若隱若現(xiàn)的伊天城自上傳出來的嗎?殘雪睜大雙眼無法想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為之的。緊接著一道綠光從黑霧中電擊火花般急速閃過?!爸?。。。吱。。。吱。。?!保陟F隨即猶如有形之體,居然沿著劈開的一道裂縫碎裂開來,然后一塊一塊的墜落到地面之上。
一束清光透過五米開外的圓形裂縫射向地面,灰色衣訣飄飄的伊天城屹立于銀色月光之中,冷眉清臉傲視著腳下的萬物,猶如君臨天下的一方霸主,還有那傾瀉著銀光隨狂風(fēng)翻卷的長發(fā)。魔主,能瞬間毀滅一切的魔主更適合此刻的他。
伊天城收回握著的五星芒的左手,傲視一眼蒼穹,向前一個翻飛,回到殘雪的身側(cè)坐下。
借著月光,此刻的一切變得清晰起來,黑霧墜落的位置,有棱有角的透明晶石點綴在這恐怖的活人墓上。月光折射到上面,剔透晶瑩,閃閃耀眼,非常的漂亮。
殘雪抬頭望向那明亮的圓月。有多久?不敢輕易正面迎接它的光輝了。清光散在臉龐上,一粒粒穿透皮膚流進(jìn)自己的血液,溫暖自己的心。面容恬靜,輕輕的彎起自己的嘴角回頭看向旁邊的伊天城,卻發(fā)現(xiàn)他很入神的看著自己,冷漠的眼珠里鑲嵌了黑色的亮澤,像是看到了美好的事物。
“謝謝你,已經(jīng)很久都不敢抬頭面對這明亮的哀愁了”,殘雪輕柔的說道,眼窩中波動的是滿滿的感動。她不知道伊天城有什么能力,也不知道他是怎樣做到的,只是想享受在他營造的這一刻的安寧之中。
已經(jīng)很久了嗎?伊天城抬首,卻是漠視著那片光暈。這一生,母死父離,至始至終連片溫情都從未流入過自己的心田。父親口中已故,從未謀面的母親,連塊悼念的墓碑都沒有,是否真有那人的存在,他早已把年少的糾結(jié)冰凍。還有那個偉岸的男人,即使活著,也是聚少離多。
自小缺少母愛,在殘酷的戰(zhàn)場中生存,不是敵死,就是己亡。而且在敵國暗藏的那13年,那些殘酷而無法忘卻的記憶,足以泯滅他的人生。父子情意,僅為將軍與屬下的訓(xùn)斥與號令,不存在所謂的親情,只是對軍人的無尚敬仰。
他奮勇殺敵,戎馬人生,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超越馳騁沙場的自己的父親,那個堅不可摧的男人。不是戰(zhàn)死沙場,而是倒于病榻之上,這是他作為一個軍人無法容忍的。所以他恨,不是恨殘白殺了自己的父親,而且恨他摧毀了一個將軍的尊嚴(yán)。
伊天城攬過殘雪的肩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之上,多想讓她留住眼前的這份溫存。只是,父親與殘白的身影浮現(xiàn)在自己的腦海中,不斷的交錯重疊,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痛楚,慢慢的眼神逐漸變得越發(fā)的冷冽,直至融入黑暗的漩渦之中。
殘雪輕微的感覺到伊天城的身體變得較先前更加的僵硬,不知他此時在想些什么。伸手握住他搭在膝蓋上的另一只手。刺骨的冰寒通過掌心傳來,手不由哆嗦了下,卻是握得更緊,想要給他自己的溫度?!斑@回可是你自己承諾的,我可沒逼你。明年的今天,我會等你一起看煙火。絕對不許食言,不然別想我再原諒你”,唯有這一天,她是經(jīng)不起絲毫的摧殘。
“如果那時你依舊愿意,我就在中秋月圓之夜,你所在的那一方天空里,點燃世間最璀璨奪目的煙火”,伊天城仰頭看天際豪邁的說道,似想要老天來見證這段誓言,只是當(dāng)時的殘雪聽不出他話中的意味深長。
“恩,那就這么說定了”,殘雪輕快的說道,太久沒有在圓月下綻放自己的笑容了,兩個淺淺的酒窩顯露出來,心也異常的舒暢,突然眼眸一亮,目光定格在伊天城的一側(cè),那種如獲至寶的神色立即擱淺在臉頰上。
魂石,原來這個傳聞中的至美真的存在。殘雪的眼睛瞪得越發(fā)透亮,害怕自己一眨眼它就如同鏡花水月般流走了。
伊天城見殘雪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左邊很久也沒有挪開,心起一縷好奇,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顆拳頭大小的晶瑩剔透潤滑的石頭在幾許清輝下泛出淡藍(lán)色的光彩,光滑的表皮下,里面還有另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
碧水藍(lán)天,小橋流水人家,美輪美奐,猶如夢幻中的仙境,靜心之下還能聽到細(xì)水長流之聲,聞到黃金麥穗的陽光氣息。凝神之下恍如置身于一片綠油草地之上,心如高飛的老鷹,可以毫無束縛的在廣闊的天空中遨游。那種感覺輕盈,飄逸,不再存在殺戮與血腥,只有祥和的寧靜。一時間,似回到了稚嫩的幼年,無牽無掛的在花叢中撲蝶。這是二十多年來伊天城從不敢期冀的平靜。
回過神來,轉(zhuǎn)過頭去卻發(fā)現(xiàn)殘雪依舊睜眼向著這邊看,只不過不是在看那塊奇異的石頭,而是自己,伊天城一時間被她那比皎月更加潔凈的眼眸看得有些不自然。